海參威。


    天上飄著鵝毛大雪,街道上行人稀少,行色匆匆。


    一群被江華遺忘的人,蜷縮在一間破舊的平房中,圍繞著火爐子,眼巴巴看著爐子上烤焦的幾個紅薯。


    “付姐,不是說海參威是陽光工程的總部,咱們不是來學習先進經驗,把事業做大做強的嗎?”


    小雲臉上沾著煤灰,委屈地揉了揉肚子,困惑不解地問。


    當初,她們一行坐火車過來時,個個都是滿心激動,一心到國外學習了先進經驗後,準備回國幹一番大事業。


    夢想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


    一行人在火車裏麵,悶了一個多星期,終於抵達海參威,剛下火車,就遭遇了蒙頭一棒。


    他們的行李,被當地的小偷團夥給偷走了,損失的不僅僅是金錢,還有他們的證件和護照。


    沒錢沒證件,這下完蛋了,不僅在毛熊這邊寸步難行,甚至連家都回不了。


    好不容易,大家把兜翻了個底朝天,零零碎碎,籌齊了長途電話的費用,準備給國內打電話,尋求幫助。


    然後,第二個噩耗降臨。


    付春萍從電話裏得知,父親和弟弟被抓,六塘鎮的盜采團夥,遭遇了重大清洗。


    得知這個消息後,讓她回去,她都不敢回去了。


    他們這一行人裏,有不少都和付宇盜礦集團有瓜葛,有的甚至還是核心骨幹成員。


    現在國內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哪怕在異國他鄉窮的啃過期麵包,他們也絕對不敢回國了。


    這裏麵,小雲倒是很無辜,因為就她一個,和盜礦團夥牽扯不深。


    可她一個小姑娘,沒錢沒證件的,也沒辦法脫離團隊,一個人回國。


    每到夜深人靜,小姑娘總是潸然淚下,她明明已經脫貧致富,賺了那麽多錢,可這些錢在異國他鄉,取不出來。


    和付春萍這夥人混一起,吃不飽,穿不暖,她心裏苦啊,真的太苦了。


    說好了大家出國考察,然後一起賺大錢,把事業做大做強的,怎麽就淪落到今天這個田地呢?


    有困惑,有委屈的,不止是小雲一個,付春萍也感覺自己苦,比吃了苦瓜還苦。


    小雲隻是有錢取不出來,她卻是徹底成了窮光蛋,行李被偷,國內的銀行卡被凍結,她由高高在上的付家大小姐,淪落成異國他鄉的黑戶流民。


    她拿著江華給的地址,滿心希望地去陽光工程總部求助,結果發現那裏是一片塵土飛揚的工地。


    她打聽了一下,那裏是正在建設國際海港,她一臉大喜,以為終於找到組織了。


    幾番輾轉,付春萍終於找到了工地負責人後,向對方提起陽光工程,說自己一行人,不遠萬裏而來,是來學習先進經驗的。


    工地負責人一臉懵逼,非常詫異地反問:“陽光工程是個什麽東西,我從來沒聽說過。”


    付春萍和她身後的一行人傻眼了,有個腦子靈醒的,趕緊解釋,陽光工程是國家發起的一個民間集資項目,就為海參威的國際海港,籌集資金的。


    工地負責人聽完後,非常憤怒,指著對方鼻子罵:“咱們這個項目,是伏羲能源的江總跟海參威合作的,人家江總身價千億的油田老板,會搞民間集資這種不上台麵的玩意兒?”


    付春萍當時就懵了,傻乎乎問:“江總是誰,這裏不是陽光工程的總部嗎?”


    工地負責人被問的煩了,很不耐煩地一揮手:“什麽陽光工程,這裏是江總入股的國際海港,不可能和你們這種詐騙團夥扯上關係,趕緊走,不然我就報警了。”


    然後,付春萍一夥被幾個身強力壯的建築工,趕出了工地。


    這一行人身無分文,也不敢回國,為了生存,隻能找到一個小物資回收公司,當倉庫裝卸工。


    現在這幾人住的地方,就是倉庫旁邊的雜物間。


    物資回收公司老板欺負他們是黑戶,開的工資特別低,分的活兒也是又髒又累。


    付春萍一夥以前都是嬌生慣養的,哪裏幹得來這個,眼淚流了無數。


    可沒辦法,這裏雖然工資低,但是管吃管住,老板是內地來淘金的倒爺,能夠正常溝通,換個地方,估計未必有這待遇。


    “付姐,我就想好好努力賺錢,這有什麽錯,為什麽要遭這種罪?”


    小雲抹著眼淚,嗚嗚哭了起來。


    “嚎喪呢,哭的老子心煩,滾出去哭。”


    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漢子,惡狠狠瞪了小雲一眼。


    他是付宇的堂兄,以前也是盜采團夥的骨幹,後來見陽光工程來錢更快,就加入了這個,哪知道淪落到現在這個田地。


    現在這種日子,還不如被抓進監獄呢,勞改犯都比他們過的好。


    小雲被嚇得滿臉漲紅,敢怒不敢言,這個小團體基本都是付春萍的近親,她卻是最特殊的一個,如果不是陽光工程,她和這一夥人,其實都不沾邊。


    “春萍,這小丫頭就是個掃把星,當初不是她蠱惑咱們搞什麽陽光工程,咱們能淪落到這步田地?”


    “說的不錯,這從頭到尾,就是個陰謀,小雲肯定有問題。”


    “要我說,咱們現在都這麽窮了,不如把她賣了,搞點錢買幾件大衣防寒。”


    毛熊這邊冷,不是一般的冷,這些人都是從南方過來的,哪受得了這個,天天被凍的跟個寒號鳥一樣。


    “不是我,跟我沒關係,我什麽都不知道。”


    小雲臉都被嚇白了,撒腿就跑。


    一路跑到了大街上,滑了一跤,手掌摔破了皮,蹲在街道上,抱膝大哭。


    她心裏太委屈了,她就是想賺點錢,家裏人老實巴交的,也沒參與盜礦,為什麽就淪落成現在這樣?


    越想越傷心,恨不得死掉算了。


    這時,一隻手從旁邊伸過來,那隻手皮膚很白,手裏拿著一條手絹。


    “小丫頭,把眼淚擦擦,站起來說話。”


    夏穎站在一輛轎車旁,低頭看著蹲在街邊的小雲。


    老牟坐在駕駛位,沒有下車,隔著車窗,看著這邊。


    他們兩口子被江華委以重任,代為管理海參威這邊的業務,老牟熬了大半輩子,總算是熬出頭了,人到中年煥發了第二春,天天幹事業,比年輕小夥子還有幹勁。


    小雲抽吸著鼻子,如一隻可憐的小貓咪,怯生生抬起頭,打量著這位異國他鄉的女同胞。


    “你叫付雲,對吧?”


    夏穎語氣溫和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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