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深,天空中,明月高懸。


    順天府京城內,依舊燈火通明。


    一些夜市和花柳巷中,更是人聲鼎沸,歌舞升平。


    雖然京城一夕之間發生了很多大事,可對於這些普通百姓而言,日子卻還是照樣過,並不因為誰死了、誰上位了,而惶惶不可終日。


    可對於某些人而言,卻猶如變了天!


    錦衣衛北鎮撫司剩餘六名千戶,在接到了顧鳳青的命令之後,非常自覺的第一時間率領麾下精銳,趕赴許正清的府邸。


    其實他們也不想去。


    但因為皇帝當眾下旨,讓顧鳳青徹查錦衣衛中與許正清有牽連的人……這就等於捏住了他們的命脈,但凡有點智商的,都不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和顧鳳青對著幹。


    廢話,真要對著幹,就不怕這位新上任的鎮撫使大人直接一頂造反的大帽子扣上來?


    當胡桓等六名千戶帶著手下精銳,抵達許正清府邸外之時,卻發現,許府早已經被一群捷足先登了!


    東廠的番子!


    夜色當中,上百人明火執仗,煞氣衝天,猶如黑暗中的幽冥鬼差,目光陰冷的盯著他們。


    似乎完全沒有將北鎮撫司的幾名千戶,以及他們帶來的數百名錦衣衛精銳放在眼裏。


    看到這些人,他們先是一愣,隨後卻是猛然一驚。


    “是了!”


    “許大人權掌北鎮撫司這麽多年,定然積累了無數財富,如今他死了,東廠絕不會放過這筆財富!”


    在場的這些人,能在錦衣衛混成千戶,自然不是傻子,很快就反應過來。


    “這名新上任的鎮撫使大人,召集我們過來,顯然是想要讓我們和東廠正麵衝突,搶奪這個抄家的機會!”


    “一來,這是把我們當槍使!”


    “二來……”


    “這是要我們表忠心啊!”


    這個念頭一出,眾人無不是臉色一變。


    唯有胡桓麵色如常,似乎早就想到了這一點。


    蓋因他熟悉顧鳳青,在見到東廠番子之後,便知道,這絕對是他做出來的手筆!


    果不其然,就在他們剛剛抵達之時,從遠處黑暗中又走來一隊人馬。


    為首之人,赫然正是顧鳳青手下咬人最凶的走狗,應含光!


    “顧大人有令,許正清一案由錦衣衛北鎮撫司全權負責,東廠無權幹涉!”


    應含光歪著頭,舉起繡春刀抗在肩膀上,吊兒郎當的說道:“幾位千戶大人,還不趕緊動手,把這群礙眼的東廠走狗給清理了?!”


    話音剛落,許府外便陷入到了寂靜當中。


    包圍許府的東廠番子沒人出動,甚至看也不看他們一眼。


    東廠的主事者也沒有出來,很顯然……此刻他們都在許府裏麵搜刮著金銀珠寶,所以懶得搭理外麵的人。


    對於東廠而言,錦衣衛就是他們手下的走狗,還值得重視?


    至於許府外,幾名北鎮撫司的千戶,也是站在原地,麵麵相覷。


    對東廠動手?


    別說這裏麵有幾個千戶甚至認了東廠的太監做義父,就算沒有,他們也不敢對東廠動手啊!


    “應含光,顧大人隻是讓我們來這裏集合,可沒有說讓我們對東廠動手啊!”


    “就是!咱們錦衣衛敢對東廠動手,這不是找死嗎!”


    “我可不想死!”


    幾名千戶紛紛說道。


    應含光手指掏了掏耳朵,身體微微前傾,輕笑著說道:“這麽說來,幾位大人是不願意出手了?”


    這一副姿態,可謂是頗為無禮。


    其中有一名千戶忍不住麵露怒色,指著應含光到:“區區一個上不得台麵的錦衣衛校尉,竟然指揮我們做事?”


    “若是以前,在我們麵前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現在別以為傍上了大腿,就能將錦衣衛裏的上下尊卑,都當成擺設!”


    “就是!也不看看你是個什麽東西?!”


    “真是可笑!”


    伴隨著那名千戶的怒罵,其餘四名千戶,除胡桓之外也都是紛紛附和起來,指著應含光怒斥。


    都是頤指氣使慣了,縱然現在乃這個時候他們不敢得罪顧鳳青,可他們畢竟是千戶。


    而眼前這區區一個錦衣衛校尉,連小旗都算不上的小人物,竟然拿著雞毛當令箭,指揮他們做事,自然是忍受不了。


    然而,在他們怒罵的時候,卻誰也沒有發現。


    站在一邊一直未曾開口的胡桓,卻忽然露出一抹憐憫之色。


    “他現在是錦衣衛千戶了!”


    恰在此時,不遠處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冷漠、淡然,不含有絲毫溫度。


    聽在全場眾人的耳中,猛然打了一個寒顫……這聲音,有些耳熟啊!


    下意思的循聲望去,卻見黑暗中,走出一群身影。


    為首之人,赫然正是北鎮撫司新任鎮撫使,顧鳳青!


    而他身後,郭心遠、陸文忠等人大步跟隨而來,渾身氣息淩厲,竟是絲毫不掩飾身上的張狂霸道。


    見到這一幕,幾名千戶,忽然響起白日裏所發生的事情,一個個下意識的咽了一口唾沫。


    雖他們都有後台,可此時直麵顧鳳青,仍舊是心中恐懼。


    “顧,顧鎮撫使!”


    幾名千戶連忙行禮。


    隨後其中一人卻指著應含光道:“敢問顧大人,此人區區一介錦衣衛校尉,怎麽就眨眼之間成為千戶了?”


    “顧某說他是千戶,他就是千戶!”


    顧鳳青淡淡的說道。


    語氣中毫無波瀾,卻自有一股肆無忌憚的囂張,傳入在場眾人的耳中,無不是心神劇顫,而問話的千戶,更是麵色狂變。


    他便是再蠢,此刻也想到了什麽。


    但他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忽然感覺心口一疼,下意思低頭看去,便見一截染著鮮血的刀鋒,已然從他的心髒位置刺入!


    他的表情驟然凝固,全身更是不自覺的哆嗦起來,唯有眼珠艱難轉動,其中滿是不可置信之色。


    順著刀身往後看去,便見一雙滿是老繭的手握著刀柄,手的主人……正是應含光!


    一個在他口中隻是一介錦衣衛校尉,不足掛齒的小人物!


    “卑職確實隻是一個小人物,一個上不得台麵的錦衣校尉!”


    “可從這一刻起……”


    這一刻,全場安靜的落針可聞,唯有應含光獰笑著說話之音傳開:“您死了,而應某承蒙顧大人賞識,接了您的位置,做一做這千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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