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


    隻聽得燒紙錢的聲音,滋滋作響。


    “阿梨……你們走,離開九河鎮。”


    腦子裏突然響起了這麽一句話,語速急切,夾雜著凜冽的風聲,還有驚恐,薑梨下意識的轉頭,就迎上了黎赤的眼神。


    她張了張嘴,卻發現好像也沒什麽要說的。這個男人他能知道什麽?


    黎赤隻覺得薑梨轉頭過來的一瞬間,像極了當初的自己,他不禁問道:“怎麽了。”


    “沒……哎,你怎麽會來這裏呢?”薑梨壓下了不安的心思,問著。


    黎赤嘴角動了動,笑容有點淒慘,他回道:“我在我祖輩的劄記手冊上看到了一個祭祀文化,很感興趣,便順著本子上的記錄到了這裏,但沒想到昨夜出了了一點意外,我們掉進了一個深坑,同行的隊友和我失去了聯絡,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怎麽走出來的,我敲過許多鎮子上的人家的門,然而沒有一個開門,隻有你這裏,亮著燈,給我開了門。”


    薑梨轉回了頭,嗯了一聲。


    這個男人說的話半真半假,不過隻要不影響自己都無所謂,薑梨便回了他話:“九河鎮的祭祀文化……我從小在這裏長大,也沒聽說過,或者見過什麽祭祀活動,但願你沒有找錯地方。”


    黎赤若有所思的看著眼前的女孩有條不紊的燒著紙錢,好似開頭那個驚恐的眼神從未發生般,阿梨……


    “阿梨,是哪個梨字呢?”


    薑梨手上的動作頓了頓,才回道:“梨花的梨,我母親喜歡梨花,就取了這個字。”


    黎赤半眯著眼睛,看向靈台之上的牌位——先父李重染之靈。


    李梨?


    砰砰砰……


    急促的敲門聲忽然響了起來,三聲一停,間隔時間很短,卻極為有規律。


    黎赤分明看到了薑梨手上的動作一頓,她強裝鎮定的看向了大門方向,鐵盆子的火苗蹭的一下燒得旺了起來。


    薑梨指尖一疼,忙縮回了手。


    她抄起了一截斷木,走向大門,黎赤眉頭微皺,跟在了身後。


    敲門聲,依舊規律的敲著。


    薑梨手微微抖著,拿開了閂門的卡子。


    她一把拉開門。


    斷木橫在身前,一副做好打架的樣子。


    門外隻有一個人,一個老人,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衣裳,帽子也是黑色的,臉上褶子層層,泛著死灰樣的蠟黃,他的雙眼微微浮腫,周圍是一圈青黑色,就像是皮膚下的血管被堵塞了一樣,引起的青黑色。


    或者說,這個顏色接近於屍斑。


    薑梨猛地哭了出來,她扔了斷木,上前抱住這個老人家,哭著說話:“爺爺……爺爺,你怎麽才回來,阿梨好怕,好怕……”


    “不……怕……我……的……阿……梨……兒……爺……爺……在……”爺爺吃力的說著話,一個字一個字的,似乎是咬字不清晰,所以這樣吃力。


    薑梨靜靜的看著爺爺,揪著爺爺衣裳的雙手不自覺的顫抖著,愈發用力揪著,她忍住了哭泣,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


    她緊緊咬住了嘴唇。


    片刻,就咬出了血痕。


    “阿梨……”黎赤皺著眉頭叫了一聲薑梨。


    “爺爺的衣裳真好看,我們……我們進屋,爺爺。黎赤,你幫我扶著爺爺進屋,這門檻高了,我們扶著爺爺進來……。”薑梨又哭又笑的說道。


    黎赤不解,但是他一抓著爺爺的手臂,頓時全身寒毛倒立。


    老人手臂枯瘦,如木頭一般僵硬無比,薄薄的衣裳之下,沒有絲毫人體該有的溫度。他的眼神往下一看,老人穿著的布鞋……


    這是……這一身衣裳……


    “黎赤,抬起爺爺,我們進屋……”


    薑梨說道,黎赤嗯了一聲,然後兩人就抬著爺爺過了門檻。


    見薑梨放下了雙手,黎赤也跟著放下,就見得爺爺像個木頭人一樣,一步一步的往靈堂走去,他的雙腿直著,並不像常人走路那樣,雙腿會有點彎曲。


    黎赤背脊發涼。


    “你放心,有我在,你不會有事的,我叫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跟在我身後就是,我想,應該隻有我這裏最安全了。”薑梨吸了吸氣,說道:“我去鎖上門。”


    薑梨拴好了門,想了想,還是忍著疼,咬破了指尖,然後擠出了鮮血在門栓上畫了三橫,畫完便含住了手指頭,吮吸了下。


    爺爺走到了堂屋,整個人筆直的站在堂內的凳子邊,怎麽也坐不下去,就一次一次的退後,然後上前,膝蓋撞著凳子。


    黎赤看到薑梨深呼吸了下,然後淺淺的笑了起來。聽得她說著:“爺爺,阿梨來了。”然後跑了上前,在她爺爺的額頭輕輕點了一下。


    她爺爺竟然能像常人一樣,可以正常坐凳子了……


    甚至,腿也能彎曲了……


    黎赤心髒撲通撲通的跳著,比平時快了一點。他穩了穩心神,大步走近了堂屋。


    老人家靜靜的端坐在凳子上,眼睛死死的盯著薑梨的身影,眼睛都不帶眨的,黎赤越看越覺得心慌。


    愈發證實了自己心底的猜想。


    “黎赤,七日後,我送你出九河鎮吧,這裏不適合你待著。”薑梨淡淡的說道。


    “我朋友生死未明,我不能一個人離開。”


    薑梨像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黎赤,嘲諷一笑,“隨你,我隻護你七日,七日後,你要是不離開,你的生死與我無關。”


    “好,多謝。”


    薑梨隻是往鐵盆子裏一張一張的扔著紙錢。


    那靈台之上,插著的安魂香,已經燒到了底端。


    薑梨上前,又重新換了一截心的安魂香插上。


    爺爺的目光隨著她的行走而動,但動的是眼珠子,也就是說爺爺的身體好好的端坐著,有時候眼珠子轉到眼角不見了,隻留下一雙泛白的眼睛。


    可是薑梨的身影一走回來,頓時爺爺的眼睛又恢複了正常。


    是……


    七日還魂?


    所以她才說隻護自己七日?


    黎赤腦袋有些亂。


    肚子在這個時候很合適宜的叫了起來。


    “你自己去廚房看看,有什麽可以吃。”薑梨說道。


    黎赤點了點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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