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身穿白色孝衣孝布的人,低著頭跪在靈棚邊上,裏麵仰麵朝天的並排擺放著兩具死人屍體,躺在木板搭建的架子上。院子裏草沫子紙灰亂飛,幾隻泥盆子旁有人在不停的燒著黃紙,煙熏火燎的味道嗆人,院子裏彌漫著很濃的悲涼氣氛。死人的頭頂部位,放著一個長方形的小木頭桌子,桌子上供奉著滿滿上尖兩碗的白米飯,上邊直直的插著兩雙筷子。米飯的兩旁,分別擺放著被塗得通紅的大饅頭,一邊三個,金字塔形狀擺放,這是給死者準備的上路飯。躺著的一男一女兩個死倒,穿著黑色的,給專門用於給死人裝老用的裝老壽衣。那壽衣又肥又大,黑乎乎的鼓囊囊的,看著讓人瘮得慌!我走上去看了看死人的臉,出乎我的意料的是,這一回的這兩個死人的臉色竟然是青紫色的。麵色青紫,雙目圓睜,呲牙扭嘴,神情很是突兀,就連那眼珠子都快要掉出來了。下巴子脫勾耷拉著,舌頭拌著血沫子歪在嘴角的一邊,可能是由於死的時間比較長,嘴角的血液都已經結了珈!死人口裏含著上路用的壓口錢,腳上纏著絆腳絲。靈棚四周有幾個來回走動守靈的人,我知道那是看著不讓小貓小狗活喘氣的小動物,靠近死人屍身的。因為一旦有活喘氣的小動物從死人的身邊走過,屍體就會借氣詐屍,瘋狂的咬人。我悄悄的拉了一把文寶,趁亂混進了死者的屋子裏,想在死者的屋子裏看看有什麽可發現的沒有。屋子裏淩亂的一片,除了給死人準備的靈幡孝布子之類的必需品之外,外屋地上還拴著一隻活蹦亂跳的大公雞。我知道這隻大公雞是等死者去墳塋地下葬的時候,給死人領魂用的。兩個人怎麽用一隻公雞?我納悶的說道:文寶你看看那領魂用的公雞,似乎是少了一隻。


    另外這一次的兩個死倒,和二毛子他們死的時候不太一樣。你看到他們的臉色的了嗎?是青紫的顏色,不但跟二毛子他們煞白的臉色不一樣,就是跟正常的死人臉色也是不一樣的。這次回來,跟著你竟看什麽死人了,我不懂死人的臉色都是什麽樣子的。文寶膽怯的嘟囔道。我切!了一聲,不在理會他,徑直的走到院子裏,把身子影在了暗處,我想看看我們家的人會不會在這裏出現。真他媽的邪門!棺材少爺你說說,有死人的地方就會嗖了嗖的刮陰風。文寶縮著脖子蹲在我跟前說道:這大熱天的,你看看這院子裏的溫度,好像一下子降下來好幾度。你說我們半夜的不睡覺,跟這耗著什麽勁啊!我懶得理文寶,兩隻眼睛漫無目的的在院子裏掃視著。迷迷糊糊的都大半夜過去了,也沒見到有任何的異動,我們家的人也沒有出現。漸漸的眼皮子打架,看了看身邊早已經睡著了的,張著嘴還躺著哈喇子的文寶,我也忍不住困意睡著了。也不知睡了多少時候,我被一陣哭嚎聲給驚醒!天已經有點蒙蒙的放亮了,看了腕間的手表,快淩晨五點了。院子裏悲慘的哭嚎聲不斷,院外陸陸續續的來了好多個送紙的村民,臉上都掛著淒容,胳肢窩夾著或多或少的黃紙,是來給死人送紙的。幾個年輕人跪迎在地上,給前來送紙的鄉親們叩頭,把黃紙雙手給接過來。來送紙的人又免不得說一些安慰的話,圍著死者轉上一圈,掉幾滴眼淚。我捅了捅文寶喊道:快起來,看這時辰是該組織人去打墓了。在死者下葬的早上,要趕在太陽沒有升起來之前,陰陽先生會組織身強力壯的中年人,前去亂葬崗子給死人打造墓穴。這個就叫打墓,打墓有很多的說法,前去打墓的人必須是身體好的青壯年,一路上都不許開口說話。還要帶上一些個壓口的幹糧,打墓的時候吃上一些,可以防止墳場的陰氣對人身體的侵入。一切都在靜悄悄中進行,等打好了墓穴,回到死者家裏,進院先洗手,洗去一身的濁氣和喪氣。你的意思是我們跟著打墓的人,現在就去那墳塋地守著,文寶慌亂的擺手道:這大半夜的要去你去吧,我可不去。我看了文寶一眼,鄙夷的說道:你不會是害怕了吧?我叫醒你是因為這滿院子的人都哭喪一片。你說你在那睡的直打呼嚕,這要是讓人看見了人家辦喪事你在這裏睡覺,還不把你削死啊!正說話間,我一眼看見爺爺被人簇擁著從院子外麵走了進來。壞了!我一把拉起文寶,快速的找了個旮旯躲藏了起來。我嘟囔著怎麽是爺爺來了?文寶扒拉了我一下說道:你想什麽呢?你爺爺來不正常嗎?那我們這十裏八村的,這哪一家死了人,還不都是你爺爺來給做陰陽先生的?也倒是啊!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在爺爺的一頓吆三喝四中,一群腰纏白布的人組成了長長的一隊,圍著死者靈棚繞起了圈圈。整整的繞了三圈完畢,這才在爺爺的帶領下直奔著村口外的小廟而去…看看院子裏已經沒剩下幾個人了,也沒人會注意到我們,我拉著文寶來到了窗戶底下的那兩口棺材前,向裏麵望了望。不是,你看這空棺材幹什麽?文寶向外拉著我膽怯的問道。看你那慫樣,我是想看看在成殮死人之前,這兩口棺材有沒有什麽異樣!看了看沒什麽變化,拉著文寶的手道:走,我們再躲起來,等三次廟報完,死人就進棺材送墳塋地下葬了。我說棺材少爺,我就不明白了,這報廟為啥非得要報三次啊?那報一次不就成了嗎?文寶小聲的嘟囔著…你懂什麽?我說道:我聽爺爺說過,這人死了之後第一次親屬去報廟,是為了請求土地公公打開廟門,讓死人的鬼魂得以順利從小廟進入地府。這第二次報廟是為了請求土地公公告知地府,這人已經脫離了陽世三間,要到地府報道去了。第三次去報廟,是請求地府勾去死者生死簿上的名字,黑白無常前來領人,使死者能順利進入到陰界,行走輪回之道。那看你說的這樣子,下麵應該是沒什麽事了,不如我們回去吧!文寶說道:在這個死人的院子裏,多少的還是有點怵得慌。怵你個頭!我罵道:你特媽的跟死豬似的睡一宿,這時候又來怵得慌了!老實的給我待著,啥時候這死人安生生的埋了,不會像二毛子和那大饅頭似的屍體又失蹤了,我們什麽時候回去。那你不如幹脆殺了我得了!文寶小聲的嘟囔著:那得等啥時候去,我都快餓抽了。要不你看看給死人上路的饅頭你先吃一個?我指著死人頭頂那桌子上的饅頭調侃的說道。去!打死我也不敢和死人搶食,要去你去吧!文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不在言語了。眼看著一趟趟的廟報完了,這天也徹底的放亮了。爺爺招呼著人,吵吵嚷嚷的把死人給抬進了棺材裏,釘上了棺材蓋子。隨著爺爺大聲的喊著蓋棺完畢!在一片哭聲裏,幾個男人舉手摔了燒紙的喪盆子,撲了一地的紙灰。死者上路前摔喪盆子,是為了讓死者把親屬給燒的紙錢都帶上,好做路費。一個男人站在板凳上,手裏拿著挑水用的扁擔,高高的舉起指向西南方向。一臉悲嗆的高聲喊道:西南大路,一路走好!西南大路,一路走好!這又是什麽幺蛾子?文寶稀奇的問道。我鼻子裏哼!了一聲道:好像你不是在這裏長大的,怎麽什麽也不知道。我知道什麽?文寶爭辯道:我從小到大,就沒看過死人,這次要不是為了跟著你混,我哪裏會有這麽大的膽子。小的時候村子裏死了人,爸爸都不會讓我出屋去,就更別說是看了。奧!那倒是我冤枉你了。我指著那個拿著扁擔站在凳子上吆喝的人說道:這是在給死人指路,意思是去陰界地府的路在西南方向,別走錯了路,錯過了時辰。原來死個人還有這麽多的講究。文寶咂舌道。是啊!我聽爺爺說過,一旦走錯了路,錯過了去地府報道的時辰,就進不去地府了。那樣滯留在陽世間,就會變成一個孤魂野鬼,四處的遊蕩,進不得輪回之道。指路完畢,親屬們哭嚎著黑壓壓的在院門口跪倒一大片。這叫攔棺,意思是舍不得親人從此離開…哭天搶地的目送載著兩具棺材的四輪車慢慢的駛離了院子…眼看著爺爺手裏拎著那隻大公雞,跟在四輪車的後麵而去,我招呼文寶兩個人騎著單車遠遠的跟著。出了村子,直奔村外的墳塋地而去…我和文寶把身子影在墳塋地旁邊的小樹林裏,看著他們忙著下葬添土。大概將近一個時辰左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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