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我還是真的小看你們了。”


    電梯裏的老大爺拄著拐杖一步一步走了出來,這是一個怎麽看怎麽普通的老大爺,個子不高,頭發有些許稀疏,身材有些發福,穿著一件白背心外加開扣白襯衫,下半身穿著一條黑色短褲和一對棕色橡膠拖鞋,他右手上拄著一支頭圓尾直的拐杖,這不就是南方這邊最普通的公園老大爺形象嗎?


    但是希文認得他,他們上星期在公廁門口有過一麵之緣。


    “你是誰?”冷子墨發問。


    “不愧是我師兄的孫子,年紀輕輕就穿上了冷家的橙色道袍,旁邊這位小兄弟也不簡單啊,都沒怎麽發力,就把我的修羅血煞牽製得死死的。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我這個老家夥很快也要靠邊站咯。”


    那老頭表麵上說得輕描淡寫,好像是在跟兩個後輩聊家常一樣,實則希文和冷子墨都感受到他身上釋放出來的強大靈壓,他每靠近一步,壓迫感就增強一分,兩人就會被迫往後退一步。


    “你就是我爺爺說的打傷我媽的叛徒?”冷子墨大聲喊道。


    似乎是“叛徒”兩個字刺中了他的神經,他頓了頓拐杖停住了步伐,一改剛剛的假慈祥,麵無表情地凝望著冷子墨。


    “叛徒?你不問問你爺爺靈均子當初做了什麽?你不問問他師父當年是怎麽對我的?你兩個毛頭小子算哪根蔥!”


    這老大爺越說越生氣,乃至整張臉都扭曲在一起,最後他眼神變得無比凶狠。他直接伸出右掌在空氣中打出一掌勁風,殺向了麵前的這個毛頭小子。


    實力實在太過於懸殊了,麵對這充滿敵意,意欲將他必殺的一擊,冷子墨壓根兒就無法抵禦和避開,幸得及時做出反應的希文,他想也沒想就擋在了冷子墨前麵。


    “叮”的一聲,希文胸前的白銀細劍竟然被一張空氣打得斷成了三截,而他們兩個就像兩隻斷線的風箏一樣,被狠狠地擊飛在半空中,直撞向後麵的一根承重柱。


    如果冷子墨被壓在自己身後撞到柱子的話,那他不變肉餅也得碎一身骨,所以希文在半空中也拚盡全力向後伸手拽了冷子墨一把,把他往旁邊甩去,而自己則毫無防禦地撞上了背後的柱子,也不知是柱子還是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一股腥甜從他的喉嚨湧上嘴巴,最後被噴灑在地上。


    “希文!”


    側躺在地上的冷子墨比希文好不了多少,頭上流下的鮮血染紅了他半張臉,他用銅錢劍支著地麵,把自己半個身體撐了起來,但堅持沒多久,整個人又癱倒下去了。


    “好歹我也算是你師叔,上次就覺得你們兩個是做鼎爐的好苗子,如果你們願意,我也可以念及我們的叔侄情分,留你們性命!”覺得他們兩個已經完全失去行動能力了,那老大爺帶著得意的語氣說。


    躺在地上的冷子墨艱難地把頭轉了一個方向,眼帶笑意地說道:


    “嗬嗬!好一個師叔!好一個叔侄情分!我呸!你隻是個叛徒!一個淪落邪教的叛徒!”


    “你!好!好!好!給你機會可是你自己不珍惜!那師兄可怪不得我!好鼎爐也不差你......”


    老大爺一臉氣急敗壞,但是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站起來的希文打斷了,他驚訝地看了看竟然還有力氣站起來的人,可是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希文!你沒事吧!”冷子墨焦急地問道。


    當冷子墨轉過頭看到希文時,他也呆住了。


    希文隻是閉著眼地站在那,但是給人的感覺他並不是希文。隻見他的頭低垂著,左背掛著一隻巨大的骷髏翅膀,周身散發著一種死亡的氣息,而腳下更是有一股以他為中心慢慢地擴散到四周的黑暗陰影,而陰影覆蓋之處不是漆黑,而是虛無。


    “這......這怎麽可能!你怎麽也有翅膀?”老大爺一臉難以置信,捏著聲音像一個被摸了屁股的小姑娘。


    陰影很快就把所有人都包圍了起來,希文並沒有回答他,而是緩緩睜開了裏麵隻有黑色的雙瞳,以非正常人的速度閃到了那老大爺的麵前,伸起右手就往他的臉抓去。


    畢竟是有修為的人,那老大爺也不是吃素的,他一個側身飄移到旁邊,舉起拐杖就往希文頭上砸,希文順勢直接舉起右手一把抓住了那根拐杖,同時左手一掌打在對方的肚子上。


    鮮血噴湧而出,把希文的白鬥篷染出數十朵梅花,但老大爺依然穩如泰山地抓著自己的拐杖,並且口中還念念有詞。短短的幾秒鍾,兩人緊握著的拐杖浮現出一圈金色的符文,希文的右手“滋滋”地冒出黑煙,然後老大爺一掌推開希文,跳到了不遠處,他把拐杖用力往地上一戳,獰笑著說:


    “都給我去死吧!”


    一個巨大的法陣在他腳下呈現,老大爺站在法陣中間得意地笑著,似乎已經勝券在握,但是半天過去了,他料想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反而那法陣也變得越發黯淡。


    “這......”老大爺一臉不可思議地一會兒看看地麵,一會兒看看希文,說,“你這結界竟然還能完全隔絕與外界的聯係?!”


    希文毫無廢話,直接飛身上前又是一拳,老大爺舉手相擋,見計劃未能得逞,老大爺隻能肉搏了。兩人過招,招招都直命要害,看得冷子墨心驚肉跳的。雙方過招數十回合,最後兩人對拍一掌後各自向後彈開。此時的老大爺那叫一個難看,他的背心多處破洞,為數不多的頭發也雜亂得如同野草,腳下的拖鞋也隻剩下一隻。他明顯已處於下風,反觀希文,除了變身前受的傷外,未添新傷。


    “雖然不知道你是何方神聖,但是今晚,就讓你試試我靈教五司之一——禦蠱司的厲害!”自稱禦蠱司的老大爺的樣子極度猙獰地喊出了這句話。


    說完他就掏出了一個印有詭異圖案的鵝頸瓶,一隻白色的蠍子悄然爬了出來,他把它放進到自己的胸口處,嘴裏念著神秘的咒語。那原本一動不動的白***突然像發瘋了一樣用鉗子猶如挖土一般挖開了他心口的肉,“咻”地一下鑽了進去。


    “哈哈哈哈!你們都得死!啊!啊啊啊啊啊!”


    鮮血一口接一口從他嘴裏湧出,禦蠱司的整個身體在以一種極高難度的姿勢一抽一頓地扭動著,接著就直接側身倒下了,他全身的血管暴起,最後“哢擦”一聲,伴隨著血肉飛濺,後背竟長出了一對巨大的鉗子,尾骨處也生出了一條帶著尖銳刺針的尾巴。他咳了兩下,虛弱得仿佛垂死的病患,但也僅僅過了幾秒鍾,他整個人都依靠尾巴立了起來,昂著頭意氣風發地看著希文。


    在禦蠱司變身之時,希文隻是睜著隻有黑色的眼睛看著他,讓人猜不到想法。但當老大爺背後伸出兩隻大鉗子時,他突然意念一動,腳前出現了一個由各種複雜符號和符文構成的血紅色煉成陣,一把魔氣繚繞,烈焰盤旋的騎士劍一點點浮現在煉成陣之上,升到了希文麵前。


    這把劍首窄末寬,劍身分為兩圈,中間呈烏黑狀,靠近劍格處刻著一串細小的符文,外圈則是血紅色,規則地刻有閃電狀的裂紋,不時閃出一道道熾熱的火焰。而劍格是以金屬構成,中間是一個鏤空的倒十字架,向兩邊延伸的是一對細長的蝙蝠翅膀,劍柄與劍格同為一體,在尾端匯聚成一個蝙蝠頭形,毫無疑問,這是一把徹頭徹尾的惡魔之劍。


    兩人的大戰再次一觸即發,禦蠱司首先伸出右手在空氣中打出一掌疾風,然後尾巴連發數針,同時襲向希文。希文伸出右手正想接過眼前的武器,可是手還沒碰到那劍,讓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事情發生了,他毫無征兆地倒下了,所有的一切在秒速間恢複原狀,吞噬了所有人的陰影消失了,那惡魔之劍也不見了。


    但禦蠱司打出的兩招並沒有消除,它依舊朝著希文飛去。


    好像已經料想到希文被打中後的慘狀了,冷子墨側過頭不忍心地閉上了眼睛,而就在這生死存亡之時,地麵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震動,一個穿著黑色衣褲的男人居然在希文前麵不遠處的地麵上橫著飛出了,直接把地麵砸出了一個直徑兩米多寬的大洞。


    “噗噗噗......”的十幾聲響起,那些毒針全然紮到了那男人的身上,隨後的掌風更是把他攔腰劈開了兩半。


    “啊啊啊啊啊!”


    慘烈的嘶吼,血腥彌漫,腸子內髒流了一地,那男人隻是短暫地吼了一會兒就安靜了,冷子墨猛然睜眼一看,他的麵孔再次深深地定格在他腦海裏,因為他正是那紅衣女鬼的丈夫。


    緊隨其後從洞口跳出的還有六個黑衣黑褲的男人和一個穿著焰紅色道袍熟悉身影。


    “爺爺!”冷子墨用盡全身力氣喊出了這兩個字。


    冷子墨爺爺尋聲望去,發現了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冷子墨,驚訝地叫道:


    “子墨?!你怎麽會在這裏?!”


    他又環顧了一下四周,這次是責備地說:


    “希文小同學也在?!你們兩個在搞什麽?還有......”他指了指麵前的禦蠱司說,“這又是什麽幺蛾子?”


    責備歸責備,老爺子還是以最快的速度拉起希文跳到了冷子墨旁邊,他扶起冷子墨,快速檢查了一下兩人的傷勢後就拿出兩顆不同的藥丸分別塞到了兩人嘴裏。


    “打坐,運氣來驅化藥丸。”老爺子一邊放下希文一邊對冷子墨說。


    那六人也退回禦蠱司的身邊,警惕地看著冷子墨的爺爺,其中一人看了看旁邊那兩截屍體,紅著眼眶說:


    “師父!七師弟他......”


    那禦蠱司壓根兒就沒聽他徒弟講話,他直接上前兩步,對著冷子墨爺爺說:


    “師兄,才一會兒沒見,就不記得你師弟我啦?”


    “哦!原來是你啊,我還以為你用那破爛陣法困不住我,就嚇得要留你七個徒弟幫你斷後呢,怎麽這一時半會沒見就把自己搞成這副鬼樣了?”


    聽到冷子墨爺爺這冷嘲熱諷,那禦蠱司原本虛情假意的老臉立馬變了樣,他說:


    “我呸!靈均子,廢話無需多講,今晚我就要你爺孫倆的人頭來為主上鋪路!納命來!”


    禦蠱司的話音剛落,他剩餘的六個徒弟分別掏出一個鵝頸瓶,接著毫不猶豫地把瓶裏的東西吞進了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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