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閣內。


    林初一坐在門檻邊,和大黃一起,聽大白跟石頭人嘮嗑。


    賤狼一隻,在山裏要死要活的。


    一會兒挖靈草累狼,一會地麵溫度高燙蹄子。


    回來了,還嫌棄在家太無聊,這是一點上進心都沒有。


    大鬆端來了糕點,是方嵐讓丫鬟送過來的。


    小丫鬟不敢進院子,在外麵等了半天,終於等到了去給林初一取紙筆的大鬆。


    林初一喜歡清淨,動手能力又強,還是一個月很少能有時間呆在家的。


    府裏都知道她的院子的養了倆妖怪,雖然已經被迫接受,並且逼著自己適應。


    但讓她們每天直麵倆妖怪,真心做不到。


    所以,至今為止,林初一能使喚的隻有大鬆一個丫鬟。


    還是屬於驚嚇過度,已經習慣了這份差事的。


    現在是啥活都能幹,掃院子擦桌子,給石頭人洗澡,給大白梳毛,沒事還能陪著嘮兩句嗑。


    大鬆表示,不幹怎麽辦?


    陳家倒了,大皇子廢了,陳貴妃瘋了。


    現在母子倆都不知道在皇宮哪個角落裏自力更生呢?讓她怎麽辦?想死都死不了。


    這輩子大概都逃不出去了,倒不如安分守己呆在這裏。


    伺候人也是伺候,伺候妖怪也是伺候。


    雖然不是人,但是好像……不吃人,也沒有咬她的意思。


    嗯,她又有活著的念頭了。


    林初一起身,示意她把東西放石桌上,隨後上下看了她兩眼。


    “有空就跟著林家軍們操練操練,你這樣子太弱了。”


    她院子裏有聚靈陣,府裏吃的飯菜裏有靈泉水。


    這麽久了,人怎麽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


    這以後要是帶回去,多打她的臉?


    大鬆低下頭,看看自己嬌軟玲瓏的身體。


    想想自己將來練成林家軍那五大三粗的模樣,心中一陣悲戚。


    大小姐,您別這樣。


    奴婢不當姨娘,也絕對不會當您後娘。


    真的,奴婢可以發誓——


    林初一可不管她怎麽想,拿起一塊糕點塞進嘴裏,又給大黃喂了一塊。


    拍了拍手,進屋扛了一張桌子出來。


    攤開大張的宣紙,踩著長凳開始研磨。


    大白一見這陣仗,這是要練字?它還從未見過林初一寫字呢。


    話說少壯不努力,都這麽大了,再努力會不會有點遲?


    這麽想著,大白將半天沒搭理它一句話的石憨子拋下,顛顛地湊了過去。


    林初一還在研磨,思緒放空,仿佛回到了上一世的時候。


    眸光晃動,她的嘴角帶上了點點笑意。


    大白和它娘對視一眼,張嘴將那一大盤糕點給叼到了地上。


    娘倆湊一起好一頓吃,連點渣子都沒給剩。


    一刻鍾過去,林初一臉上的笑意一收。


    瞥了眼蹲地上打盹的一狼一狗,終於提筆了。


    墨很細膩,筆很順手,動作行雲流水,小表情認真嚴肅。


    又一刻鍾過去,畫成,收筆。


    一旁侯著的大鬆忙過去圍觀,可等看到林初一畫的什麽時,臉上頓時就是一僵。


    大白聽到動靜,也起身伸頭瞅了一眼。


    隨後就打了個哈欠,回屋睡覺去了。


    走時,還順道把滿眼迷茫的大黃也給帶走了。


    畫的什麽玩意兒,無聊。


    林初一哼了一聲,懂個屁,畫的精髓在於能不能把人物特點畫出來。


    你瞅瞅這飄逸的長袍,這登高望遠的氣質。這眉毛上的疤,這眼睛下的痣,這養眼的白胡子。


    她拿開鎮紙,兩隻手將這副精心的大作給提了起來。


    抖了抖,待墨跡幹了後,往大鬆麵前一遞。


    “去,找個東西裱起來,我晚上要用。”


    大鬆一臉詭異的接過畫,有心想問問這東西要用在哪?


    但看林初一一副自得之色,沒敢。


    大小姐,奴婢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您這畫畫的,狗看了都翻白眼。


    畫到底還是給裱上了,大鬆親自動的手,沒忍心交給別人。


    夜深人靜,林初一拿著畫出了院子,直奔佛堂。


    佛修來世,道修今生。


    不是她不敬佛,主要是信仰不同,她有她自己的佛。


    沒道理師父不敬,去敬別人家的神。


    觀音像被收進空間,林初一把供桌上的東西清了清。


    將那幅畫掛到了最顯眼的位置,摸著下巴一頓瞅。


    嗯,還是有點小,先湊合著用吧。


    等以後平城重建,再畫一幅更大的。


    香就先不上了,林初一自畫前跪下,輕聲道。


    “師父,七月沒了,徒兒現在姓林,叫林初一。你要是回去,四處看看就行,就別找我了。”


    話落,她重重的磕了三個頭。


    當時,畫上的東西是不會給她任何回應的。


    好好一佛堂又沒了。


    臨走前,林初一再次看了眼牆上那幅除了特征明顯,哪哪都不明顯的抽象畫。


    微微一笑,頓覺圓滿了。


    不過,她是圓滿了。


    早起去給觀音菩薩上香的方老夫人一推門,差點沒當場圓寂。


    老天爺啊,這又是什麽躲到觀音菩薩像裏去了?


    還好是有劉氏一同隨行,即便如此,老夫人也緩了好半天才緩過勁來。


    “牆上掛著,那是什麽東西?”


    林初一匆匆趕過來,正好聽到這一句,揚聲道。


    “外祖母,那是我師父!”


    方老夫人……???.23sk.


    劉氏扶著老夫人,兩人看看牆上的畫,又看看林初一。


    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這……這……你怎麽還認妖怪當師父呢?


    林初一就覺得,這種時候還得是她們家的老太太。


    這種時候,她奶一定會拉著她虔誠的拜一拜,沒準還得讓她給介紹一下。


    唉……


    正好打算今天去接他們,也不知道她奶那麽大年紀,受不受的了舟車勞頓的苦。


    方嵐正在安排廚房做早飯,聽到消息趕到時,林初一正跟方老夫人大眼對小眼。


    聽劉氏說完事情經過,看著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畫,她也是哭笑不得。


    現在給閨女找個教琴棋書畫的師傅,也不知道來了之後會不會被嚇不會了。


    但轉念一想,萬一閨女師父就長這樣呢?


    在林家村後山認的,來了京城的確是該弄幅畫像供一下。


    “算了母親,由著她去折騰吧。說起來,有初一師父在前,府裏的確不該供別的佛,我都把這茬給忘了。”


    林初一點頭,那可不是嘛,咱們是修仙的,得穩住陣腳。


    觀音像都沒了,那還供個屁。


    不過臨走時,方老夫人還是衝著畫像雙手合十拜了拜,衝林初一道。


    “外祖母方才沒心理準備,嚇到了,別怪外祖母。


    你沒錯,咱們啊,得尊師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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