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慕言合上了那本日記本,她整個人都在瑟瑟發抖,望著手腕處的傷疤,狠狠的咬著嘴唇。或許她該明白了,自從得知父親原來是這樣喪心病狂的賭徒及忘恩負義、薄情的男人之後,她就應該明白,母親在辦完奶奶的喪禮選擇偷偷地和他離婚是對的,至少對於母親來說,那是多麽大解脫。她永遠也無法忘記那些債主是怎麽三番五次的找上家裏來威脅母親,母親又是咋樣矛盾掙紮的拿出她用生命熬夜掙回來的錢去幫父親收拾爛攤子。


    這一切原來很明了,父親在母親幫她還清20萬之後,根本就沒有去找工作,他繼續放心的去賭博,最後僥幸贏了一筆錢,然後拿著這筆錢去找和他在一起兩年多的張曉鳳,那個她曾經“見過”的女人……


    那個女人曾經給媽媽打過電話,她和哥哥還有媽媽都在看電視,看到媽媽從臥室出來後臉色蒼白,從來沒見過她那麽無助和悲傷過,當時哥哥知道這一切,隻有她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後來她從父親和母親的種種跡象看出來,原來這一切是父親有了外遇,而那個女人要求父親離婚,父親當時“拒絕”了,並在媽媽麵前發誓和保證再也不會和那個女人有聯係。


    看來,從兩年之前,他的父親就再也沒有對這個家庭說過一句信得過的話。


    那天當他再次出現在她的麵前,心間的恨頃刻湧出,或許當時還對那個父親抱著一絲的期望,當真正的見到了,證實了一切都是真的後,最後的一點希望都被徹底的扼殺了,當時真傻,為了這樣的父親而選擇自殺離開媽媽和哥哥,真的很不值!


    明白了!也心死了!


    還好,以後,這個可怕的“父親”終究不會再回來了,就當從來沒有過父親吧,這個世界隻有同姓的簡華吧。兩個世界的人,無關親情,無關血緣!隻有恨!


    將日記本放入木盒子裏,鎖上銅鎖,放回書櫃最頂層的角落裏……


    轉眼間一個周就快要過去了,簡慕言因為前段時間的休養,所以剩下的一個周惡補暑假作業,簡樺言這幾天一直喋喋不休的在慕言身邊轉悠,“教訓”慕言平常不努力,一到開學就打雞血似的熬夜補作業。


    樺言端著一杯咖啡又不敲門的進來:“我說你要是平時可以學到這樣茶不思飯不想的地步,高二的考試也不至於次次倒數,還老回來抱怨你同桌人家是個精神病患者,不學習可以考第一!哈哈哈,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聰明!”


    一提起梁辰逸那位“大神”,簡慕言就頭疼。


    “哥,你說,世界上真有那種天才一樣的人嗎?他們感覺無論什麽東西,看一眼聽一遍就會,就比如我同桌,他天天上課都沒見得多用心的聽課,不,應該是一心幾用,聽歌、看其他書和順帶聽課,最後考試他成績都快接近滿分”


    樺言笑著敲了一下慕言的頭“你還真傻!那樣的人隻是少數,大多數人還是和你一樣處於中庸階段,但是呢,你哥哥我也曾經是一代大神,哎,我在一中的時代已經過去了,還是會有第二個大神第三個大神的出現……。”


    “行了,你別又沉醉在自我的世界裏無法自拔,孤芳自賞,佩服佩服,簡大神!小妹我佩服的五體投地……了不得的簡大神!”


    “不過,來自簡大神的靈魂質問!當時你們文理分科,你為什麽選理科?”


    “嗯……可能是我擅長理科吧。”


    “為什麽要選理科,你明明文科更好一點,你的作文次次都被老師表揚,你的理科……恕我直言,簡單的電路圖都看不懂的人,你確定因為擅長所以選理科?”


    “聽大家說,理科將來就業麵會更廣一點,我想選個好就業的方向,你也知道,咱們家的情況……。”


    “其實,我知道你更喜歡藝術,你喜歡繪畫,隻是家裏的條件限製了你的發展,無法供你去學習美術……。”


    “哥,我知道的,繪畫隻是我的興趣愛好,一點都不遺憾,學理科挺好的,雖然我笨了一點,但隻要下功夫,肯定會有好的結果的,你就在交大等著我吧!”


    “好,小妹有誌氣!一定要加油哦!下個簡大神就是你!”


    次日,簡樺言去了交大報道,簡慕言帶著她剛惡補完的暑假作業去一中報道。


    “轉眼兩年時間就過去了,今天你們正式進入高考倒計時狀態!”


    “啊?老師,這才剛開學第一天呀!”全班同學都在用慵懶的“度假”腔表達著“抗議”。


    老班“朵兒”標準式假笑笑了一下,瞬間表情收回,表麵“雲淡風輕”。


    “我告訴你們,給你們一天時間,回去好好調整你們的狀態,明天誰要是還活在假期裏,那你可以回去重新讀高二了,我們高三六班不留不上進養老狀態的人!還有班長梁辰逸,你今天製作一些高考倒計時卡片,找個繪畫好一點的同學幫忙,一定要有一定的警惕意義,到時候製作好後,掛在黑板的右上角,每位同學輪流每天倒計時更新一次……。”


    “好的,老師!”坐在我身旁的梁辰逸用餘光瞅了一眼前排陳思宛的空位,陳思宛今天參加鋼琴比賽,所以她沒來上課。


    簡慕言知道,這個繪畫好的同學肯定是陳思宛了,每次班裏的黑板報都是陳思宛和梁辰逸在弄,一個繪畫好,一個寫字好,讓人不由得想到“郎才女貌”四個字……簡慕言轉著手裏的筆,仿佛這一切都與她無關一樣,畢竟上次她在錦瑟小區的窘態梁辰逸全看見了,隻是他可以假裝沒看見,那簡慕言也就可以當沒發生。他們之間的話永遠都是那麽少……


    “簡慕言,能不能今天下午遲點回家,幫我弄一下倒計時卡片”


    “咣當”簡慕言手中的筆掉在了文具盒上,發出了聲音,她又撿起筆繼續轉了一下,掩飾心中的錯亂……


    “那個……為什麽是我?我繪畫又不好,陳思宛更專業,你要不等她明天來了你在和她一起弄”


    “你就可以了。”


    “為啥?可是我畫的真不好。”


    “我說可以就可以。”


    ……


    簡慕言心裏鬱悶的慌,但不知道為什麽又說不出什麽拒絕的話語,所以就答應了。


    下午放學後,簡慕言在整理書包時,梁辰逸拿著已經成型的卡片來到座位,把其中已經寫好的兩個卡片先遞給了簡慕言。


    “你先想想這幾個怎麽設計,我在每張卡片上寫好倒計時數字,我想然後每天的數字底下都會寫一句名言警句鼓勵大家,你設計一下怎麽用畫筆美化比較好。”梁辰逸邊低頭認真的寫著句子,邊對簡慕言說。


    “這個還挺有創意的,我想的是,高考倒計時這種比較嚴肅的事情,我們就不要設計的太花裏胡哨,朵兒既然讓每個人輪流更新倒計時,我們把每個人的名字輪著寫到這個日曆上,每天都對應一個人名,然後那個人去更新日曆就好,我負責把每個人的名字設計成藝術體畫上去就好,你覺得呢?”


    “嗯,聽起來還行,就這樣吧。”


    “奧!”


    兩個小時過去了,終於搞定了,簡慕言將寫好的遞給梁辰逸,梁辰逸看著第一張卡片呆了一下,梁辰逸三個字被設計在第一頁,並且……設計的還挺好看,辰逸二字與星星融為一體,卻又有逸出星星的趨勢,意思就是,不同尋常的星星。


    “看來你對我的名字理解的倒是很透徹!不錯!”


    “奧!”


    “嗯!”


    氣氛莫名的尷尬,梁辰逸繼續翻看著倒計時日曆,越看越覺得簡慕言應該學文科,對文字的敏感度和透徹的理解力還真的令人佩服,翻到最後一頁,梁辰逸停頓了一下,皺了一下眉頭。


    “為什麽班裏的每個人的名字你都有獨到的設計和想法,到你自己的名字反而簡單粗暴?簡……慕……言,簡愛慕言字,那應該是你父母感情很好吧!”


    “沒……也不是……或許還有其他的意思,我自己沒領會到,簡單一點也好吧,意思就是讓我自己活得簡單點……哈哈。”


    簡慕言的心裏的某個地方仿佛在某個瞬間被觸碰到了一樣,難過?還是難以說出口的恥辱?恥辱?對,應該是吧,她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個什麽樣的人,她自己也更不想提起那個人……


    “你家在哪?”


    “嗯,在樂民小區那塊。”


    “那剛好順路,我今天也沒騎自行車,就和你一塊乘公交,天也黑了,不太安全……”


    “你家在哪裏?”簡慕言問出這句話就覺得自己是白癡,上次在錦瑟花園被他看到所有的狼狽,現在還要問這個問題是在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嗯……錦瑟花園。”


    “奧……”


    又是一陣沉默,天就是這樣被聊死的,梁辰逸也仿佛想到了什麽,但他很快就恢複正常表情。


    “那你和我一塊乘709路公交?”


    “嗯,可以。”


    在公交車上,簡慕言坐在梁辰逸身前的位置上,梁辰逸站在她的身旁,她帶著耳機聽著音樂,白色的耐克運動鞋被刷的很白淨,簡慕言低頭盯著自己腳上媽媽在平價鞋店裏淘的帆布鞋,又抬頭看向車窗外,熟悉的公交路線,熟悉的街景,隻是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一切都好陌生的感覺……


    後來,簡慕言回想起來此時此景,想到這種感覺準確的說應該是那種從一個世界望向另一個世界的迷茫無助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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