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泳圈突然被拉動,李毅的身子慢慢向後退去,他轉過頭一看,發現自己正被江瑤和周瑾往船上拉。


    這一刻,李毅終於哭出了聲。


    望著父親蒼白的臉頰,李毅咬破了嘴唇,撕心裂肺地呐喊,口水四濺。


    “爸!”


    “爸!你快醒過來啊!嗚嗚……”


    李父身邊就有個遊泳圈,隻要他醒來就能抓住,可是……他依然沒有醒來。


    眼看著父親離自己越來越遠,李毅內心更加崩潰,有幾次想要脫離遊泳圈靠近父親,但看到那黑綠色的波濤巨浪時,李毅猶豫了。


    他可以拋掉遊泳圈的,他真的想的……


    李毅心如死灰,怔怔望著李父沉浮的身影。


    爸,對不起。


    李毅頹然躺在走廊,任由海浪打在自己身上。


    李父被風浪越卷越遠,直至一個橙色的小點。


    江瑤和周瑾注視了良久,知道李父救不回來了,即使浪停下來,恐怕也凶多吉少。


    隻能期待惡劣天氣快過去,他們還能心存僥幸去找一找,也希望海中的魚兒們能嘴下留情。


    三人就這樣互相攙扶著,在走廊接受海浪的洗禮,一波又一波。


    風浪持續了整個夜晚,直到雨停下來,浪潮才漸漸平穩,烏雲也在天空即將發白的時候退去。


    當第一束陽光照在三人臉上時,整個海麵又恢複了平靜。


    江瑤察覺到亮光,眉心皺了皺,迷蒙地睜開雙眼,見到天上的太陽時,“騰”地坐了起來。m.23sk.


    原來她在不知何時被海浪拍暈了,感覺到腰間的收緊,江瑤鬆開繩子想要站起來。


    “嘶!”


    渾身無力。


    江瑤又重新坐了回去。


    右手不經意觸碰到冰涼的柔軟,江瑤低頭一看,發現周瑾就暈倒在她的身側。


    用手探了周瑾的鼻息,指尖感受到微弱的涼風時,江瑤不由鬆了口氣。


    幸好還活著。


    仔細想了想,江瑤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畫麵。


    “小心!”


    有人從背後抱住了她。


    好像在一個巨浪打來時,周瑾為了護住她,硬生生被浪潮拍到欄杆上,撞暈了過去。


    她受不了衝擊力,也跟著暈了過去。


    江瑤試圖搖醒周瑾。


    “喂,醒一醒。”


    周瑾沒反應。


    “周瑾,快醒來!”


    周瑾沒有醒過來,倒是不遠處的李毅聽見了聲音,迷迷糊糊轉醒。


    一手撐著地一手扶著受傷的腦袋,眼前就是渾濁的水麵,李毅徹底清醒了過來。


    “爸!我要去找他!”


    眼淚從眼角奪眶而出,李毅趴在欄杆上,看著茫茫大海,他無助極了。


    “爸……”


    江瑤抱著周瑾的腦袋,兩眼卻看向絕望的李毅,不知該怎麽安慰。


    “老頭子!兒子啊!”


    船艙內的幾人也悠悠轉醒,尤其是李母,一醒來就吵著找丈夫兒子。


    不見其人聲先到。


    下一刻,她矮小的身影便出現在走廊上,一眼看見李毅後,連滾帶爬地衝了出來。


    “兒子!”


    待跑到江瑤身邊時,右腳不經意地踩上了江瑤的小腿,差點摔在走廊上。


    江瑤抿唇忍著疼痛,放下周瑾從地上站了起來,就這樣看著母子情深。


    “媽!我爸他……”


    李毅的腦袋埋進母親的肩頭,痛哭出聲。


    李母張大了嘴巴,許久才從喉嚨擠出一句話,


    “老頭子、你爸他……他沒救起來?”


    “嗯。”李毅邊哭邊捶打著自己,“浪太大了我抓不住他,都怪我,都怪我……”


    “嗚嗚……哇!”李母再也抑製不住悲傷,抱著兒子一起痛哭。


    程南生和張傑扶著周父、周晗扶著周母從船艙出來,見到的就是這樣悲涼的場景,鬆開母親,忙跑到母子倆身邊,將兩人抱住。


    “咳咳……咳咳!”


    地上的周瑾緩緩蘇醒,肺部的刺痛讓他忍不住咳嗽出聲。


    “周瑾!”江瑤蹲下身子,小心將他扶了起來。


    周母上來幫忙,“兒子,你沒事吧?”


    周瑾大口吸氣,腦袋無力下垂,暈的厲害,應該是頭部撞擊到船身了。


    “咳咳!我、我沒事。”


    見兒子沒事,周母望著三個抱在一起的背影,難過地移開眼。


    “你李叔他真的……”


    周瑾緊握住母親的手,“媽,對不起,我已經盡力了。”


    “傻孩子,你有什麽錯,災難麵前生死有命,或許,這是你李叔的劫數吧。”


    周母無力的感歎聲不大不小,正好被傷心的李母聽見。


    隻見她推開兒子,憤怒地轉過身來瞪著周母,“你說什麽!你怎麽能說得那麽輕鬆!”


    “什麽叫他的劫數,你給我說清楚了!”


    “不是這樣的,親家你聽我說……”


    周母囁嚅了兩下嘴唇,她想解釋想安慰的,但看到對方要吃人的樣子,怎麽也說不出來。


    “你閉嘴!敢情不是死的你家老頭子,站著說話不腰疼!”


    李母不罷休,又指著江瑤大吼,“還有你這個爛了心肝的!我就說留在山上安全,你偏偏要讓所有人離開,跟著你冒險,安的什麽心!”


    周母一聽,頓時不樂意了,“你說的什麽話!如果沒有江瑤,我們早就在龍卷風裏死了,你恩將仇報!”


    “阿姨!”江瑤將周母扯到一邊,自己向前走了兩步。


    看著李母醜陋的嘴臉,江瑤就想笑。


    於是歪著嘴輕蔑一笑,“你如果舍不得他,大可以跳下去跟他一起死,別找那些借口來惡心我。”


    李母表情凝滯,嘴角忍不住瘋狂抖動。


    “你!你……”


    周晗安慰李毅的手一頓,不可思議地向江瑤看了過來。


    “阿瑤,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


    看著妹妹不分是非,周瑾嚴厲斥責。


    “周晗閉嘴,你們不了解情況不要亂說。”


    江瑤垂下眸子,眼底全是涼薄。


    “我怎麽不能說這樣的話?當初是我求著她上船的嗎?好吃好喝好睡的時候怎麽不想著我,出了事就想甩鍋,真當我是冤種好欺負嗎?”


    周晗沒想到江瑤會這麽直白地掀人痛處,一屁股坐在地上渾身顫抖。


    江瑤權當看不見,麵無表情地盯著水麵。


    更難聽的話江瑤不想說出口,對於周晗的仲傷,她更不想計較。


    於親於友,周晗的選擇屬實沒毛病。


    畢竟這一船,她才是外人不是。


    “你個小娘皮,我跟你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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