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離開穀香村,蘇魚兒已有些記不清多久沒被人關心過,那種溫暖的感覺,他險些忘記了。


    少年眼角略有濕潤,晚風徐徐吹來,這一晚,是他睡得最舒服的一覺。


    第二天,天色還未明亮,蘇魚兒便早早起來去跑步了,這些天來千斤程度的玄冥重甲他已經完全適應了,而且重量還在一點一點往上加。


    “師父,我回來了!”


    矯捷的身影從茂密的叢林中躍出,蘇魚兒擦了把腦門的汗。


    抬頭,灰衣老者正手持精鐵長棍等著他。


    “師父所說的實戰訓練,就是和您老人家親自交手嗎?”


    蘇魚兒眼中閃著興奮。


    融道境強者做陪練,這是多少人難以企及的機緣,且不說他的眼界要高出平常人多少,單是打鬥經驗的豐富,就足以讓蘇魚兒迅速蛻變!


    “出擊太慢!”


    “你在猶豫什麽?知不知道這短暫的遲疑,在戰場上會要了你的命!”


    “橫掃!豎劈!八部魔影棍不是讓你一招一招用的!見機行事出招,這才是戰鬥!”


    陳九明不停躲閃著,不時點出蘇魚兒的不足之處。


    天邊的驕陽悄無聲息的挪移著位置,蘇魚兒眼中仍閃著興奮的光芒,他似乎就是為了戰鬥而生的一般,一種野獸的本能自他心底深處悄悄萌芽醒來。


    漸漸的,驕陽變成了夕陽,而蘇魚兒卻越戰越勇,渾身的衣物早已經被汗淋濕,但他眼中的光芒卻越來越明亮。


    “今天就到這裏吧,這些東西你需要好好消化消化。”


    陳九明終於出招了,一擊挑棍便將蘇魚兒手中的長棍挑飛出去。


    “...是,師父...”


    蘇魚兒用力握了握拳頭,扭頭看了一眼那掉落在地的長棍。


    果然,和師父還是差太多啊!


    吃完飯,陳九明早早的便躺到木棚裏睡去了,蘇魚兒身體素質卻遠超他的預料,陳九明估算,此刻的蘇魚兒,已經足以完全碾壓納元境界初期的對手了,甚至納元境界初期的攻擊對他的身體恐怕都很難造成什麽傷害!


    蘇魚兒看似瘋狂的緊密攻勢對陳九明來說完全可以輕易化解,但今天持續了這麽久的訓練是陳九明也沒有想到的,盡管隻是一味地躲閃,卻也讓他有了些疲憊,不禁早早的睡去了。


    砰!


    忽然,不遠處穀中一聲悶響傳來,在生死邊打滾這麽多年的陳九明自然被驚醒。


    他悄悄扭頭看去,黑夜中,一個黑影揮舞著一根木棍,正舞的呼呼生風,他似乎察覺自己弄出了大聲響,不禁向木棚子這裏看來,見陳九明仍然躺在那裏,並沒有被吵醒,他才放心的繼續練了起來。


    黑夜中,老人輕笑一聲,緩緩閉上了眼睛繼續睡去。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


    蘇魚兒的進步速度非常快,五天過去,他終於讓陳九明不得不出手抵消他的攻擊,但在陳九明的攻擊下,他仍然抵擋不了片刻。


    十天,他已經能夠在陳九明的攻勢下抵擋一小會兒。


    十五天,他甚至擋住了陳九明一招!


    長棍破風,惡魔穀中,一根木棍與一根精鐵長棍撞擊在一起。


    砰的一聲悶響,一股無形的風浪自兩根交接處翻滾而出,吹起滿地灰土。


    灰塵中,一老一少同時露出了笑容,一個是激動,一個是欣慰。


    十五天的時間,蘇魚兒便從一個懵懂的少年蛻變成了一個武道高手,這足以讓世間側目,但陳九明卻並不驚訝,因為隻有他知道蘇魚兒這些天付出了多少。


    “什麽時候走?”


    老人收棍,和往常一樣走向木棚,隨口問道。


    “明日...”


    蘇魚兒低聲道,同樣收棍,坐在石頭上伸手輕輕摩挲著橫放在腿上的木棍。


    這木棍是陳九明為他做的,上麵有融道境的法力加持,所以十分牢固,但這些天的訓練,仍然讓它有了不少裂縫。


    蘇魚兒有些心疼,那是他第一次收到除了父母外別人的禮物,雖然隻是根木棍。


    神色恍惚間,他注意到自己的手,不知何時也已經布滿了老繭。


    “發什麽呆呢?今晚既然是最後一頓飯,那肯定要吃點好的!”


    陳九明撿起一塊小石子扔向蘇魚兒,說道。


    “去打幾隻野兔去!”


    “啊?這麽晚了,哪裏還有野兔?何況這裏還是遍地腐屍的惡魔穀,師父,你這不是為難我嗎?”


    蘇魚兒哭喪著臉,說道。


    “哪那麽多廢話,為師叫你去就去!”


    陳九明不耐煩的揮揮手。


    蘇魚兒無奈的笑笑,轉身往山穀深處走去,上次他逮到野兔的地方隱約還記得,想來那裏可能會有兔子窩,雖然在這滿地屍骨的地方野禽並不願意棲息,但他還是決定碰碰運氣。


    事實證明,運氣屬實是很靠不住的東西,蘇魚兒轉了很久也沒有看到絲毫野兔的蹤跡。


    無奈,他隻能摘了些野果,就回去了。


    “師父,徒兒找了半天,實在是找不到這野兔啊,不然還是吃點野果好了。”


    蘇魚兒苦笑著,將野果放到火堆旁邊。


    “臭小子,那也隻能吃點野果吧。”


    陳九明臭罵一聲,從木棚裏走出來坐到火堆旁邊,接過蘇魚兒遞來的野果咬了下去。


    “嘿嘿,跟了我這麽久,挑果子的能力倒是學的不錯,這果子還真甜!”


    陳九明笑著,從背後掏出一個綠色的珠子遞給蘇魚兒。


    “這個是泯息珠,我剛才找了好久才找到,它能夠遮掩你身上的魔煞之氣,不過你切記不可在外人出手,否則煞氣翻湧,即使是泯息珠也遮不住!”


    陳九明正色,嚴肅的說道。


    “你要知道,一旦你的身份暴露,你將陷入舉世討伐的境地!”


    “徒兒記住了!”


    蘇魚兒接過泯息珠,重重的點了點頭。


    “師父,您剛才支開徒兒不會就是為找這個珠子吧?”


    蘇魚兒笑道。


    “師父,您不會哭了吧?”


    “瞎說!為師一把年紀,會為了你這個毛頭小子掉眼淚?”


    陳九明一愣,有些生氣的揮揮衣袍,竟有些像小孩兒鬧脾氣般賭氣起來,拿起幾個果子往木棚子那裏走去。


    “對了小子,那玄冥重甲就送給你了,那可是一件極強的防禦法器,你要好好使用。”


    老人忽然停下,一字一句的說道。


    “還有你那根木棍,已經不能用了,我那根精鐵長棍也一並送給你了,那是由八十一位高深鐵匠用時三年以一塊極其罕見的萬古寒鐵打造而成,它的名字叫做寒淵,希望你好好使用它。”


    老人說罷,那精鐵長棍如有靈般自木棚處飛向蘇魚兒,直插在火堆旁。


    “師父,這怎麽行?您把寒淵給了我,您怎麽辦?”


    蘇魚兒急聲說道,玄冥重甲他可以收下,但寒淵,他是絕對不能收。


    因為他知道這世上想要陳九明死的人太多了,沒有寒淵,陳九明的戰力恐怕會大打折扣!


    “我用那個就行。”


    老人轉身,指著蘇魚兒手中的木棍笑道。


    “師父...”


    “行了,明天早點走,不要叫我了,我啊,怕你這臭小子到時候哭哭啼啼舍不得走!”


    陳九明大笑一聲,朗聲道。


    夜幕,篝火。。


    火光下,一個少年背靠著石頭睡著,一個老人躺在木棚下的幹草上睡著。


    兩人或者睡著,又或皆是長久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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