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就快完全落山,隻在西邊山脈,露出一小點金輪的邊緣,而城內的視野被高牆阻擋,絲毫看不清太陽的餘貌。


    特別是西牆下方,其角落的陰影已經讓這片民居較少的空地預入夜晚昏黑。


    空地此刻不能被稱之為空曠,過百的安度王國軍跪在地上,被從背後捆住手腕,他們四周,是持著十字弓與法杖的另一波安度王國軍。


    此情此景一度迷人眼,疑惑的市民們被遣散得遠遠的。


    被圍困者一臉絕望,圍困者情緒肅殺,直到軍長等來了魯伯特與珍妮——兩位城牆守軍暫時的最高指揮官。原本的指揮官前幾日去了王宮後,就再也沒回來過,也杳無音訊,正是黑龍襲擊的那天。


    “二位騎士。”軍長對下馬的他倆敬重行禮。


    “出什麽事了?”魯伯特率先的問。


    “這幫家夥不是安度王國軍的人,”軍長麵色鐵青的說,仿佛赫然發現身邊有鬼魂纏繞的情緒,“不隻是他們,澤別爾城還有許多——甚至沒被找出來的士兵。莫名其妙的多了可能將近一半人數...”


    “王宮不是下發了通告,有一萬的邊境守軍歸來嗎?”珍妮回應道,不過她也皺緊了眉頭,“說是為了加強王都守備,但事先也沒表露過準備這樣做以及這樣做的理由。”


    “是有些奇怪,當初萬人軍隊歸來時,還以為是陛下下令搜索亞人反叛者的那支軍隊無功而返,但後麵又回來了一支艾迪騎士親自率領的軍隊,後者才是原先真正離開那支。”魯伯特也說,就這件事之前便跟珍妮商討過。


    “聽他們的口音也不像是安度人,我就讓手下篩選,把遇到的可疑分子全綁了起來,果然,經過審訊,他們大多甚至無法道出自己的家在安度王國的哪個地方。”軍長的眼睛左右搖擺不定,愈發不安。


    “但是王宮說了,「不要對歸來的邊境守軍抱有疑問」,這樣做是在違抗命令吧。”珍妮一臉擔憂。


    “就是因為這幫陌生人導致的動亂!”這時候負責包圍的一名隨軍法師,怒氣衝衝的大喊,“他們襲擊了城中警備處,害死了我的友人!如今怎麽能對他們置之不理!?王宮命令太奇怪了,騎士大人們不覺得嗎?”


    珍妮與軍長還在商量著,魯伯特思索,沉默片刻。


    “把武器放下,失手射出弩箭也是違命,”魯伯特開口對眾人說,“不管他們做過什麽,私人恩怨不能上升到超過國王命令的高度。”


    魯伯特的軍中地位高於軍長,士兵們不會不從,紛紛含恨咬牙的放下了十字弓,與魔法球蓄勢待發的法杖。


    被捆綁的百名士兵終於鬆了口氣——因接到羅德尼的命令,甚至不能對安度王國軍的束縛做出反擊。


    一陣鐵馬掌的踢踏聲由遠至近。


    “魯伯特騎士!”從主路騎行趕來的士兵大喊,幾人回眸望去。


    從無盔甲的紅白相間布衣穿著上可知,他是王宮的傳令兵,大概又有新的命令下來了。


    “就先這樣吧,讓他們站起來,至多繳械,不要違命施加傷害。”魯伯特最後對軍官補充,後者朝他行禮,表示遵從。


    “急匆匆的,”珍妮對停在麵前的騎兵說,“有什麽要緊事?”


    傳令兵一臉焦急與沮喪,就差淚水從眼角流下來作為修飾。他從馬背落地,分神得差點沒站穩,然後顫抖的手從行囊裏抽出一張印有王室印戳的信紙。


    “國王陛下...於今早逝世了。”


    此話一出,幾人怔住半秒。


    “你在胡扯些什麽!?”


    魯伯特一把奪過卷起來的信紙,展開閱讀,從最初焦急的一目十行,到後來發現確鑿關鍵詞,又從頭逐字逐句閱覽。


    珍妮與軍官,都湊到了他身邊。


    “長公主殿下親自下達了這出命令...”傳令兵說話時都抬不起雙眼,“兩日前,國王陛下在角鬥場遇襲,那一切都是宮廷首席法師,魔法部部長帕默爾的陰謀,帕默爾與斯坦迪王國軍勾結多年,這次利用製造亞人叛軍假象,萬人軍隊離開澤別爾城的空擋,讓偽裝的一萬名斯坦迪王國軍進入澤別爾城。”


    “果然!你說他們是斯坦迪王國軍!”軍長怒不可遏的回頭,那些被捆住的士兵不禁瑟縮,“該死,國王陛下莫大的仇人!”


    “但請先別動手...”傳令兵見軍長正在拔劍,立即製止道,“長公主殿下有令,明日舉行國王陛下的葬禮,屆時全城所有人都要聚集到每個城區的廣場參加國葬,進行哀悼,而斯坦迪王國軍的人,先把他們管製起來,若遇到反抗再格殺勿論。明日也將他們帶到廣場上為國王陛下悼念謝罪,到時候長公主殿下自會下令處置。”


    仍坐原地的斯坦迪王國偽軍,除了些許緊張外,並無上升太高的反抗意識。因為羅德尼此前麵見過他們,表明一切都在按計劃進行,目前發生的任何事都不會對他們造成生命威脅,仍要保持按兵不動。


    雖然不乏有人懷疑過,但每個人都清楚,違抗羅德尼的命令,擅自做出格的行為是什麽樣的下場——丟掉性命,那幾乎是無法避免的,所以他們更願意選擇服從,這才是一線生機。


    包括今日王宮會下達出來的命令是何內容,他們也提前從羅德尼那兒知曉,所以傳令兵說出安度國王死訊,沒讓他們太驚訝。即便驚訝,也是因為與羅德尼大人敘述將要發生的事高度重合,不禁令人心生感慨與佩服,更加說明羅德尼大人已經完全將王宮掌控在手裏了,接下來錯綜複雜的計劃沒有告知太多,斯坦迪王國軍們也猜不透。


    “陛下的逝世的消息,張貼在了每一處告示牌裏,奔波在全城各地的傳令兵也會沿途道出這個悲訊。”傳令兵提不起精神的說道,和平多年的澤別爾甚至安度整個王國,忽然發生這種事,打破了他對安逸生活環境一向的樂觀,“大概今晚,全城上下都會知曉。”


    直到深夜,國王的亡訊仍在全城傳達,每一個告示欄不再有任務委托,而是布滿了重複的王宮宣告。告示欄前聚集滿了人群,騎行疾馳的傳令兵們仍然奔波於大街小巷,徹夜如此。


    沒給人們太多準備時間,明日的葬禮將如約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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