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順著江寒雪的視線看過去,不由拱手道,“請老夫人吩咐!”


    “晚上,敢殺那人販子頭目嗎?”她的聲音很平靜,幾乎沒有任何波瀾,卻聽得秋水一陣心驚。


    “敢殺。”秋水沉聲道,“那人販子還有幾名同夥,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帶來新人來賣。而且,那幾個人販子跟縣衙勾結,人販子有一個很大的組織,我擔心殺了他……”


    “隻要你能保證自己全身而退,其他的事情不著急。”她知道,秋水一個姑娘家,能夠在小小年紀成為一名護衛,肯定經曆了非人的經曆。


    她見多了被買賣的人口,嚐試過行俠仗義,卻又一次次的被現實困住,時間長了便不再掙紮,隻能接受現實。


    大越國從裏到外都是腐敗和醜惡的,要不然嶽良驥也不會沉迷作戰,一直埋頭於邊疆,不願關心朝堂之爭。


    他總覺得,隻要自己能打仗,能夠為皇上效力,在皇上眼中便是有用的,他跟嶽家便是安全的。


    隻可惜,他將事情想得太簡單,所以才會落得棄子的下場……


    既然她在別人口中都那麽神奇了,她為何不能橫插一腳,在這看似太平的泉州城攪起風雲。


    她早就應該想到,那縣衙那麽狂妄,嶽良驥一直跟他劃清界限,他必然跟朝中的元老級重臣有貓膩。


    “可是嶽將軍叮囑過我,讓我們不要輕舉妄動……”秋水有點糾結,“嶽將軍一直也看不慣人販子的行為,他曾經也一怒殺了人販子頭目,卻被朝臣彈劾……”


    “不用擔心,那是他不懂得低調做人,”她回到房間後,鄭重下令,“偽裝成男子,殺掉那人之後,給他們留些口糧,然後立即回來。”


    “是,若是嶽將軍問起,就說是我吩咐你做的。”她敲了敲桌麵,“不僅如此,你還要花高價,請高手去相鄰的幾座城池,做相同的事情,不然太顯眼。”


    “明白!”秋水的內心瞬間沸騰起來,“保證完成任務。”


    “嗯,”她轉身從櫃子裏拿出一疊銀票,“不要暴露身份。”


    *


    三日後,嶽良驥一人回到了嶽宅。


    江寒雪正在院子裏活動身體。


    注意到他的身後跟著暮雲,江寒雪心想,他該不會是遇到危險了吧。


    還好謝銘沒來,不然她又要提防他問些令人頭疼的問題。


    “你怎麽回來了,今天不忙嗎?”她讓秋水端來一些甜點來,又拿出自己做的鹵肉,“看著瘦了不少,我自己試著鹵的肉,味道還不錯。”


    看著桌上顏色深重的肉,嶽良驥眼中閃過一抹遲疑。


    但他能聞到香味,便忽視了難以形容的顏色。


    “回去給嶽承運他們帶一點,在軍營裏很少吃肉吧?”江寒雪不由嗤笑,“大越的皇帝也太窮了,想要馬兒跑得快,不給馬兒吃得飽,都是你們把他給慣壞了。”


    嶽良驥苦澀一笑,“還真被娘給說中了,朝廷的軍餉一拖再拖,這回雖然撥了一筆,但最多能堅持三個月。”


    “那還好,可勁兒用,你們都是出力氣的,不能少了肉。”她不由想到一個很嚴肅的問題,“你們的夥食一直很差吧?”


    “嗯,不好,四五天才能見一次葷腥。”


    “加餐!”她一拍桌子,“若是不加餐,你們上了戰場就算再能抗,也扛不住大梁那幫整天吃奶喝肉的強兵強將。”


    “可是,萬一軍餉不夠……”他有自己的考量,朝廷不給軍餉,他總不能自己倒貼吧。


    “不用擔心,顧著眼前吧。”她眼皮子沒由來的一跳,怒氣恒生,“你們這回做好準備跟他們迂回消耗吧,身體素質必須跟上,不然你能不能有命回來都難說。”


    “……”他如今最怕她說一些不樂觀的話。


    因為他知道,她似乎知道會發生什麽。


    “三十萬人,你難道願意眼睜睜的看著舍掉一大半?”她語氣堅定,“等你們有了第一次大捷,就趁機向朝廷要軍餉。”


    “千萬不要硬抗,你不願意跟那幫人打交道,那就直接跟皇上提。我差點忘了,你這人不願意向人伸手,一退再退,才讓他們得寸進尺。”


    她想到前世嶽良驥有一次最嚴重的時候,派出去的軍隊無一人生還,他們沒有糧食可送,也不敢冒那個險,最後眼睜睜的看著幾千人被餓死。


    有時候,打敗自己的不是敵人,而是自己人!


    她一定要提前治治那幫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人。


    “是,我會考慮的。”他麵色沉重,“謝先生也是這麽跟我說的。”


    “那他說的沒錯,”她眼神犀利,“讓他不要過於君子了,實在不行就用點手段,為達目的用一點陰謀陽謀,隻要不傷害無辜,不算什麽的。”


    “嗯。”他原本是找她確認一些事情的,沒想到被她抓住重點指教了一番。


    看他的神情,她想應該是聽進去了。


    “要喝酒嗎?”她起身,“吃肉還是要喝點酒。”


    “不喝了,下午還有要事商議,喝酒誤事。”他大口大口的吃著五花肉,“這是什麽肉,怪嫩的。”23sk.


    “豬肉。”她知道,在這個時代,尤其是西北地區,大家很少吃豬肉。


    牛羊肉是大家的首選,隻有很少部分的人才會喂豬吃豬肉。


    “……”嶽良驥一頓,想到什麽,還是繼續大口大口的吃著。


    “來點蒜,不然膩得慌。”她知道很多人還是不喜歡吃豬肉,而且豬肉的價格也便宜。


    她又發覺了商機。


    冬日來臨,牛羊肉急需,到時候肉價飛漲,供不應求。


    而她可以提前找到養豬大戶,買下他們的老母豬,多生小豬仔。


    牛羊一般都是單胎,但一窩豬仔起碼有五六隻……


    “娘,人販子的事情,是不是你讓秋水做的?”


    江寒雪收回思緒,老實承認,“是我。”


    “相鄰的八座城池都發生了這種事,很多婦女兒童淪為乞丐,也是你讓人做的?”


    江寒雪蹙眉,“淪為乞丐?”


    “雖然他們有了口糧,但想要生存下去,沒有人買下他們,這個冬天,他們熬不過的。”


    “……”她當時沒想這麽多。


    “不過,我已經派人去處理了。”他無奈的看著江寒雪,“娘,下次做這種驚天動地的事情,能不能提前跟我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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