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嶽良驥在為賜婚的事情發愁,除了晚上睡覺,他們兄弟倆都不著家。


    江寒雪也不著急,反正她想過了,若是他們找不到解決的辦法,隻好由她親自出麵了。


    作為同齡人,再加上一品國夫人這個稱號,她不信搞不定皇上。


    她在書房裏的手工區,正在用酒精燈調試不易掉色的唇釉,春娟說有一位叫陳影的特來求見。


    “不見!”


    聽到這個名字,她就想到他那張沒有好臉色的臉,一點興致都沒有。


    春娟低著眉頭,不由往身後瞥。


    江寒雪停下手中的動作,“怎麽,他在外麵?”


    “嗯,他說今日一定要見您,專門為上次的事情來道歉。若是您不見,他會找延親王過來。”


    江寒雪:……


    嗬,四十多歲的人了,還找幫手。


    江湖人的脾氣,就是這麽奇怪?


    她丟下手中的東西,“讓她進來吧。”


    她最近迷上了鑽研調試口脂。


    她還沒找到那種亮晶晶的粉末,若是能夠加到裏麵,肯定會大受歡迎。


    隻是,她還沒找到那種,塗到嘴上就很難掉色,啞光的原料。


    市麵上的口脂主要是用油,蜜蠟,色粉為材料,較為簡單。


    而江寒雪想做出創新,就得在油料跟色粉上麵做文章。


    大越國的口脂主要用朱砂跟紅藍花作為色粉,比較單一。


    江寒雪之前做的口脂,除了包裝上,還在油上麵做了調整。如今京城的胭脂水粉鋪子,全都是吳少福做的吳記口脂。


    雖然她依舊能夠每個月收到來自吳夫人寄來的信件,說是將抽成以現銀的方式給到嶽家。


    而嶽池也會每個月給她寫信匯報此事,金額都能對得上。


    可是,她總覺得,幾百兩銀子,有些少了。


    果然,賺錢隻會越來越貪,越賺越想賺更多。


    試問,這個世界上,有誰會嫌這玩意兒多呢?


    之前在邊關條件有限,如今她覺得還是這玩意兒賺錢,一本萬利。


    之前的配方她已經賣出去了,如今她隻能重新做。


    再次回到京城,她在經商方麵穩重了不少,也更沉得住氣。


    陳影一進書房,就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3sk.


    他之前還在心中嘀咕,大字不識幾個的嶽老夫人,竟然會在書房裏待著,著實令人意外。


    他想,她是在書房裏畫畫嗎?


    以前也沒聽嶽兄提過,他夫人會作畫啊。


    繞過門口的架子,他看到了坐在茶桌前發呆的嶽老夫人。


    她的袖子卷起,手臂上畫著各種長條的顏色。


    湊近了能夠聞到,屋子裏有各種油料的味道。


    “你來了,坐吧。”她懶懶的抬手,指著她對麵的軟椅。


    書房裏的桌椅跟書架,跟尋常人喜歡的深紅色不同,保留了原木的顏色,隻刷了無色的防腐材料,給人以眼前一亮的感覺。


    陳影轉頭看向窗戶,這書房的窗戶格外的大,還用了昂貴的無色琉璃,讓整個書房的采光特別足。


    他忽然對眼前的人刮目相看。


    “陳先生,您大駕光臨,不會是專程來參觀我的書房的吧?”


    見他左顧右盼,江寒雪沒好氣的開口。


    “你還在為上次的事生氣?”陳影的態度好了不少,誠懇的道歉,“對不住,之前沒有了解清楚,說了那樣的話,還請嫂子不要見怪。”


    嫂子,難得有人這麽稱呼她。


    看來這位陳影跟嶽榮臻關係不錯。


    她沒有吭聲。


    “楚詢跟我詳細的說了你做的事情,我之前也多有耳聞,是我沒搞清楚狀況,還請嫂子不要介懷。既然楚詢將簪子還給了嫂子,今後有什麽吩咐,陳某單憑吩咐。”


    看著他低頭拱手的樣子,江寒雪早就消除了對他的那點意見。


    他直接稱呼延親王為楚詢,就證明他們之間也很熟絡。


    “嗯,態度還不錯,我可以不跟你計較。”


    “但你得講清楚,你說的但憑吩咐,到底是何意?”


    “還有,這個簪子,跟墨淵閣有何淵源?”


    “另外,我忽然想起來,我去邊關之前,延親王忽悠我說,那個墨玉簪是我爹給我的,他那句話是真的?”


    一股腦兒的問題,讓陳影應接不暇。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化了好多道紅痕的胳膊上。


    注意到他的視線,江寒雪不動聲色的將袖子放了下來。


    “怎麽,你還想瞞著我?”


    江寒雪的語氣散漫中帶著幾分桀驁,“想幫我,又擔心我壞你們的事?”


    陳影被她侵略性極強的視線看的有些無措,他覺得離這麽近,眼前的人好像過分豔麗了。


    她與十多年前相比,容貌沒有發生多大的變化,但言談舉止,卻讓人覺得換了個人似的。


    尤其是看不遠處書桌上的稿子,她分明是會寫字的。


    而且,寫得還不錯。


    但他記得清清楚楚,曾經嶽兄跟他無奈的提及,他夫人不喜歡認字,提到練字就頭疼,連帶著嶽良驥跟嶽承運都不愛讀書寫字。


    那個無奈又寵溺的神情,他到現在都記得特別清楚。


    可是再看眼前人,不僅識字,還愛看話本。


    如果他沒看錯的話,有幾本話本,是正經女子不會看的那種。


    “在下隻是還沒考慮好,也不知道如今嫂子到底是怎麽想的。”陳影低著頭,高挺的鼻子還是駝峰鼻,濃密的睫毛低垂著,平添了幾分誠意和憨厚。


    他這樣低頭認真思索的樣子,還有幾分憨厚,江寒雪便完全不計較他那日的魯莽。


    四十多歲的男人,像他這樣直率的像個男孩的,不多了。


    男人至死是少年,但僅限於像他這樣隱世的江湖高人。


    “你指的是哪方麵?”她的目光帶笑,挑眉詢問,“想知道我是否會追查真相,給嶽家一個交代?”


    陳影一震,不由沉聲道,“你知道嶽兄的死有蹊蹺?”


    “你是何時知道的?”她漫不經心的哼笑一聲,“這麽多年了,你們沒想給他一個交代?”


    陳影握緊拳頭,神情有些痛苦。


    他健康的皮膚泛著微微的油光,可見平日裏經常健身。


    江寒雪看著這個江湖高手,不由想,若是嶽榮臻還活著,他到底長什麽樣。


    是否也會像陳影這樣,渾身散發著不自知的荷爾蒙,腰間帶著短刀,性情率真的像個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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