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連綿,在這一片青蔥之中有一座卻是最為陡峭俊秀,高聳入雲的山峰仿若要筆直地衝破雲霄般直直地向雲彩所在之處延伸。


    這山也因此有個好聽的名字,入雲山。這入雲山因其險峻的地勢所致,尋常人是難以到達的,因此縱使其俊秀異常卻也成了個人跡罕至的山脈。


    此時,在這入雲山的半山腰處的山林深處,卻見一座九層高的樓閣毅然聳立於此。樓閣上書“蒼雲閣”三個大字,蒼勁有力,入木三分字體飄若浮雲,矯若驚龍,遠觀著就透出股難言說的蒼茫感。


    瞧著那樓閣纖塵不染的外觀,竟像一直有人住在此處一般!


    蒼雲閣七層。


    一個身著束腰黑色錦衣的男子正恭敬地向一個老者行著禮,那老者坐在紅木製的機關輪椅之上,雖麵容枯槁須發皆白但一雙黑眸卻是精光閃爍。


    老者見了男子,露出了笑容,但他臉上的皺紋卻因此都褶皺到了一起,這笑的卻比哭還難看。


    “阿軒,聽說夏霄替你和落雁國六公主雁璃定了親事。”老者緩緩開口,但許是因為年紀大了的原因,他說起話來極慢,甚至仿佛用了好些力氣才能正常地說完一般。


    男子沉默片刻才微微頷首,應道:“是,祖父。”


    老者又扯出個難看的笑容,道:“我知道你原求娶的不是她,但此事既已無回旋餘地,你就莫要再固執了。”


    男子聞言卻是猛然抬起頭來看向老者道:“祖父,如果連自己想要的女人都要放棄,那我這麽些年圖謀的這些究竟還有什麽意義!”


    老者嘴角輕顫,他微微閉了雙目不再說話,空氣中卻是在一瞬間充滿了狂躁的內力波動,那不遠處的一張紅木製的桌子竟是突然連同其上擺放的物什一起爆裂開來。


    但說來也怪,在這般無形的壓力之下,那黑衣男子卻是一動不動,他的雙腳仿佛灌了鉛一般穩穩地貼在地麵之上,身子挺得筆直。


    老者猛然睜開雙目看向男子,眸中閃過一絲驚異:“你的功法又進步了。”


    男子卻沒有說話,他仿佛在用沉默做著無聲的抗議。


    良久,老者收了氣勢,似是輕歎了口氣,他推動自己的輪椅到了窗前,然後向男子招了招手道:“阿軒你過來。”


    男子依言走了過去,步至窗前停住腳步。


    “你看。”老者有些困難地伸出手指向窗外,“這入雲山人跡罕至,尋常人甚至都難以在此生存。阿軒你告訴祖父,我們蒼雲閣本是武林第一大閣,就連啟夏國都對我們忌憚三分,在這江湖之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但因何,現在卻落得個隱居山林不能出山的境地?”


    男子沉默看向窗外,沉聲道:“因為當年母親放棄了少主之位嫁給了父皇,而父皇卻在歐陽嫻的挑撥下借了母親的手清洗了蒼雲閣,您因此重傷。其後母親又被歐陽嫻陷害致死,蒼雲閣徹底無主,不得不隱居於此。”


    “不錯!”老者拔高音調道,也不知其是哪裏來的力氣竟連身子也直起幾分,斥道,“當年你母親糊塗,如今難道你也要糊塗嗎!”


    “……”男子沉默。


    “阿軒,隻要你娶了那雁璃就能得到落雁國的支持,咳咳…你日後扳倒歐陽嫻那蛇蠍婦人也多了份把握!咳咳…你難道要放棄這大好的機會嗎!”老者接連著咳嗽了好幾聲。


    男子見了眸色一變,再也不能冷漠以對,他忙蹲下身來輕拍著老者的背幫他順過氣來。眼前的老者,是自己唯一的祖父啊!正是他找到了自己將母親當年的往事告知,後又傳授自己一身武功還將蒼雲閣交付到了自己手中。


    若是沒有他,或許在歐陽嫻的壓迫之下早就沒有自己的活路了罷!又何來如今的夏南軒?是的,這男子赫然就是啟夏國的六皇子,獲封軒王爺的夏南軒!


    “我沒有想放棄,隻是……”夏南軒欲言。


    但老者卻是直接打斷了他的話,語氣不悅道:“隻是你見了那雁星蘿和安安長得相似,便當了寄托,因此舍不得棄了她,可是如此?”


    夏南軒聽了果然不再說話。


    “阿軒你什麽都好,但就是對情之一字和你母親一般無二,是個固執糊塗的!


    你母仇未報,歐陽嫻又時刻欲將你除之而後快,蒼雲閣潛在勢力雖然龐大但到底比之那歐陽嫻的兄長歐陽天海掌握的軍隊還是有所不及,況且這麽些年他們已經對蒼雲閣有所懷疑了,如此形勢,你怎還能牽掛這些兒女情長!”


    老者歎道,“阿軒,祖父不是逼你。你隻需把那雁璃娶回來,待得日後你扳倒了歐陽嫻奪了位,到時候……你若是還惦念著雁星蘿,再娶了她就是。你別忘了,隻有你當了皇帝,才能拿到九轉還魂丹救醒尚在沉睡中的安安。”


    夏南軒的麵色猛然一變,他麵無表情的清冷麵容上嘴唇緊抿,在老者灼灼的目光中,他漸漸的彎身,然後猛然跪地,膝蓋頓時砸在地上發出沉重的聲音,他抱拳麵色沉凝道:“祖父,是孫兒的錯,孫兒知道了。”


    老者這才微微頷首,似是鬆了口氣。


    夏南軒站起身來,目光遙望這蒼雲閣的最高層,輕聲道:“祖父,我想去看看她。”


    老者眸光微閃,皺巴巴的臉上看不出什麽神情,“你去罷。”


    蒼雲閣的第七,八,九層都是禁地,這是閣內人人都知道的事情,夏南軒此時就順著台階一直走到了第九層。推開石門,一股徹骨的寒意襲來,饒是以夏南軒的武功,也不得不催動內力護體才覺得好受些。


    這是一個不算空曠的石屋,屋內到處都是寒冰,因此才會如此寒冷,房內沒有什麽擺設,隻在正中央有一寬約一米多的冰棺,那冰棺不似尋常寒冰般透白,倒是帶著些暗藍,這是溫度低到極致的表現。


    夏南軒邁著輕柔的步子緩緩走至那冰棺旁邊,透過冰棺的暗藍色冰層,可以看見那冰棺內赫然睡著一個十多歲的女孩!即便隔著冰層也可以看出女孩是極美的,她的膚色雪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眼睛是閉著的,神態安詳而又寧靜,但卻沒有一絲生氣。


    夏南軒抬手隔著厚厚的冰層撫摸著她的臉,表情有著難言的溫柔和小心,這樣的神情就連他在麵對雁星蘿時也不曾有過。他看著女孩半響,這才輕聲道:“安安,你放心。我既許諾過要護你一世不受苦楚,我就一定會做到。雖然我們注定沒有可能,但等我拿到九轉還魂丹救你醒來,定會給你一片盛世,讓你餘生平安喜樂。”


    他的語氣輕柔,似是怕打擾到這美麗的女孩一般,但又有著絕對的堅定。


    待得夏南軒離了第九層,他沒有再去看望老者,而是直接下至第六層。他戴上一張麵具擋住全臉,麵具是一隻蒼狼的樣子,隻餘下一雙黑眸露在外麵,而隨著他將麵具戴上,那眸光也已變得堅定非常。


    “閣主!”數十個身著黑袍的人站成兩排,見了夏南軒走下來幾乎是同一時間整齊劃一地單膝跪地行禮道。


    夏南軒卻似早已習以為常,他緩慢從兩排跪地的下屬中間步至大殿最裏側,那正中央的高處正是他的閣主之座。長袖一甩他轉身坐至其上,冷冽開口:“都起來罷。”


    “是!”那數十人動作整齊得竟似同一個人的數十分身般。


    “近些日子,我們蒼雲閣的產業發展如何?”夏南軒目光掃視了那數十個屬下一圈,淡淡問道,聲音卻是刻意的低啞了幾分。


    “回閣主,銀莊目前發展良好,我們目前將產業已經漸漸滲透到了官府,穩穩占據著啟夏國銀莊字號前三名。”一個長相穩重的中年人上前一步抱拳行禮道,他說完就後退一步重新回到了隊列之中。


    幾乎在他後退回到隊列的同時,一名身材纖長挺拔的男子上前一步,男子麵容清秀俊朗,與那中年人的老成持重不同,他更有些年青人特有的桀驁神采,但男子在看向夏南軒的時候卻將那一絲桀驁收斂的徹底,顯得心悅誠服:“回閣主,藥莊目前發展良好。在這啟夏國,我們若稱第二,我想應該沒人敢稱第一。”


    夏南軒對他微微頷首,心中卻略有些笑意,這個楚韶華還真是一如既往地鋒芒畢露。不過他並不生氣,甚至很是欣賞,正是因此,楚韶華是這數十名蒼雲閣核心人物中見過自己真容的為數不多的幾人之一,更是自己唯一的朋友。


    這楚韶華是啟夏國有名的少年神醫,其醫學天賦被稱驚才絕豔也不為過,很多宮廷禦醫都難以治療的疑難雜症他卻可以解決,他年少成名,慕名求醫者數不勝數。


    因此他坐鎮的楚字號藥莊在這啟夏國竟是無一家可出其左右。但人們不知道的是,這楚韶華的父親就是蒼雲閣上一任的藥莊之主,早年啟夏國清掃蒼雲閣勢力之時,其父親慘遭迫害,而如今的他一身醫術比之他父親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楚韶華一步後退,而這次上前一步的卻是一名美貌的女子,女子名喚晚媚,看上去二八年華的模樣,身材凹凸有致,一雙媚眼如絲勾人心魄,但她站到夏南軒麵前的時候卻也如同那楚韶華一般斂了所有的媚態。


    晚媚嗓音一出竟是意外的澄澈輕靈:“回閣主,青樓產業如今破而後立,已經將紅袖樓盈利的三分之一納入囊中。”


    晚媚繼續道:“紅袖樓之前多番打壓我花語樓,但自從花語樓新花魁出現之後,紅袖樓已是再無招架之力。”


    夏南軒聞言微微沉默,他道:“青樓產業雖盈利不及銀莊和藥莊,但其卻是我們獲取情報的重要之地,我們勢必要確保其發展。”


    “是,閣主!”晚媚抱拳行禮。


    待得一眾下屬都匯報完畢,夏南軒站起身來朗聲道:“自多年前蒼雲閣被清洗之後,我們已經過了十幾年這般隱於山林俗世之中的日子。如今,機會已經近在眼前,諸位都是我蒼雲閣的核心,望諸位追隨於我讓蒼雲閣重現往日輝煌!”


    “我等定當追隨閣主,萬死不辭!”整齊劃一的聲音響起,每個人的目光都那麽灼熱而又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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