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科舉考試的主考官由禮部侍郎賈一春擔任。


    翰林院編修司徒元、監察禦史邢京南輔佐。


    此時。


    他們正坐在偏廳喝茶休息。


    巡考老龐手裏端著一封試卷,急匆匆的趕來。


    賈一春見狀,喝道:“緣何如此慌張?”


    老龐激動道:“有考生交卷了。”


    “哦!”


    賈一春眉頭緊鎖,目光盯在老龐手中的試卷上。


    司徒元和邢京南驚愕起身,目光如炬,齊齊盯著試卷。


    他們此時的心情和老龐是一樣的。


    有人夾帶試卷進場了。


    “誰的?”


    “糊著名字呢。”


    名字和學號都是提前寫好糊住,考生根據自己的號碼就坐,卷子也會根據自己的學號發放。


    這樣不容易作弊。


    “不過,他說他的義父是密碟司指揮使盧公。”


    “放屁,你被他耍了,盧公的義子就是那十二位千戶,沒聽說最近又收了幹兒子。”


    邢京南說道。


    賈一春卻說道:“我知道是誰了。”


    “是誰?”


    “新晉萬年縣男爵許默言。”


    司徒元敲著腦袋道:“想起來了,開考之前有人還告狀了,說是有一位官差破壞了科考製度參加了考試。


    但是,最後被壓了下來,想必就是這位許男爵吧?”


    “對,國子監親自要的人,據說是陛下的意思。”


    “此子詩詞造詣頗高,外麵瘋傳的《破陣子》就是此子所做,據說還引得天地才氣降臨,儒鍾五響。”


    “這個老夫也聽說過。”司徒元附和道。


    “有些本事的,但是,寫的這麽快,有悖常理啊!”


    “門口搜身的吏員沒發現異常嗎?”賈一春繼續詢問。


    老龐搖頭表示並沒有收到這方麵的匯報。


    “本官看看卷子。”


    老龐將卷子遞了過去,恭敬的站在一邊。


    看著墨跡未幹的卷子,賈一春陷入了沉思。


    “墨跡是新的,就說明新寫的,不存在夾帶換卷。”


    “他是怎麽做到又快又準的?”


    彼時,許默言正在路上狂奔,前往教坊司,猛地打了個噴嚏:“誰他媽咒我?”


    眾人不解。


    明明走的是武夫的路子,平時哪有時間研習經義?


    即便是書院的學子夜以繼日的十年寒窗,都不能做到他這樣。


    這裏麵一定有貓兒膩。


    賈一春是中立派,隻為陛下辦差,不怕得罪人。


    為了公平公正,他說:“明日我們看著他寫,看他如何作弊?”


    卷子是翰林院的大儒們出的,至今還都關在翰林院裏,沒有自由。


    他們不可能泄題。


    考試之前,卷子在皇宮大內保管,有侍衛十二個時辰看守,更不會泄題。


    賈一春對此子越來越好奇了。


    ……


    次日繼續考試。


    休息了一夜的學子們,精神飽滿的迎接他們第二天的考試。


    今日考的是策論。


    類似於後世的語文小作文。


    但是。


    科舉考試要寫的是八股文,闡述自己獨到的觀點,需要提出有利於朝廷和人民的良策。


    經過修飾,寫成文章。


    許默言進場的時候,發現了不對勁。


    今日維持秩序的護衛增加了一倍,搜身環節更嚴格,主考官親自督導。


    輪到他的時候,還被要求脫衣服查驗,擔心他的貂蟬在腰上,寫小作文。


    許默言聽之任之,眼光和主考官賈一春對視,一點兒都不落下風。


    來到自己的考房,繼續補覺。


    昨日太瘋狂,一天沒有下床,被翠香纏著要了八回。


    一直到深夜才回的家。


    看著馮子衿做了一桌子菜等著他考試歸來,心裏生出了愧疚感。


    不過。


    很快就被大舅哥給治療了。


    大舅哥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


    許默言警告他,做什麽事情都不要太過了,要懂的節製。


    二人在飯桌上說著馮子衿聽不懂的話互相安慰。


    那一刻。


    許默言釋懷了。


    有這麽可愛的大舅哥,日子一定過的不會枯燥。


    卷子發下來好一會兒了,直到日頭升起,他才轉醒。


    睜開眼睛看到離奇的一幕。


    他麵前坐在三位大人,麵帶微笑,正饒有興致的看著他。


    “大人,你們這樣看著我,我寫不出來。”


    許默言有一種拉屎有人觀瞻的錯覺。


    “考試時間是三個時辰,現在已經過去一個時辰了,老夫很好奇你如何完成。”


    許默言回想起今天考場的異常之處,可能和自己昨天交卷太早有關。


    而且自己亮出了盧同的名號,他們一定是把自己當成是抄狗了。


    所以才安排這麽大陣仗專門監視我。


    想通了緣由,心裏的不忿立馬煙消雲散。


    不慌不忙的從的布包裏取出筆墨紙硯,一邊研磨一邊看題。


    隻見卷子的正上方端端正正寫著兩個字——安國。


    他微微一笑,露出輕蔑的表情。


    這表情被三位大佬捕捉了去,心裏各有所想。


    如何寫。


    這是許默言想的事情。


    經義可以讓玉扳指代替。


    但是。


    策論是要有自己的思想的。


    必須打好腹稿,用玉扳指一蹴而就。


    如果照搬玉扳指的理論,這些大佬一查,就會露餡。


    各朝各代流傳下來關於安國的策論不在少數,玉扳指沒有思想,就像個電腦,他會隨機從前人寫過的策論裏挑一篇直接開抄。


    他並沒有著急動筆。


    研好墨之後,將毛筆放在筆山上,閉起眼睛思索。


    腦海中瞬間浮現出很多信息。


    寫什麽文章,他知道。


    規矩是什麽,他也知道。


    現在不知道的是如何開頭,如何結尾,必須要有一個大體框架。


    中間部分就是闡述自己安國的理論。


    這樣寫起來,才會一氣嗬成,一蹴而就。


    這樣的文章精氣神更足。


    足足思考了半個時辰,如老僧入定。


    考官都替他捏一把汗。


    周圍的考生也關注著他,這位學子果然是一位蠢材,擔心他作弊,主考官親自監視。


    策論不是隨隨便便編兩句詩詞就能蒙混過關的,如果不能解決帝國的根本問題,堆砌再漂亮的詞語,都是沒有靈魂的。


    不會寫也很正常。


    不必介懷。


    “這位學子,時間差不多了,再不動筆,時間不夠了。”


    忽。


    一陣涼風吹過。


    許默言猛地睜開眼睛。


    刹那間,他如儒生降臨。


    嘴角浮起一絲不屑的笑,做了個極其囂張的噤聲手勢。


    提筆。


    染墨。


    寫下標題——《大乾安國策》


    賈一春心裏一倏,生出一種感覺:


    此子定不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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