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默言沒有提起京兆府和李萬年的關係,他擔心他們中間有內鬼。


    一個弱女子都知道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漏洞。


    至少主動權還在自己手裏。


    他們分成了兩隊,一隊由張晉帶隊前往將作監大匠魯寧的家裏搜查線索。


    另一隊自己親自帶隊前往工部尚書府查找線索。


    敵人再狡猾,總會有遺漏。


    “許大人,刑部將工部尚書府翻了個底朝天,什麽都沒有發現,我們直接去刑部問他們不就行了。”


    馮天奇和崔懷騎著馬,走在左右,不解的問許默言。


    “勾欄的女子說她是處女,你捂著嘴笑了;你新娶的媳婦說她是處女,你捂著另一張嘴笑了。


    凡事要相信自己親眼看見的,道聽途說會要了你的命。


    對所有事保持懷疑,是一個刑偵人最起碼的職業素養,學著點兒。”


    馮天奇和崔懷身體同時後仰,用眼神交換了意見。


    身後的曲穎聽到了許默言的比喻,臉紅成了猴屁股,無處安放的眼神到處亂看。


    故意勒住馬的韁繩,稍稍退後了一些。


    不多時,工部尚書府到了。


    厚重的紅棕漆大門貼著刑部的封條。


    馮天奇上前撕掉了封條,推開了大門。


    一股蕭殺感籠罩著眾人。


    許默言抬腳走了進去,門口留下兩人警戒,其餘人迅速展開搜索。


    “事無巨細!”


    許默言簡短的下達了命令。


    “是!”


    經過上午的立威,此時的他全然成了整支隊伍的核心。


    他來到崔琦的主臥室。


    臥室裏被人清洗一空,再經過刑部的勘查,現場已經被破壞,得不到有用的線索。


    轉了一圈之後,毫無收獲。


    正當他帶人離開的時候,發現了床榻上極不協調的一幕。


    其他地方特別亂,隻有床鋪上整整齊齊,似乎有人專門打掃過,這絕對不是一個人事發匆忙離開的現場。


    崔琦正妻死的早,之後再無續弦,家中隻有幾個年邁的老媽子照顧他的日常起居。


    事發之後,這些人全部消失了,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男人都是好色的,說自己玉潔冰清的都是吹牛。


    也不見他有去勾欄的愛好。


    像他這種正部級大佬,是不屑流連勾欄的,官辦的教坊司去的也很少,隻有同僚之間應酬,偶爾去一兩回。


    要想了解到更多的內幕,就要去教坊司打聽一番了。


    妓院裏永遠都是消息最靈通的地方。


    隻有足夠了解一個人,才能站在他的角度思考問題,一切疑難雜症都能迎刃而解。


    “老馮,老崔,過來一下。”


    二人快速到位。


    “許大人!”


    “把床鋪翻開。”


    二人二話不說,立馬跳上床,將床板拆掉。


    呼——


    一具幹癟的女屍暴露在眾人的目光之下。


    馮天奇和崔懷嚇得倒退了幾步,堪堪站穩。


    “許大人,這……”


    許默言掏出一塊手絹捂住口鼻,上前查看。


    血肉不見了,隻有人皮連著骨頭,樣子很恐怖。


    不由得讓他想起了懷王府的五具女屍。


    兩者會不會有聯係?


    用手按了一下屍體表麵,比較鬆軟,死亡時間較近,應該是崔琦失蹤之前的事情,也有可能是崔琦自己下的手。


    “將屍體運回衙門,請仵作驗屍。”


    “是!”


    幾位銅牌白役立刻上手搬運。


    “另外,派人調查最近和崔琦走的比較近的女子。”


    剛下完命令,覺得還是要親力親為,補充道:“這件事,還是我親自去調查,今日就到此結束吧,明日一早應卯之後,神秀堂集合便是。”


    眾人依次散去。


    曲穎也離去了。


    隻剩下三賤客站在崔府門外,剛剛升起的月亮,將他們的身影拉的很長。


    “現在下值了是嗎?”


    許默言點了點頭。


    “狗子,放下你的傲慢,我們現在去哪兒?”


    狗子一直是許默言在萬年縣的時候的小名。


    上班你是大人,下班你是狗子。


    許默言翻了個白眼,放鬆了身子,配合著馮天奇大口的喘息。


    “去教坊司如何?”


    官員們白嫖習慣了,死在崔琦家裏的女子極有可能是教坊司的女子。


    教坊司的女子大多數是犯官家眷,大多數官員都有惡趣味,糟蹋倒台的同僚的女人,讓他們很有成就感。


    “那是禮部的地盤。”


    “禮部也是開門做生意,我們照顧他們生意,拉動國內生產總值,有什麽錯?”


    馮天奇撓了撓頭,道:“主要是貴,門檻是五兩銀子起步,還隻是喝喝茶,聽聽曲,手都不讓摸,虧得慌。”


    崔懷直嘬牙花子,指著馮天奇告狀:“許大人,上次是他拿了你的錢,我們總共就去了一回勾欄,花了不到二兩銀子。”


    咦?


    許默言歪著頭看著他:“怎麽回事?”


    “我我我……”


    馮天奇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崔懷像個狐假虎威的猴子,抱著胳膊看笑話。


    許默言看出了馮天奇的窘境,:“說道,這次老子請,下次你掏錢。”


    馮天奇感激的看了一眼許默言,默默的跟上。


    他們跑了一趟錢莊,將書裏的金字換成了銀子,又得到五十兩。


    給每人扔了十兩銀票,安排了任務:“我們三個分開,主要任務是打聽教坊司最近有沒有無緣無故失蹤的女子。”


    “啊——不是真的去享受嗎?”


    “順便打探!”


    許默言笑嗬嗬的說道。


    教坊司的規矩就是,進門先給五兩銀子的酒水錢,姑娘們陪你喝酒,期間要是有看上眼的,再花五兩過夜費。


    如果沒有看上眼,喝完酒,趁著淨街鼓沒響,各自回家。


    如果晚了,城門就關了,隻能露宿街頭,還不能被巡街的金吾衛和各位巡城的同僚發現。


    因為他們都是窮逼,內城沒有房子。


    三賤客來到赫赫有名的教坊司。


    天剛黑下來,各式各樣的馬車轎子停在教坊司的廣場上。


    老板在享受,他們在廣場上寒暄。


    長安,是一座從來不缺夜生活的城市。


    從古至今,一直保持著他獨有的夜生活文化。


    像教坊司這種地方,極盡奢華,全部都是小二層建築,一樓是喝酒聽曲的地方,二樓是花魁的居住的地方。


    也是行樂之所。


    每一位花魁都有自己的地盤,院子門口貼著花名,吸引顧客的眼球。


    越有詩意,越能得到青睞。


    許默言一眼就瞄上了一個叫“玲瓏”的。


    “那個玲瓏歸我,你們去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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