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國師不如他……?”


    鄭耀整個人都呆愣在原地。


    那可是宋國師啊……


    是被上京那些大人物奉若上賓,是畫作能贈送給他國領導,是數十年來無人不知、也無人不服的國師啊!


    張鳳來居然說,他比不上那個二十來歲的青年??


    若不是張鳳來和國師素來有所來往,鄭耀是打死也不信!


    他死死盯著舞台上仍然在大筆行畫的青年,身體都忍不住顫抖起來!


    “總之,先等等看吧。”


    張鳳來歎了一口氣。


    “此人技法雖強,畫出來卻不一定就能比國師強。”


    “說不定,他真的隻是像趙文策說的那樣,虛有其表呢?”


    鄭耀點了點頭。


    隻是,此時他看向江半子的目光,已經和先前完全不一樣了。


    “即便最後完成的畫作比不上宋國師,此人也是當世國畫最具潛力之人。”


    “甚至比年輕時的宋國師還強了不止一籌!”


    ……


    眾人死死盯著舞台上的那道身影。


    手執二尺墨筆,於畫卷間輾轉騰挪,墨漬飛灑。


    圍觀者好似在看一場琴瑟劍舞。


    忘卻了畫作、忘掉了國文大會,甚至不記得自己因何在此。


    那青年好似將人帶到了大雪紛飛的庭院。


    絕色女子在亭台中撫琴,少年一襲青衣,在庭中舞劍。


    漸漸地,竟有些出神了。


    待到一曲畢,琴聲漸歇,眾人這才後知後覺地從那般意境中回過神來。


    隻見,江半子已放下手中二尺青杆,那幅畫卷則是國文館的工作人員拿起來,展開。


    兩米長、半米寬的畫卷,便是離得遠些的地方,也能看得很清楚。


    “這是……”


    在場眾人呆呆地看著那幅畫,一時間沒了言語。


    這是一副山水圖。


    前半有春草繁花,蒼翠森林鬱鬱蔥蔥,三月桃花開,是為初春;中段是繁華正茂,樹幹鳴蟬與樹蔭下歇息的伏虎皆昭示著此時已至盛夏;後段繁華落盡,遍地枯葉,又有金黃麥浪,令人心神搖曳;卷尾處,白雪皚皚暮冬至,唯有一點梅花仍傲立枝頭。


    一卷畫,從春至冬,繪出了一年四季。


    又有漫長的江水,流過淺灘、淌過激流,行至高峰,匯入大海。


    似從五千年的曆史長河中一路行來,終至寬廣無垠的未來。


    曆史似卷,江山如畫!23sk.


    這如畫江山中,卻又有一對年輕男女。


    春時,他們是才子佳人,結伴而遊;夏時,他們是砍柴農夫,林間小歇;秋時他們是田間農戶,耕種忙碌;冬時,他們是垂暮老人,圍爐取火。


    沒有絕色美人,也沒有英雄豪氣。


    有的隻是萬裏江山畫卷之下,一對再普通不過的尋常夫婦。


    看到這一幕的女子,卻不約而同地心生向往之意。


    與所愛之人,走過朝朝暮暮,看遍落葉繁花。


    待到寒冬之際,圍爐烤火,便已是餘生所願!


    “敢問江半子,此圖為何名?”


    張鳳來死死盯著畫卷,問道。


    他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那般激動,甚至勝過了見到江淩鋒親筆寫下那封草書,被他喻之為“當世書聖”的時候。


    此書,無論是立意還是構架,技藝抑或是細節,皆是堪稱完美!


    他現在,目光一刻都不願離開這幅圖,隻想將它深深印刻在腦海裏。


    “我將此圖命名為,萬裏江山。”


    江淩鋒淡然說道。


    “萬裏江山,萬裏江山……”


    “好一個萬裏江山圖!”


    張鳳來朗聲說道:“此圖,自為當世第一名畫!”


    嘩啦。


    人群一下子沸騰了。


    眾人雖知曉此圖必定不凡,可大多數人都對此沒有一個很明確的概念。


    畢竟,不是誰都跟張鳳來一樣,閱曆深厚到足以給同行掌眼的。


    此時,隨著張鳳來給出如此高的評價,他們一下就激動了起來。


    “當世第一名畫!”


    “意思是,這位江半子已經壓過了宋國師,畫技無雙?”


    “這是不是過譽了啊,雖然這畫的確實很厲害,但這家夥畢竟才二十來歲……”


    眾人議論紛紛。


    有人欣喜於親眼見證了“當世第一名畫”的誕生。


    也有人無法接受,一個後起之秀竟然有著超越宋國師的畫功水平!


    心潮澎湃。


    爭論不休。


    但,無論如何去爭論,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


    這幅萬裏江山圖,較之於趙文策那副美人圖,差距之大,如同站在畫技頂峰的大家傾盡心血所繪的傳世名篇,跟街邊小兒隨手解開褲腰帶在稀泥地上撒尿糊出來的塗鴉圖來比較。


    光是將它們放在一處,便會令人捧腹大笑!


    先前對趙文策的美人圖讚歎不已的人,看了江半子的畫作,回頭再看。


    便感覺,此圖美則美矣,全然沒有描繪出美人該有的風采和氣質。


    不過是媚俗之物罷了。


    便如江半子先前所言——


    “此等拙劣之作,不配稱作風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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