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得二號台吵鬧,段有一看,巧了!正是初一日所遇瘦高青年,正梗著脖子與登記兵士爭論。其時拓跋雷雲已到,那負責報名登記的兵士向拓跋雷雲訴道:“此人名叫靳鑫,隻是既無籍貫,又無人保舉,叫我如何填寫?”


    那叫靳鑫的瘦高青年氣咻咻而道:“我說了是珠崖人氏,你偏說我無籍貫地址,是你孤陋寡聞,偏說無此地名。”


    兵士說:“珠崖珠崖,在哪國,哪個郡縣,還是哪路州道,總有個地名吧?”


    拓跋雷雲聽了,也自一頭霧水,珠崖?確未聽過,看瘦高青年神色,又不似在有意隱匿。


    正在為難,段有到了,向拓跋雷雲說:“我來保舉此人。”便將初一救人之事說了。拓跋雷雲聽了,忙向靳鑫賠情,靳鑫亦向段有抱拳致謝。


    報完名後,靳鑫不再生分,主動和段有、石開一道到平城館。


    次日,拓跋雷雲從拓跋嗣口中得知,確有名曰珠崖一地,因盛產珍珠而名,處於何處,拓跋嗣亦不甚清楚。


    正月十五上元節,擂台比賽之日,


    平城南門外,四座擂台前人山人海。


    百十號兵士身著甲胄,護衛擂台,台後城牆上,北魏大將軍王驍,身佩戰刀,立於城牆垛口處,目光如炬,掃巡全場。


    一通大鼓響過,拓跋雷雲與兩人緩步走上中間的二號擂台。拓跋雷雲先是宣布了比賽規則,為單淘汰,抽簽定對手,一方出口認輸則比賽結束,點到為止等。接著宣布獲勝者獎酬,引得台下陣陣驚呼——


    取得前六十四名者,各獎勵金五十兩,願者入籍魏國。


    前三十二名,各獎勵金一百兩,入籍魏國者封百夫長。


    前十六名,各獎勵金一百五十兩,入籍魏國者封千夫長。


    第五至第八名,各獎勵金二百兩,入籍魏國者封校尉。


    第三、第四名,各獎勵金三百兩,入籍魏國者官拜副將。


    第二名獎勵金四百兩,入籍魏國者朝廷重用。


    第一名獎勵金五百兩,賜宅院一座,入籍魏國者朝廷重用。


    接著宣布裁判,每座擂台三人,皆乃北魏武林名宿;總裁判三人,為拓跋雷雲及其身邊兩人,一人乃漢幫幫主石達,年近六旬,另一人三十幾歲,額頭寬闊,麵容清瘦,拓跋雷雲卻稱其為無為先生,對其頗顯尊重。


    漢幫幫主石達,武功高強,望重武林,當總裁判,眾望所歸,拓跋雷雲為賽事組織者,亦無可厚非。唯獨這無為先生,年紀輕輕,江湖無聞,不知是何方神聖?台下眾人皆議論紛紛。末了,一老者恍然而道:“此人文質彬彬,定是拓跋世子的太師,文人斷武,妙哉,妙哉!”


    之後,便是抽簽捉對。


    參賽者五百多人,簽為木牌,標號其上,裝在一個大木箱中,箱蓋麻布,留有一孔。


    段有、石開、靳鑫結伴而前,伸手孔中,各摸出一木牌,段有為二十三號,石開一百四十五號,靳鑫中了頭彩,卻是一號。


    段有,石開皆覺有趣,靳鑫卻神色漠然,不拘言笑。不多時,一個胖大漢子“呀——”地叫了一聲,手舉一號牌,大聲問誰是一號,靳鑫也不應聲。


    小半時辰過後,抽簽完畢。


    四座擂台之上,抽得一、二、三、四號木牌的八人兩人一組,各立一台。咚,咚,咚,三聲鼓響後,比賽開始!


    靳鑫和那胖大漢子在三號擂台。靳鑫手握雙輪,輪上一圈花瓣樣利刃,胖大漢子手持雙刀,兩人互致江湖之禮後,胖大漢子即舞動雙刀,風車般卷向靳鑫。


    靳鑫站立不動,待雙刀近身,突地躍起,從胖大漢子頭頂橫身而過,也不見有何動作,就聽嗆啷一聲,胖大漢子雙刀落地,雙手有血滲出。


    隻一招,不,半招,胖大漢子便輸了!


    台下眾人喝一聲大采,卻麵麵相覷:不知靳鑫所用何招?


    段有也是愕然,他隻看出靳鑫在空中一手一輪斜斜一劃,卻未看清另一手一輪動作。


    靳鑫走下台來,向段有、石開一笑,即默不作聲。周圍眾人皆眼瞅靳鑫走入人群,才轉頭望向另三個台觀戰。


    過不多時,輪到段有上場。在一號台。對手是一光頭大漢,手持單刀——江湖之人,以用刀者居多。


    靳鑫強勢出場,亦激發了段有豪氣,與光頭大漢甫一交手,他手中竹棒便倏地點中其臂,光頭大漢單刀落地,整條手臂酥麻不舉,隻得認輸。


    石開亦輕鬆取勝。巧的是,石開使雙斧,對手亦使雙斧,兩人交手三、四回合後,對方雙斧即被石開磕飛,那人也有趣,認輸之後,說遇上使斧祖師爺了,逗得石開開心大笑,兩人竟爾挽手下台。


    拓跋嗣最後一輪比賽,剛一上台,四周即歡聲雷動。他手持一把寶劍,長身玉立,風度翩翩,身形如風,出劍淩厲,也隻一招,便敗了對手。


    首日比賽結束,兩百多人勝出,出彩之人是拓跋嗣、靳鑫、段有三人。


    此後兩日,比賽漸趨激烈,段有一日兩場,兩日四場賽後,進入了十六強,其間大多不出三招即取勝。石開等成名人士皆已晉級。靳鑫一如首日,大都是一招敗敵,對方雙手流血。


    經兩日觀察,段有已看出靳鑫招式。其身形飄忽不定,翻飛如燕,出手詭異,雙輪變幻不定,一旦觸到對手,即手破血流,兵器脫手。其間關竅,全在步伐,看似向左,動已至右;看似伏地,卻一飛衝天,令人捉摸不定。其著力點全在腳上,左右兩腳,腳跋、腳掌、腳跟、腳緣皆能發力,一點而身動,再點而變向,別人為腰腹發力,他卻是力由足生。


    最令人看不懂的,卻是劉勃勃,三日五場比賽,除首日外,其餘四場皆勝得艱難,方天畫戟在其手中遲滯澀緩,對手並非很強,卻往往二三十招後才取勝。即便是兩月多前被段有打狗棒打得無力還手,也無如今這般勢弱。拓跋雷雲等人都猜測:與羌幫幫主姚仁相提並論的劉勃勃,難道有內傷?


    第四日,十六進八抽簽,段有對陣閻稷,即與劉勃勃同來的長安人氏。靳鑫對陣鮮卑幫幫主慕容易。石開等對陣之人皆名聲不大。


    此輪看點,無疑是靳鑫與慕容易一戰。


    慕容易身高八尺,一頭卷發,雙手各持一連柄鐵錘,一錘重達三十斤,揮動起來,如舞三斤鐵丸,下手毫不留情,四日間,所遇對手皆在其手下骨折敗北。其成名絕技“風雷流星錘”在江湖上聲名遐邇,幾無敵手。即便靳鑫武功深奧,眾人也一致認為,慕容易必勝!


    段有亦為靳鑫捏一把汗。相處幾日,段有已對靳鑫頗有好感,其看似冷漠,為人卻實在,不虛妄,心亦善。不言大年初一馬下救人,單論這三日比賽,在其雙輪下,對手皆僅手破血流而已,若是再加一分力道,豈不筋斷手廢?非他力有不逮,實是留有餘地。


    兩人在一號台比賽。台下眾人皆盯向一號台,其餘三個台上的石開等人也不動手,先看靳鑫與慕容易比賽。


    兩人抱拳致禮之後,便各使全力鬥將起來。一個如兔起鶴落,滿場飛舞,一個如淵停嶽峙,步步為營。台下眾人,先是大聲呐喊,爾後又斂聲屏氣。鬥至酣處,隻見靳鑫身形連成了數條線,在慕容易前後左右上下穿行,慕容易雙錘則舞成一團圓圈,牆壁般推進,堪堪二三十招已過,不見勝負。


    台下眾人,大都嘴巴半張,雙目圓睜,如此高手相爭,平生罕見。有人看得熱血賁張,有人則心灰意冷,一人喃喃而道:“我算甚麽,我算甚麽……”


    突然,慕容易暴喝一聲,“風雷流星錘”使出,就見圓圈飛速轉處,一錘呼地飛出,直取靳鑫胸腹。


    眾人驚呼聲中,隻見靳鑫向後橫身直直一躍,鐵錘擦鼻頭飛過,起身之際,右手輪飛出,滴溜溜擦慕容易頸間飛過,在空中旋了大半圈,又回到靳鑫手中。


    眾人心中一凜,若非慕容易避得快,業已頭顱落地!還有,那輪竟能回飛?


    但見靳鑫身形遊動,雙輪離手,如蝶舞蜂飛,上下左右前後繞著慕容易飛割,慕容易隻一錘在手,左支右絀,衣袍處處破裂,頭發散披,額角有血流出。


    圍觀眾人相顧駭然間,就聽慕容易大吼一聲:“我輸了!”嗵地一聲跌坐於地,雙輪已回靳鑫手中。


    四周鴉雀無聲。


    “天哪——”,突一老者大叫一聲,暈倒在地。


    .........


    八強產生:靳鑫,拓跋嗣,段有,陸聞於,青祝,史生輝,石開,劉勃勃。


    進四抽簽對陣:靳鑫對陸聞於,拓跋嗣對石開,段有對青祝,史生輝對劉勃勃。


    午後,四場比賽集中在二號台比賽。


    靳鑫與陸聞於第一場比賽。陸聞於並未上台,直接選擇認輸。作為羯幫幫主,陸聞於本想力拚靳鑫,但思忖多時,自覺殊無破靳鑫飛輪把握,隻得如此。他自忖與慕容易功力在伯仲之間,想到慕容易血流滿麵、披頭散發的慘狀,即心內發寒。與其如慕容易般喪失顏麵,不如大度認輸,眾人也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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