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兒嗔了聲“阿爸……”卻再無話,轉身出門,不一時,進來給兩個孩子每人一個香囊,說,“姑姑親手繡的,和……給你倆的喜禮,喜歡嗎?”


    “喜歡。”兩孩子高高興興就坐。


    之後,氣氛頗是歡快、輕鬆。高欣兒亦少了羞澀,直叫段有稱她綠兒。高躍飛便道:“綠兒綠兒,好,往後我亦叫綠兒,我們皆叫綠兒。”卻眼含妒意,向段有揮揮拳頭。


    段有一笑,說道:“大哥要報掌臀之仇,不知有無機會功力超我?”高躍飛咬牙切齒,綠兒吃吃而笑。


    家宴結束,天已黑。高躍飛一家要回,段有欲隨行,卻被高千山叫住,讓高欣兒陪其母上了竹樓,兩個家人亦回仆人房屋,堂屋內隻他與段有二人。


    高千山卻變得頗為嚴肅,從懷中取出玉佩,沉聲問道:“有兒,此物從何而來?”


    段有心內迷惑,說:“母親的遺物。”


    高千山說:“你將此事細細說與我聽,不要漏了一個細微之處,小聲說,此事非同小可。”


    段有見高千山如此神情,愈是疑惑,即說了玉佩由陳先生轉交於他之事,及母親遺言。高千山卻搖頭道:“此事大有蹊蹺,有兒,你將從你記事起所有事情,包括所遇之人,所聽之言,所遇之事,再細說一遍。”


    段有便從頭述起,從小時與段玲玩耍,隨父習武,與段景比武,留宿陳先生醫館,至段府遇襲,他與玲兒逃亡,飄零大漠青土湖,高溝堡諸人諸事,至、洛陽、平城,至羊苴咩城,細細敘了一遍,期間高千山不時插語相詢,足足一個時辰。說完,腦中隱隱有種預感。


    高千山沉吟一陣,問道:“你可知此物如何稱呼?”


    段有脫口而出:“難道是繼絕環?”


    “正是!”高千山道,語氣肯定,說畢走出堂屋,進了寢室,回來從懷中掏出一檀木小盒,打開,一枚同樣玉佩現於段有眼前。


    段有奇道:“斷絕環,兩塊?”


    高千山不語,雙手各拿一塊玉佩,兩邊一對,上下錯開,慢慢推去,兩塊玉佩合為一起,變作一塊,成一弧形玉玨,遞於段有,說:“你看看,有何端倪?”


    段有將玉玨拿於手中,掰了又掰,嚴絲合縫,方知玉佩兩邊一細凹、一微凸乃是嵌合之用,比劃一陣,說道:“總共五塊玉佩,嵌合成環,即為繼絕環!”


    “正是如此!”高千山說畢,即仰麵不語。段有亦不問,心中如有波濤。


    繼絕環,原來如此!他段家真有此物!果真在段有家人手中!此物又有何用,竟令呂隆、呂典、“佛麵雙蠍”、陳義等人捕人屠族以圖之?母親如何有此物?嶽丈手中這塊,又是怎生而來?另外三塊,又在何人手中?


    過一陣,高千山說道:“十四年前,我就任城主不久,從東晉朝來了兩人,一主一客卿,那主子亦姓高,拜訪高家頭人,說其本是江北望族,為避戰亂,攜全家四十餘口人前來西南。但一路匪襲不斷,隻得迂回曲折,走走停停,輾轉數年,才至我城。但全家被匪所害,隻剩其二人。高家頭人念其同宗,便將他兩人安置下來。過了不久,那主人覲見我,拿出一塊小小玉佩。”


    他說到此處,指了指段有手中玉佩,接著又道:“說此玉佩關乎一個大秘密。曹魏末年,曹氏覺察到司馬氏心有異誌,但朝堂之上、軍隊之中已撼他不得,便早做準備,陸續將大批兵器、金玉等物藏於一處,其內尚有忠於曹氏將領、死士名單,及一塊令牌。曹氏將寶藏圖鐫刻於一玉環之上,名其為‘繼絕環’,又一分為五,交於五人,旨令一旦司馬氏篡權,便五人合圖起寶,以令牌號令將領及死士,組建軍隊複國。


    “那人說道,他於機緣之下得到一塊,並得知其它四塊已落在四位國主手中,隻是不知是哪四位國主。那人還說,此秘密知曉之人已極少,恐隻有擁有玉佩之人方知,他已至暮年,家人盡喪,活著已無趣,料不久於人世,故爾奉上。


    “不久,那人即去世。我得到玉佩之後,驚喜不已,想我邊陲小城,若能得到兵器、財寶,則能兵強馬壯,百姓殷實,不懼別國襲擾,不憂子民貧瘠。遂逐一猜測其它四塊玉佩在何人手裏,本欲聯合四人,合佩成環之後取寶,但我將各國國主一一算了一遍之後,即覺出,合佩成環絕無可能!


    “我根本就猜不出另外四塊玉佩在誰手裏,倘若冒然自承,對方若不知其秘,豈不引火上身?倘對方亦有玉佩,則有與虎謀皮之虞!各國國主皆是好勇鬥狠之人,哪個不是血雨之中廝殺出來的?其心術之深,手段之狠,我高千山遠遠不及!


    “到得後來,我竟是愈想愈怕,倘若有人知曉我有此玉佩,帶兵來搶,一軍之力倒是不懼,然一國之力呢?雖亦能硬拚,但為一區區小物什,為一遙不可及的寶藏,讓我全城軍士大批死亡,百姓遭受戰亂之災,成千上萬孩子變成孤兒,即便戰勝退敵,亦是莫大災難。倘若數國之力來搶,則吾城亡矣!


    “想到此節,我才知道,這玉佩,實是一大禍星!但又不能毀之棄之,更不能丟失。倘有人來搶,我拿不出,說毀了,被盜了,誰信?豈不是直接禍害了全城百姓!


    “這些年來,我一人守著此秘密,一直戰戰兢兢,唯恐別人來搶,引來戰亂。但若是知情人來,我情願雙手奉上,讓此禍害遠離我城。”


    一切,全明白了!


    段有手拿玉玨,無言注視。母親手中,許是外公傳於的,母親究竟知不知道其中秘密,已不得而知。


    誠如嶽丈所言,此玉佩,確是一大禍星!


    段有便將玉玨包好,貼身裝入懷內,對高千山說:“我有辦法,交於我處置。”


    高千山正待說甚麽,突院門口親兵高喊一聲:“報——”


    高千山出了堂屋,見風燈下,一守門親兵立於院門內側,遠遠向他行禮。一招手,那親兵快步趨前,道:“稟報城主,珠崖靳溢來訪。”


    “靳溢?”高千山臉色一緊,“他帶多少人而來,人在何處?”


    “稟報城主大人,隻他一人,在府門口。”


    “請他前殿相候。”


    親兵應一聲,即跑出院門。高千山進屋關門,向段有道:“有兒,你可知靳溢?”


    段有道:“聽我無為師父說起過。”


    “無為師父,盛無為?”高千山驚異,問,見段有點頭,喜不自勝,“魯中盛氏,武學淵博精深,其一十八招遊龍掌天下無敵,聽說盛氏武功概不外傳,你能有幸成為盛無為弟子,真乃天大的造化!”又道,“能與盛氏相提並論的,即是此珠崖靳氏。靳溢乃靳氏武功最高之人,深不可測,創有逍遙門,為其掌門。不知其深夜來訪,是福是禍?”


    段有說:“我隨嶽父同去。”即與高千山出門。


    段有猜測,靳溢是為那少教主而來。少教主與靳溢之弟靳鑫武功同出一轍,定有淵源。


    靳溢與靳鑫一般,高而瘦,四旬上下,眉宇間自有一種威嚴,一派宗主風範。與高千山客套之後,便開門見山,向高千山要吾米教少教主等人,段有猜測無誤。


    高千山說道:“靳門主消息真是靈通,才三日,即得知人被我城所留,且從珠崖趕來?”


    靳溢說:“城主何意?請直言。”


    高千山道:“靳門主是與梅開等人一同來我羊苴咩城的吧,為何前日夜間你不出麵?不知靳門主卻是何意?”


    靳溢臉上顯出一絲惱怒:“敝人不會與梅開此流為伍,城主當我是甚麽人?我若是屑小之輩,你區區城主府府牆能阻我進入?何必光明正大通報而入!”


    “好!”高千山道,“倒是我小見了,人可交你,但須靳門主一個承諾。”


    “請城主明示。”靳溢說。


    高千山說道:“十年前,我與貴教教主孫斯有一約定,十年內貴教不得在羊苴咩城傳播,請門主承諾,再後亦是如此,我並不獅子大張口,就十年。”


    “我並非吾米教之人,恕我難以做主。”靳溢說道。


    “那就讓孫斯來要人!”高千山一揮手道。


    靳溢眼中有光一閃,隨即消逝,說道:“此事暫且放放,敝人此來,還有一事相商,我靳氏願以萬金,換城主手中一樣東西。”見高千山目光相詢,遂拇指與食指圈而成環,說,“一樣圓形之物,最後一字叫作環。”說“環”字時,聲音壓低,隻高千山能聽到。


    段有心中一震。他雖未聽到環字,卻從靳溢口形已看出。


    卻見高千山一臉迷惘,瞧著靳溢:“靳門主所言何物?尚請明說於我。”


    靳溢望一眼段有,說:“請城主屏退左右。”


    高千山即揮手讓段有出殿,也不呼其名姓,似親兵般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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