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幫主,我實不知尊妹在何處。”呂隆回道。


    “呂華何在?”


    “我亦不知。”


    “呂隆!”段有怒道,“前日你與呂華同去統萬城,你怎的不知呂華何在?此先不說,你為了什麽繼絕環,令呂典殺害我父母,害我兄妹離散近十年,呂隆,我段有不願與你這賊子多言,受死吧!”說著一槍刺去。


    呂隆著地一滾,狼狽避過,忙說:“段幫主且慢!”即從懷中取出一布包,哀求道,“段幫主,我已找到繼絕環,當日確是冤枉了你一家,現與《青囊書》一並呈獻於你,隻求留我一命。”說著將布包往段有槍頭上一掛。


    段有心中冷笑,先收回布包。正在此時,突地一騎陡至,響起一聲大喝:“呂隆賊寇受死!”就有一刀破空飛來,噗地直插入呂隆身上,緊接著一黑影撲至,與呂隆滾成一團,直滾向河邊。


    待段有趕到,兩人已分開,呂隆寂無聲息,已然斃命,那黑影伏於地上,卻是岱欽。


    岱欽哈哈大笑道:“今日終大仇得報!”卻哇地吐了一口血。


    段有一驚,忙扶岱欽,岱欽卻擺手道:“我追來時已多處受傷,方才又被呂隆偷襲得手,段幫主,我有話說。”


    “你先別說話,我扶你找地方養傷。”


    便扶岱欽,貸欽卻是站立不得,隻能坐著。段有細看之下,心中一凜——


    但見岱欽心房處插著一把短劍,幾至沒柄。段有出指如風,點了其胸口幾處大穴,止住流血,彎腰抱了他。


    剛挪腳步,岱欽卻說道:“段幫主,當日我以長生天名義發了重誓,今日是到不了那幾位兄弟墳前了,望你包涵。”說完竟一掌拍向短劍劍柄,之後突地拔出,一股熱血激噴而出。


    段有心內一突,繼爾大慟,失聲而道:“岱欽大哥,我早已諒解了你,岱欽大哥!”卻見岱欽雙臂垂下,已然氣絕。


    突然,段有後背一麻,他一個前躍,放下岱欽,起身間,手中石子彈出,就見三條蒙麵黑影先後踉蹌撲地。


    他冷哼一聲,喝道:“何方賊子......”卻突覺天眩地轉,腿腳發軟,就要倒地,眼見三個蒙麵人手臂一揚,三把飛刀破空而至,他提氣一躍,飛身撲入旁邊大河......


    河水湍急,涼而浸骨。


    段有雖昏沉欲眠,卻是努力保持清醒,入水十餘丈後,於一拐彎處,即匿入蘆葦叢,折一葦管,叼入口中,就聽岸上腳步聲踏踏奔來,伴有人聲,便仰身伏於水底,隻留葦管通氣。一時間,竟想到當初獨眼鬼於青土湖,應亦是如此逃過了他的追尋。


    過得許久,段有探出水麵,確定周圍無人,便上了岸,逆河而上——若要逃生,萬不能順水而下。


    路過方才入水處,他並未注意,河邊隻有岱欽一人的屍首,呂隆卻已不知所終。


    走出二裏許後,段有已實在不能堅持,頭昏腿沉,渾身無力。抬眼間,附近恰好有座廟宇,便勉力前行,進廟一看,卻是供著關公像。他在關公像底座下一探,果有空,便縮身進去,用木板擋了外麵,昏昏沉沉睡去。


    不知何時,段有猛地醒來,隻覺腹內絞痛,猶如無數刀劍於體內轉動,他疼得蜷縮成團,四肢卻是動彈不得,便咬緊牙關,意守丹田,心道,這是何種毒藥,竟如此猛烈,不知洗髓經能否解去?


    遂緩緩運轉丹田真氣,自任督二脈至手太陰肺經等十二正經運行一周,疼痛稍輕,便用意念聚毒於一線,一點點從拇指少商穴、中指中衝穴、小指少澤穴處排出,隻是手足無法動彈,不知毒究竟有無排出。


    忽然間,段有聽出,似有人向廟中走來。


    果真有人!似有四、五個,腳步沉而遲緩,一步一頓,徑直進了廟,撲塌坐於地上,離段有藏身處隻二、三丈遠近。


    過得好一陣,方聽一蒼老聲音說:“三弟,為一不相幹之人,你真要置兄弟情誼於不顧?”


    便聽一個熟悉至極的聲音說道:“大哥,究竟誰置兄弟情誼於不顧,你心中最清楚,何必要我言明?”


    是陳華,段有心中一突!


    又聽那蒼老聲音道:“三弟,若是我呂華做錯了甚麽,你大可明言,我等五兄弟,同氣連枝,情若同胞兄弟,你有何意見,現在明說亦是不晚,我呂華若有過錯,即刻改了便是。”


    “人都死了,你改了過錯又能如何!”陳華突然冒了一句,繼爾哽咽道,“你等三人,不問青紅皂白,出手這般狠辣,你們......讓我將來如何向他父親、母親交待?”說著抽泣起來。


    “誰說他就一定死了?”另一個老人的聲音,“三哥,未見其屍體,說不定被人搭救了,當時河邊又並非我等四人。”


    “姚華!”陳華突地叱道,“你要不塗那物,人尚有救,那物之毒,無人能解,你這禍害,我狠不得再飛你三刀!”


    “好了!”就聽呂華頓聲道,“三弟,我等三人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事已至此,我等兄弟之間,便是有天大仇怨,也該化解。你說吧,怎的方能消你之氣!”


    “你把玲兒交於我,從此我們不再相見。”陳華說道。


    段有腦中“轟”地一下,玲兒有了消息!


    隻聽呂華說道:“你把那物什交出,我便將華兒交於你。”


    華兒?段有一想,是了,玲兒便是華兒,將玲兒帶往樂都的,正是呂華,陳華的師兄,大師兄!


    玲兒終於有了消息!就在呂華手上!段有狂喜,卻是身不能動,口不能言。他隻得靜下心來,全力運轉真氣排毒,好在習練洗髓經後,腦中已是清明如常。


    陳華怒道:“人已被你等毒害,那物什就在他身上,你教我如何交於你?”


    “你別說這般難聽,甚麽毒害不毒害的,我們隻是要逼他交出那物什,哪料到他竟爾不倒,還跳入河去。”呂華說道,“五弟,你來向三弟說說,我等為何要這般逼他?”


    段有一聽呂華這般說,心內奇道,難道他們說的是我?正自疑惑,一聽那“五弟”之言,段有即肯定,說的正是自己!且自己是被呂華他們所傷。


    那“五弟”聲音,卻是羊苴咩城城主府內的雜役高華!


    就聽高華說道:“三哥,此事我須從頭說起,你且耐心聽著。”就聽呂華說:“簡潔明言吧,不必繞彎子。”


    高華說聲好,便徐徐而道:“他數月前到羊苴咩城後,找到了九年前從涼州逃去的段佰、段奎,其時原後涼將軍呂韋亦到了羊苴咩城。呂韋使人向城主高千山之女高欣兒下毒,被他所救,高千山便對他信任有加。過不幾日,呂隆派姚秦將軍閻稷帶人夜襲羊苴咩城,又被他擒拿。後來得知閻稷是去抓捕段佰、段奎的,我便上了心,一則怕呂隆再派人去,若隻是抓捕段佰、段奎二人倒也罷了,但若被呂隆探知高千山手中亦有那物什,姚秦大軍前去,必從我東晉路過,屆時反而將戰火引向我東晉。故爾,我便將高千山有那物什的消息告之於瓊州逍遙門門主靳溢,並言明姚秦國呂隆亦似已知曉,意在讓逍遙門與羊苴咩城相鬥,並讓靳溢阻止呂隆舉兵南下。


    “數日後,靳溢便夜闖羊苴咩城城主府,向高千山索要那物什。適逢他與高千山在一起,他便與靳溢大戰一場,勝負不知。”


    至此,段有全然明白,他們口中的“那物什”正是繼絕環!段有隱隱覺出,廟內眾人,皆對繼絕環之事頗為清楚。


    就聽高華繼續說下去——


    “那時我猜,定是高千山將那物什秘密說於了靳溢,且兩人達成了某種默契,否則他兩人不會渾若無事。


    “不久,我又得知他成了羊苴咩城少城主候選人,之後,他去了樂都。


    “他走後幾日,我便發覺高千山與往日大不相同。往日每至夜間,他都守於寢室不出,明顯是在守護那物什。後來卻常在前殿與五大頭人夜間議事,烹飪‘三道茶’。我覺出有異後,便於一日潛入高千山寢室尋那物什,卻是左右不見,便懷疑高千山將那物什交給了他。


    “他武功高強,羊苴咩城無人是其對手,心思縝密,處事又得當,那物什在他手上,自不會出意外。我愈想愈肯定,便即刻趕往樂都。


    “到樂都後,聽聞他早已前往高昌,我便直往高昌,到酒泉時,恰巧迎上他從高昌回來。之後我一路跟他到涼州高溝堡,之後到宣威縣蘇武山,現到長安。期間在西涼國酒泉城時,我曾讓人潛進酒泉館取那物什,未成功。”


    段有聽了,暗自心驚,他被這高華跟蹤了一路,數月時間,竟一無查覺,還說甚麽心思縝密?


    原來數月前酒泉館中那女扮男轉小夥計,竟是高華的人。


    又聽高華接著說道——


    “到長安後,見了大哥,方知他身上還有一塊那物什,我與大哥、四哥便商議,按義父當年定下的規矩,逼他交出一塊。”(到縱橫中文網看正版《繼絕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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