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中計了!


    那山匪瞧見暗衛心中便大叫了一聲不妙,轉身想要逃跑卻被他牢牢地按住了手臂,掙紮中他反手揮刀自斷一臂,倉皇逃竄間殷紅的血色造就了一地淋漓。3sk.


    “嘖。”暗衛輕輕扯動了唇角,起身加入了戰局。


    兵戈交錯的殺伐之聲徹響在林間山路,而車外的這一切,都與車內的兩人無關。


    慕惜辭鬆了眼睫,隱在袖中、捏著黃符的指頭輕輕放開,她知道這一遭沒她的活了。


    “慕小姐,你不害怕嗎?”墨君漓饒有興致地碾了碾垂落胸前的兩綹鬢發,透過軟薄的紗簾,他能清晰地看見小姑娘微顫的長睫。


    “為什麽要害怕?”慕惜辭聲色不變,漫不經心地理了理衣袖。


    “那可是身負不少血債、窮凶極惡的劫道山匪哦?”墨君漓彎眼,語調透著點點的戲謔。


    “那麽,”慕惜辭從容抬眼,隔著簾子,黑瞳定定對上少年幽深的長眸,“殿下,您害怕嗎?”


    “您害怕那些凶狠殘忍的山匪嗎?”


    軟紗之後,小姑娘的眼神清澈平靜,墨君漓看著那雙眼睛,忽的失了笑:“我自然不怕。”


    “皇家親衛,怎會落敗於這等宵小之手。”


    何況那可不單是皇家親衛,外頭站著的,都是他精挑細選、一手培養的先鋒軍。


    “所以惜辭不怕。”慕惜辭勾唇,如水光瀲灩的杏眸微微眯起,掩去眸底稍縱即逝的一線暗色,“殿下這般金尊玉貴之人都不怕,惜辭同樣不怕。眼下惜辭與殿下同乘一輛馬車,親衛們想要護好殿下,順帶就會護住惜辭。”


    “很漂亮的回答。”墨君漓輕聲撫掌,稀疏的掌聲落到車外的侍從們耳中化成道隱蔽的信號,持了刀劍的侍從驟然發難,三兩下解決了那早已麵露疲色的劫道惡匪。


    “主子,領頭山匪的逃了,其餘已被我等盡數抓獲……您看?”據傳“啞了嗓子”的暗衛站在車外恭謹拱手,墨君漓聞言衣袖輕撣:“都是些作惡多端的人,就地格殺了吧——處理的時候離遠些,莫汙了慕小姐的眼。”


    “是,屬下領命。”暗衛應聲,揮臂率領半隊人馬押著那群山匪踏入深林,不多時便有鐵鏽的味道順著寒風鑽入車中,慕惜辭微微蹙眉。


    “你不好奇,我為什麽不留下活口押送京中審問?”墨君漓挑眉,麵前的小姑娘已然鎮定得超乎了他的想象。


    “暗衛大哥已經說了,領頭之人逃了。”慕惜辭垂眸,精致白皙的小臉上無悲無喜,“剩下的即便審問也未必能問出些什麽。再說,這難道不是一場普通的山匪劫道嗎?”


    此處乃進入京城的必經之地,山勢又頗為複雜,常年有山匪出沒打劫往來行客——那背後布局之人,瞅準的便是這一點,縱使此事不成,他也能將自己從中摘得個幹幹淨淨。


    “是嗎?可他們明顯是衝著你慕國公府的馬車去的。”墨君漓閑閑抄起小桌上的茶壺,抬手傾了一杯清茶,“換言之,這夥山匪便是衝著慕小姐你來的——你當真不想知道那幕後黑手?”


    “如果殿下想讓惜辭知道,惜辭自然會清楚。”慕惜辭答非所問,隔著簾子,她連假笑都懶得擺了。


    “如果我不想?”


    “那惜辭大抵亦有懷疑之人。”


    若她回京,能擋得了幾個人的路?這般不願讓她安然回到國公府的,除了慕詩嫣還能有誰?


    慕惜辭心中冷笑,慕詩嫣那吃裏扒外、意圖踩著她阿姐和父兄上位的東西,她本就不準備饒過她。


    她欠她的賬,多著呢。


    真像。


    墨君漓吊了眼角,視線緊緊鎖在簾後的小姑娘身上,她那身平靜從容的氣度,恍惚間讓他回到了數十年前的邊陲戰場,某個刹那,他好似看見了那翻手揮袂間便能讓十數萬大軍灰飛煙滅的——


    乾平國師。


    少年眼底漾起了層層的波瀾,彼時他被墨書遠逼得詐死離京,更名換姓成了他國謀士,某年戰場上他有幸遙遙窺見那抹不染黃沙的素,自此在他腦中鐫出一道不滅的白。


    他想把這擁有國師之資的小姑娘坑拐回去,他想養出一名獨為他效忠的國師。


    前生為了那條帝王路他身邊的人都死絕了,今世他不願再覆車繼軌。


    “慕小姐,三日後本殿欲前往名下水榭賞月。”墨君漓輕挑眉梢,慕惜辭意會,緩聲接上:“此番回京路遇匪徒,多虧殿下及府上侍衛舍命相救,惜辭回府,定當登門拜訪,以謝殿下救命之恩。”


    “聰明人。”墨君漓聞言低笑,慕惜辭聽罷斂眸:“不敢當。”


    如此一番客套過後兩人默默別過了眉眼,悄悄在心中唾罵了對方一句“老狐狸”。


    慕惜辭想,她從不知一名十五六歲的少年能有這麽多心眼;墨君漓則盤算著這慕大國師打小就這麽難纏?


    處理了山匪後侍衛們歸了隊,車夫亦驅著馬車,重新踏上了回京的路。


    *


    “小姐,冬日風大,您的身子受不得風,要不然,我們還是進屋等吧。”慕國公府大門之前,滿麵憂色的侍女小心攙扶著一名纖瘦孱弱的姑娘,後者輕輕搖頭:“沒事,再等等,眼瞅著天快黑了,阿辭也該要到了。”


    “父親不忍見她,阿寧又不在,我這個做長姐的若再不出來迎她,她哪裏能認得府門?”慕惜音掩住嘴唇輕咳兩聲,瘦弱的身形被寒風吹得陣陣發抖。


    “即便是要等三小姐,您也得注意身子呀!不然少爺回來又該怪罪婢子了。”靈畫溫聲勸慰,“何況,有李管家他們跟著呢。”


    “那不一樣,靈畫,你讓我再等等吧。”慕惜音閉目,眼眶微微發了澀,她的阿辭生下來就沒了娘親,不出兩日又被嬸母說作“克父克母”,她不到三歲便被爹爹強行送去了百裏之外,直至今日才得以回到京中。


    她要在這等著她,她要讓阿辭一下車就能瞧得見她。


    慕惜音拉著鬥篷,使勁衝著京外的方向眺望,她想早一點見到府中的車隊,她想早點接回她的妹妹。


    “大姐姐,都這時間了,您還在這等著呢?”嬌軟的女聲乍響耳畔,言語內的嘲諷之意令慕惜音禁不住地蹙了蹙眉梢。她抿抿嘴唇不願理她,那聲音的主人卻不依不饒:“我說大姐姐,莫在這裏空等了,回京的路上有的是劫路山匪,指不定三妹妹她運氣不好,就撞上了匪徒,回不來了!”


    慕惜音聞此陡然回頭,滿是病態的小臉上多了幾分嚴厲:“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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