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景齊等人還在趕回皇城的路上,墨傾韻已然帶著人將整個禮部搜了個底朝天。


    他看著手中侍衛們翻到的各式物證,似笑非笑地抬眸掃了眼那站在院中的小司務。


    這禮部還當真是沒幾個幹淨的人物,從上到下,一個個都是晁陵的爪牙,左右兩位侍郎,簡直是形同虛設。


    怪不得何康盛從前不敢供出這些物證……就這般情景,即便是換了他來,他亦要好生掂量掂量。


    “你們幾個,隨我回去向聖上複命,其餘人在這等著。”青年隨手點出幾名侍衛,命他們帶上那堆搜出來的物證,“沒有命令,不準任何人離開文清堂。”


    “喏。”二百名禁軍齊齊應了聲,小司務才緩和了些許的麵色,刹那便又蒼白了起來,墨傾韻不曾在意過他們的表情,顧自率先踏出了文清堂。


    乾陽殿上,滿室死寂。


    雲璟帝點著扶手閉目養神,解斯年則繃著那悵然的神情不變,他旁邊的劉四看起來略有些焦躁難安,另一頭的盧子修卻像是神遊了天外。


    老太傅垂著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何康盛伏在地上看不清麵容,晁陵顫栗著身子,麵容一片灰白。


    滿朝文武神色各異,紛紛盯緊了手中笏板,不敢發出半點聲響,便連那被內監們拖下去押在一旁的墨書誠都安分了下來,呆呆望著高台上的帝王,眼神空洞而渙散。


    總之在場眾人無不屏氣息聲,靜靜等待著墨景齊三人將那諸般的證據取來——


    除了墨君漓。


    那廝正倚著殿牆摳窗縫,黑瞳控製不住地左右亂轉,一會看看窗外的天色,一會又轉過來數數站他前頭的那位大臣腦殼上,究竟還剩下多少根頭發。


    也不知道都這時間了,燕川那鴿子放出去了多少,國師大人的那盤棋又下到了哪裏。


    少年歪著腦袋鎖緊了身前大臣的發頂,這老大臣大抵是年輕時操勞過度,這會上了年紀,那頭便由內而外,一寸寸的開始禿。


    現下他的腦袋已然光了大半,全靠四外圈那點花白的發絲向中心梳攏,勉勉強強遮掩上了他日益鋥光瓦亮的大禿瓢。


    誒嘿,四方支援|中|央。


    墨君漓無聲彎了唇角,手下一個用力,不慎扣掉了一小塊牆皮。


    粉渣渣的手感上了指尖,令少年驟然間回了神,他怔怔低頭,盯著那截白花花的膩子看了半晌,又轉眸看了看那在不知覺間,被他摳出個小洞的可憐殿牆,默默別過了頭去。


    誒鴨,不小心摳漏了吔。


    啊哈哈——


    少年仰頭覷著頭頂的雕花房梁,趁人不備,一把將那塊牆皮懟回了原位,並借著撣衣袖的功夫,拍掉了指尖的那點粉灰。


    這樣,那牆皮再掉下來可就不關他事了,他沒碰,絕對沒碰。


    墨君漓正在心下胡亂給自己甩著黑鍋,殿外卻傳來了一連串腳步聲響,俊朗青年領著幾個侍衛大步入了殿,繼而拱手,對著那高台上的帝王行過一禮。


    “稟陛下,微臣已搜查過了整個禮部,何大人所說的那些物證,也被臣通通帶回來了。”


    墨傾韻禮畢,示意侍衛們奉上那些書信、賬簿,自己則自袖中摸出塊做工粗糙、尋常至極的岫玉腰佩。


    “此外,微臣還在晁大人櫃中賬簿邊上翻到了這個,還請陛下過目。”青年上前,雙手遞去那隻佩。


    俞德庸接過,轉身將之呈至了帝王眼下,雲璟帝垂眸掃了掃玉上雕紋,瞥見其上花篆刻著的小小“盧”字,不由微微挑了眉梢。


    “盧子修,朕記得你先前說過,你逃出京郊老廟時,曾不慎跌落了個玉佩?”雲璟帝道,一麵命俞德庸將玉佩送到盧子修麵前,“你看看,是不是就是德庸手中這塊?”


    順勢又附上了那張會試答卷:“還有這答卷,可是出自你手?”


    “不錯,陛下,草民落了那隻玉佩,正是俞公公手裏這塊。”盧子修重重頷首,一眼便認出那是他所丟玉佩。


    “這策論,也的確出自草民之手。”


    那玉佩乃是他父親贈予他的成年之禮,在他身側陪了他六載有餘,模樣、色澤早就刻進了他的腦海,哪怕是那拴玉的蠟繩上串了多少顆珠子,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絕不會認錯。


    “好。”雲璟帝輕輕點頭,抬手召回了俞公公,“德庸,回來吧。”???.23sk.


    “盧子修,這玉佩便暫且放在朕這裏,待此事了了,朕再將之交還於你,可好?”


    “陛下但用便是。”盧子修拱了手,神情稍顯緊張。


    縱然在上次麵聖時,他便發現雲璟帝是個極好說話的性格,可他這樣當堂過問他的意見,他心下仍舊是止不住的惶恐。


    嘖,現在的年輕人膽子真小。


    墨景耀悄悄撇了嘴,順勢拿起小太監手裏捧著的信件與賬簿。


    一張張寫滿是墨字的紙頁看過去,他隻覺自己心頭一陣陣騰了火——那晁陵在禮部不過任職了區區十載,私下便斂足了雪花紋銀四十萬兩?!


    加上曆年所收的珠寶首飾、玉器擺件,這零零總總的玩意堆在一起還能折合個七十萬兩,他攏共收了約莫一百一十萬兩的銀子!


    合著他今年就收到四萬兩白銀還是少的唄?


    他【嗶——】的,不算每年耗在賑災、練兵、朝臣月俸上的錢,他乾平國庫一年才入賬六百來萬兩的白銀,一個晁陵十年所賺的外快,便抵得上他六分之一的國庫!


    這還隻是被他記錄在簿、數額較大的賄賂,還有些零的碎的、不曾被他記錄下來的——這些加起來又得多出多少銀子?


    更不要提官位在他之上、觸角遍及了半個朝堂的廖禎等人,鬼知道他們每年能收到多少賄賂!


    而且他們還拿著他給的月俸!!


    該死,好想直接抄了這幾個老【嗶——】犢子的家充國庫哦。


    雲璟帝嫉妒得眼珠發紅,抓著賬本的手也遏製不住的一個勁兒的抖,他這一生,從未有哪一日像今日這般憤慨,恨不能立馬砍了他們幾個的腦袋。


    不行,這不行,要冷靜,這幾個人暫時砍不得,砍了是要出大亂子的。


    墨景耀深深吐息了數次,方才強行按捺住了心頭那股衝動,順手將那賬本甩給了俞德庸。


    “德庸,你念給大臣們聽聽,朕看不下去了。”


    他怕再看下去會被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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