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綰煙挽著葉知風,一口氣跑下了樓。


    待二人至二樓樓梯拐角時,她突然察覺,那一向緊鎖著的“雲山顛”,而今竟被人虛虛推開了半扇門。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小公主忍不住在路過那雅間的刹那,微微向內探了腦袋,豈料這一探,目光便恰與倚在屋內的矜貴少年撞了個正著。


    “皇兄?”瞥見墨君漓的墨綰煙腦殼不由一懵,壓著嗓子,當即便是一聲驚呼,“你怎麽在這!”


    “……吃飯啊,”少年歪頭,他倒沒想到能在這個時間碰到樂綰,但這並不妨礙他嫌棄自家老妹,“要不然還能幹什麽?”


    “來夢生樓不是為了吃飯,難不成我來這是為了看風景?”


    神特麽來酒樓看風景,看個錘子的風景,街角那堆花裏胡哨的馬車嗎?


    小公主能沒憋住,當場衝著自家兄長翻出個大大的白眼,嘴角垮得幾乎貼了地。


    “我當然知道你是來吃飯的。”墨綰煙低啐,她合理懷疑她哥把她當小傻子耍,“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麽會在‘雲山顛’。”


    “這地方,不是沈掌櫃的自留地嗎?”


    不,這不是沈掌櫃的自留地,這分明是他家小姑娘的自留地。


    墨君漓心下默默補充一句。


    阿辭手中那把青銅匕首,便是她當初從這屋子裏翻出來的。


    那匕首到底是沾過血、入過土的千年辛金,從前在“雲山顛”裏藏了一年,刀中陰煞早已將這屋子的風水壞了個七七八八。


    就算後續這雅間被人重新翻修過一遭,假山裏餘下的那點陰煞也一時半會散不幹淨。


    好在酒樓人來人往,白日裏本就生氣十足,那些陰煞壓根興不起什麽亂子,放個一年兩載,慢慢的也就好了,他家小國師由是便犯了懶,不曾直接將那煞氣打散。


    不過,陰煞總歸不是尋常人能經受得起的玩意,小姑娘既想偷懶,又恐它傷到了普通人,再加上她貪嘴還怕排不上桌子……


    便索性讓沈岐將這雅間空了出來,對外說是自留之處,實則隻供她一人使用,順帶還能在來此用膳時,任身上的功德化一化那假山裏剩餘的煞氣。


    自然,這麽多年過去,那點煞氣早就被小姑娘化得一幹二淨了,隻是他們都在這“雲山顛”裏吃慣了,所以——


    啊哈。


    問題不大。


    少年眼神一飄,麵上卻是分毫不顯,並十分理直氣壯:“這確實是沈掌櫃自留的地方,但架不住我與掌櫃的關係好呀。”


    “哥,你確認你和沈掌櫃的關係好?”小公主滿麵狐疑,“我怎麽從來沒聽你說過?”


    害,你這小妮子不知道的東西多了去呢,哪能件件讓你知道。


    墨君漓抽抽唇角,拿看小傻子的眼神抬眸看了自家老妹一眼,靜靜別過了腦袋:“樂綰,要是沒別的什麽事的話,你可以走了。”


    他看著他這小腦袋瓜不怎麽靈光的小妹,有那麽一點心累。


    “別呀,皇兄。”墨綰煙瞪了眼,拉著葉知風便進了“雲山顛”。


    後者心下雖是抗拒非常,卻又找不到什麽合適的借口,隻得惆悵不已地垂了眼,盡量不去看那在她眼中晃得像是紫光大太陽的矜貴少年。


    罷了,她看透了,人生在世,難逃一瞎,她又能怪得了誰呢?


    要怪就隻能怪她自己——她現在被這幫犢|子晃出來的淚,都是當初學望氣術偷懶時她腦子裏進的水!


    葉知風自我唾棄間悄然紅了一雙眼眶,小公主則對此渾然不覺,顧自顛顛上前拉開兩把椅子,慢悠悠撐了下巴:“哥,今兒就你一個人過來吃飯呀?”


    “沒喊兩個狐朋狗友,一起喝個酒?”


    “呸,瞧你這話說的,還狐朋狗友……”墨君漓慢條斯理地抬手整理過衣袖,涼颼颼吊了眼角,“你哥我這麽潔身自好,哪來的什麽狐朋狗友。”


    “我今兒分明是帶著阿辭一起來的。”


    “?皇兄,你是屬狗皮膏藥的嗎?”墨綰煙瞠目,表情忽的便有些一言難盡,“怎麽天天黏在阿辭身邊!”


    可惡,好幾次了,每次她想找小姑娘玩,她身邊總是多個她惹人煩的哥——她都沒那麽黏阿辭!


    少年聞言聲色不變,麵無表情地把那黑鍋往自家老子身上一推:“奉旨趕集唄。”


    小公主炸毛:“那不是隻在五市同開之日嗎?”


    “三市同開也可以啊,你要是有問題,那就回宮去問老頭,問我,我哪裏知道?”墨君漓理不直氣也很壯,“那聖旨又不是我下的。”


    “呔,我看這明明是你借著父皇的旨意,故意纏著阿辭的。”墨綰煙氣哼哼地鼓了臉,腦中回想著她哥平日的所作所為,忽然間靈光一閃——


    “等等。”小公主蹙了眉,貓瞳之內,狐疑愈甚,“皇兄,你不會是對阿辭有了什麽不該有的心思吧?”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少年輕笑一聲,沒承認也沒否認,繼而長睫一垂,不著調地反問一嘴,“樂綰,你這麽喜歡阿辭,我把她拐回去給你當嫂子,不好嗎?”


    墨綰煙斬釘截鐵:“不好。”


    墨君漓冷不防被人兜頭潑了一身冷水,呼吸當時就是一窒,隨即端了茶盞,胡亂一抿:“……為什麽?”


    小公主俏臉一冷,冷酷無情:“你不配。”


    少年一口清茶險些嗆進了喉管。


    “咳咳——”墨君漓咳得猙獰了麵目,他嚴重懷疑眼前這小妮子不是他親妹,“我怎麽就不配了?”


    “你太騷了。”墨綰煙撇了嘴,“風騷且下鑒,阿辭那麽靈秀又可愛的姑娘,你配不上。”


    ……那可真是太謝謝你的點評了啊我的老妹。


    但很可惜,他已經把人拐跑了,嗬嗬——


    墨君漓咧嘴假笑,十指無端發了癢,麵前這小妮子要不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妹妹,他今天非找兩根竹條,狠狠抽她一頓不可。


    他風騷怎麽了?下鑒怎麽了?這影響他吃小國師的軟飯嗎?


    影!響!嗎?


    少年心下怒而咆哮,兄妹倆無聲僵持間,在樓上換好衣裳的慕大國師已然回到了雅間。


    她推門入內,抬眸瞅見兩人的對峙,心頭竟詭異地現出一句“果然如此”。


    從那兩個姑娘踏上頂樓的時候,她就猜到,她們下樓後,會有相當大的幾率注意到開了門的“雲山顛”,同樣便也能看到等在裏麵的阿衍。


    隻是她現在還不知道,這兄妹倆今天又是為了什麽杠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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