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腳步一頓,眉心亦登時結成了一團。


    先前那花魁沒提起這一茬的時候他還不曾注意,而今這一說到那“不同”二字,他反倒當真記起點不大尋常的事來。


    “本王當日與王妃……的時候,好似真覺得有哪裏不對。”墨書遠沉吟,下意識低頭看了眼懷中的花魁,“你說,什麽樣的女人才會與尋常的少女不同?”


    “與尋常嫩瓜秧子不同的,那自然就是經了人事的婦人唄。”花魁不假思索,話畢驚詫萬般地揚了眉,“聽王爺的意思……”


    “您這……不會是誤打誤撞的接了人家不願意要的……那什麽了吧?”


    “應該不會。”墨書遠搖頭,“那蠢女人打三年前便一直跟在我身邊,本王也沒見她尋過旁人。”


    “再者……國公府出來的小姐,應當不至於那般不知潔身自好。”青年斂眸,“而且,當日那褥子上是有落紅的。”


    “若說國公府其他幾位小姐,那自是不大可能的,可若說那位棄婦蕭氏所生的女兒麽……”花魁半眯著眼睛不住輕笑,“那可就不好說了。”


    “畢竟,世人都說‘上梁不正下梁歪’,當初那位蕭氏是如何嫁入國公府的、如今又是如何被人掃地出門的,此事,連奴家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王爺您還能不清楚嗎?”


    “再說,若論那‘落紅’不‘落紅’的,那不就是兩滴子的血嗎?”花魁打扇勾唇,“這東西,雞血也能偽得、鴿子血也能偽得。”


    “若是有人不怕痛,當場給自己的指頭尖兒上來上一刀,擠出幾顆血珠子來,也不是不行。”


    “那按你的意思……她那日是故意對著本王投懷送抱,想趁此機會,讓本王一朝收了她?”墨書遠挑眉,“並且此事還極有可能是她連著她那個娘,一起算計出來的?”


    “王爺,這是您的意思,可不是奴的意思。”花魁抵著青年的胸口一聲嬌嗔,“奴家可不敢這般惡意揣測王妃。”


    “您可莫要把這大帽子扣在奴家的頭上——”


    “嗬,”墨書遠似笑非笑地牽了唇角,“這些分明是你引著本王想出來的,結果你這女人竟還一句話便想將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不過,王爺您是個什麽樣的性子,奴家心下還是略微知道點的。”女人轉眸,她未曾接他那句話,隻顧自將兩臂沒骨頭似的勾纏上了青年的脖頸,繼而在他的耳畔悠悠吐了口氣。


    “您呀,慣來是無利不起早的脾性,您才不會無緣無故地偏要跑到那東廂去呢。”


    “王爺,您說說,您那日是又打了什麽樣的壞心思?”


    “本王能有什麽壞心思。”墨書遠對此避而不答,垂眼輕嗤,“本王看你是仗著本王寵著你,近來說話越來越不清楚分寸了。”3sk.


    他嘴上雖這樣搪塞著那花魁,心中卻不由自主地回想起當日的事來。


    他想到那日無端烈了不止三五倍的催|情|香,想到慕詩嫣身上突然出現的香囊球和她那身神似慕惜音的打扮……


    他想起某一個刹那的那點不對,最後又忽的想起蕭淑華匆忙趕入那配房時的神情。


    ——現在想來,她當日麵上的驚訝之色,實在太假太虛了。


    且……之前國公府慕老夫人七十歲壽宴、他與慕詩嫣在那會宴廳東廂配房內翻|雲|覆|雨時——


    他模模糊糊的,好像還真看見過慕詩嫣從衣裳裏扒拉出來個什麽東西。


    想到此處的墨書遠陡然扭了臉。


    他那會正意|亂|情|迷著,犯渾間又下意識地以為那東西是她們姑娘家裙釵上的什麽零碎裝飾,絲毫不曾在意。


    但他如今轉念再看,無由來地便能品出些許不同尋常的意味來的。


    “……本王忽然記起來府中尚有些要務未曾處理,今日就不陪你了。”想通了這點的青年當即大變了臉色,他一把推開懷中那柔若無骨的女人,衣擺一提,大跨一誇,三兩步便奔下了台階。


    ——他從前一直認為,那日是他一時心切點多了藥,這才不慎跟著慕詩嫣一起中了招,可他今兒這麽一品,那事隻怕是沒他先前想的那麽簡單。


    自覺頭頂恍若能長草跑羊了的墨書遠匆匆登上了馬車,隻留蒔蘭館內一眾沒聽見二人對話的嫖|客們瞅著他的背影微微發愣。


    倚在欄杆上的花魁見狀含笑彎了眉眼,她福身對著眾人盈盈一拜,並在簡單安撫過嫖|客們幾句後,便幹脆利落地轉身回房休息去了。


    眾人一時間不明所以,但他們對此本也並未太過在意,片刻後那館中已然恢複了一片頹靡喧囂。


    無人覺察之處,一隻灰色的信鴿眨眼便竄上了房頂,轉瞬消失在了天際。


    *


    “韻詩姐姐,您怎的抱了這麽多東西,這是要往哪去呀?”


    南安王府,小侍女瞅著那快被懷中衣裙淹了的韻詩,眼中盡是藏不住的好奇。


    後者聞此衝著她微微一笑,聲線是慣來的輕鬆親切:“這些都是王妃打國公府裏帶出來的衣裳首飾。”


    “王妃說了,這些東西,大都是給那未出閣的姑娘家穿的,如今她既做了這南安王妃,自然是不好再像從前那般任性而不顧禮數。”


    韻詩低頭一掃懷中那些衣衫首飾,眸色晦暗不明:“便讓我尋個地方,把這些不襯她身份的東西都處理了去。”


    “我見這堆衣裳大多都還新著,直接焚了毀了倒也可惜……就想先尋個空地把它們挑上一挑,看能不能挑出來幾件花色尚且合宜的,給王妃改些常日用的小物件使喚。”


    “諸如小軟枕、手捂子和小墊子一類的東西。”


    “這樣。”小侍女若有所思地點了頭,“那您一個人拿得動嗎?我看這東西挺多的……可用奴婢幫您抱兩套?”


    “沒事兒,這點東西,我還是抱得了的。”韻詩彎眼,“你忙你的去吧,不用管我。”


    “誒,好。”侍女應聲,朝著韻詩微一點頭,“那韻詩姐姐,您若用不上奴婢幫忙,奴婢就先走了——您仔細些路。”


    “嗯,你放心吧。”韻詩道,話畢便徑直向著府內一處空院子去了。


    隻是這堆衣衫首飾抱著著實累人,她見著前頭不遠處有座涼亭,本欲過去小歇片刻緩一緩手,孰料不待她趕至那處小亭,便先在路口一個不慎,與那剛回府的墨書遠撞了個正著。


    她懷中抱著的那一大摞衣裳,亦霎時散落了一地。


    ------題外話------


    看這幾章的時候,請把背景換成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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