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心裏一頓,胸口瞬間空蕩蕩的,整個大腦也都一片混亂,似乎閃過了很多片段,又似乎什麽都沒有。


    有那麽一刻李炎竟找不到父親的樣貌,用了很大力才恢複了一些,之後便漸漸清晰了,所有回憶也都回了過來。


    他曾無數次想過父母去世時自己會是什麽表現?他肯定不會哭,他覺得已經了解了死是什麽,也應該不會太難受,因為父母不是修行者,那死就是必然的,這也是父母選擇的結果。


    李炎想了無數答案又都被他一一否定,無論怎麽說自己都已經接觸了道,應該是修道者該有的表現,等到事情真的來臨的時候,他所想的那些所有的答案都沒有出現,空落落的這就是他唯一的感覺。


    等李炎回過神來的時候,機械式的向來人道謝,腦子再次混亂起來,他想也許他現在就該回去,又隱約覺得不應該那麽早,到底應該幹什麽他不知道。


    李元無看了他一眼,長長歎了口氣,還是什麽話都沒有說,轉身護送來人下山去了。


    李元無走後,李炎就呆在那裏很長時間,突然他拿出兩極昆開始快速的耍起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做,隻是每耍一下心裏就改變一些。


    那天李炎不知道耍了多長時間,他心中沒有想過一招一式,耍的卻無比順暢,直到他用盡了所有力氣,喘著粗氣仰躺在石頭上,任憑汗水流到臉上的所有部位,之後他便收拾東西回家了。


    李炎的父親走的很安詳,母親守在他身邊,給他梳洗打扮,之後便拉著他的手,看著他,母親的表情依然很安詳,眼神中卻多少有一絲落寞。


    母親保持這個姿勢很久,最後輕輕歎了口氣,摸了摸父親的臉,露出笑容,李炎覺得那是他見到的最美的風景。


    那一刻李炎心中也似乎消失了一些東西,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讓他不明白的是消失的那些東西是什麽時候出現的,它們是什麽。


    在大家的幫助下,李炎父親的葬禮很快就結束了,他們族裏的葬禮與人間的沒有什麽本質的區別,親友都聚在一起,彼此緬懷一下逝者。


    雖然族人他們已經放棄了修道,但也都是有慧根之人,關於死亡,他們的表現與凡人有很大的區別,凡人多少都是恐懼死亡的,他們本能的認為死了就是消失了,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對於大多數死者來說,他在這世界上所有的痕跡都會慢慢的被抹去,直到完全被其他的東西所覆蓋,就像他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對於他的親人多少還是會有些悲痛的,他們的悲痛很大一部分來自自己與逝者直接的聯係,而這種聯係絕大多數是從死者那裏獲得的感覺或者一些看得見莫得著的東西。


    雖然他們都不願意承認,但這種悲痛更多的是來自與自身,與死者沒有多大的關聯,至於那些至親,短時間內他們一定會很傷心。


    這種傷心起初完全是為了死者,不知不覺中他們的感覺多半與那些外人就大同小異了,很短一段時間他們也許會不適應。


    但時間可以消耗掉一些東西,不管當初你是多麽的撕心裂肺,這樣的事情在人間時時刻刻發生,又分分秒秒消失,如此周而複始永不停歇。


    瑞族裏的人和所有的凡人一樣,他們都知道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他們是真正的了解,因為了解而不會做出愚蠢的事情。


    他們從不刻意減緩死亡的到來,也談不上什麽害怕,甚至他們把死亡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上到白發蒼蒼的老人,下到牙牙學語的小孩。


    如果你有幸來到這裏,就總會看見一家人圍著一起,商量中間年齡最大的人死後的事情,而被商量之人不僅參與進來,還是最後的決定者。


    最重要的是他們把這簡單的當成小型的家庭會議,總能時不時的出來一陣陣歡聲笑語,不必把它當成一件奇怪的事情,你的害怕往往來自與無知,當你真正了解它的時候,你就會發現很多事情都是有趣的。


    埋葬過父親之後李炎就向師父神情回家照顧母親,他沒有說什麽理由,李元無也沒有問,隻是簡單囑咐幾句就放他走了。


    母親對於父親的感覺到底與旁人不同,雖然她心裏也很清楚,但畢竟一個和你生活了幾百年的人再也不能陪你了,睜開眼睛看不到他的身影,半夜醒來的時候聽不到他的呼聲,怎麽也要有個適應的過程。


    父親走後一年多的時間裏,母親的情緒都很失落,就像剛才所說,這種失落多半是由不習慣造成的,之後便漸漸的好了。


    在接下來幾十年裏,李炎一直陪伴這母親,直到她也死去的那一天,在母親去世的前一天她把李炎叫到床前,她們的談話和平常的沒有什麽兩樣,從早上的飯菜開始,談論了心情,談論了天氣。


    等到這所有的一切都說完的時候,母親盯著李炎的臉,她的眼神中滿是笑意,她就這樣直盯盯的看著李炎好一會,李炎也看著她,兩人什麽話都沒有說,時間在那一刻仿佛停止了一樣。


    似乎過了很久,母親緩緩的舉起右手,輕輕的撫摸了李炎的臉,像凡人一樣母親已經老了,手上滿是皺紋,沒有小時候那樣光滑,卻依然如此溫暖。


    母親的手在李炎的臉上停留了一會,臉上也滿是笑容,眼神很溫暖,眼角偶爾還閃出一點光芒來,之後母親深深的歎口氣,手也隨即放下。


    “你還是這樣年輕,真好,真好。”


    李炎不知道母親這話是對自己說的還是她自言自語,而且李炎能聽出來,母親的聲音似乎有些發抖,說過這話後母親就輕輕靠在床沿上,眼睛已經閉起來,李炎知道她還有話要對自己說,並沒有離開。


    果然過了一會母親的眼睛再次睜開,坐直身子,微笑著看著李炎,慢慢地問道:“你知道明天是什麽日子嗎?”李炎也跟著笑了笑點點頭。


    母親繼續說:“知道就好,這些年你能下來陪我,我很高興,雖然知道我們早晚都要經曆這一天,可是真的要來了,心裏還有些舍不得。”


    李炎還是沒有說什麽,隻是下意識的把她的手拉住,母親的手確實已經很粗糙了,李炎猛然意識到這手竟然是如此的瘦小,與自己印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李炎這才想起來已經有很多年都沒有拉過父母的手了,自己也再也不是那個纏著父母的小孩了,想想時間過的真快,特別是在父母身上,小時候很多事情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一樣,李炎的心中突然開始有些憋悶,看著母親尷尬的笑了笑。


    母親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把另一隻手放在他的手上,輕輕的來回摩挲著,李炎也趁機低下了頭,等到李炎再次抬起頭的時候,母親還是滿懷深情的看著他,李炎的心中還是有些憋悶,看到母親笑容的那一刻又多生出那股暖流來。


    母親道:“明天之後我就看不到你了,這對我們來說或許不是一件高興的時,但對我來說卻是期盼已久了。”


    李炎有些不太明白什麽意思,疑惑的看著她,母親把一隻手抽出來,把臉上的一絲白發整理到耳朵後麵。


    “雖說我們從來都不懼怕死亡,但你父親走的時候我還是很難過的,畢竟與他生活了那麽多年,同吃同住,盡管與他相處的時候,總會有一些不愉快,可是開心的時候更多,本來是兩個不相幹的個體,經過了一些列的事情後就活成了一個,突然有一天這一個要被分開,兩個可以活成一個,可是一個卻無論如何卻也分不成兩個,隻能剩下半個。”


    母親眼裏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李炎不能完全理解母親的意思,但他心中的憋悶卻達到了頂峰,眉頭也開始皺起來。


    母親並沒有注意到李炎的變化繼續說道:“後來你就來陪我了,雖然我對你的父親還是很思念,但這種思念漸漸的被其他的事情所取代,畢竟我還活著,還要繼續走下去,盡管如此我對你父親的感情從來都沒有變過,事實上如果不是你下山來陪我,我說不定會隨你父親一起去。”


    這些話母親從來沒有說過,李炎也沒有想過父親的死會對母親造成那麽大的影響,李炎是不明白的,雖說父母也多少明白一些天道,他們畢竟是按照凡人的凡事生活。


    他們能坦然接受死亡本身,對於死亡帶來的其他的東西他們與凡人的表現就沒有什麽不同了,當然這些東西是李炎所不了解的,至於原因是因為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母親再次倚在床沿上,眼睛看著斜上方,嘴角微微上揚“我對你父親的感覺被我壓製著,因為他死了我還活著,活著就要有活著的方式,我壓抑了幾十年,終於最近要壓製不住了,不過也沒關係,畢竟明天日子就到來了”


    母親說過停頓一下,再次做起來看著李炎,“雖說我們是母子,但你終歸是修道之人,我說的這些你未必都能明白,能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陪著你,我也就沒有遺憾了,這個人生也算圓滿了。”


    那個晚上母親說了很多話,從她與父親相識,到李炎小時候的點點滴滴,李炎隻是認真的聽著,很少搭話,思想也跟著母親回到了過去,那天夜裏李炎仿佛從新過了一下童年,那種感覺好極了。


    終於天亮了,當第一縷陽光通過窗戶照到母親臉上的時候,母親下意識的伸手擋了下,之後又慢慢的把手伸進光束中,慢慢的晃動著,仔細地看著,手的影子投射在她身後的牆上,很美。


    母親把手放下再次看著李炎,臉上的笑容慢慢的浮現出來,在陽光的照射下,母親的臉變得紅潤起來,她輕輕的閉上眼睛,任由陽光覆蓋在自己的臉上,表情幸福極了。


    “我就要去找你父親,不一定能找的著,我會盡力的,我要告訴他,最後的這幾十年我也是快樂的,我們的兒子很好,我很高興。”


    母親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睜開眼睛,她就像一個小草浴著雨後的陽光,很安詳和滿足。


    李炎不知道母親是什麽時候停止呼吸的,直到陽光從她臉上慢慢移走的時候,李炎才把他抱出屋外,院子裏已經聚集了很多人,其中就有師父。


    李元無見李炎從屋子裏出來,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轉過身去,人群中走出三個人,把母親從李炎手中接過來,放在事先準備好的一個推車上。


    李炎再次看了一眼母親,母親安靜的躺在那裏,臉上的笑容始終沒有消去,李炎好不容易消失的胸悶再次出現,怎麽也控製不住,這胸悶足足跟了李炎半年。


    母親的葬禮和父親的一樣,在大家的幫助下很快就弄好了,李炎也被李元無接到山上,上山後李炎雖說沒有悲傷,但情緒始終不是很高。


    李元無知道那是怎麽一回事,李炎雖然已經修行了幾百年,說到底他還隻是個孩子,人生要經曆的很多事情他都沒有經曆過。


    李元無想要開導他卻不知道怎麽入手,隻好平常更好的去關心他,讓他知道,這個世上除了他父母還有師父。


    在李元無的嗬護下,李炎很快恢複了以前的樣子,他仍舊很開朗,對人也像以前一樣,李元無心裏卻知道李炎還是沒有想通。


    有一天李元無把他叫到殿內,兩人在殿內待了一整天,出來之後李炎還是逢人就笑,笑容中滿是暖意,任誰看了心裏非常舒服。


    沒人知道李炎那天發生了什麽事情,就連李逸他都沒有說過,隻是有一次他很興奮的對李逸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師父是我最親的人,老天從來都沒有虧待過我,我以為我失去了很多,後來才明白我得到的更多。”


    說過便抱了一下李逸,李逸完全不明白怎麽回事,但看到李炎如此高興,他心裏也是高興的,也是從那時起,李炎一直都是現在這個樣子從來都沒有變過。


    昆很快就把靈力凝聚好了,李炎她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李元無身上,並沒有看到昆的動作,以她們現在的狀況就是看見了也沒有什麽用,她們已經沒有能力去阻擋昆。


    最重要的是昆已經下決心要除掉她們,雖然常盈四人布好了有肆陣,在昆眼裏這陣法已經起不到任何作用,昆最後看了一眼她們,便迅速的衝了下來。


    就在他剛好往下衝的時候,李逸醒了過來,他昏迷的這段時間錯過所有的事情,他仰躺著,剛睜開眼,就看到昆以極快的速度衝下來。


    李逸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是本能的意識到危險,他想起身去擋,卻發現手腳用不上一點力,準確的說他已近感覺不到四肢的存在。


    李逸是被昆擊中後昏倒的,由於乾陽鏡的關係,並沒有受什麽傷,他之所以用不上力,是因為他昏睡的時間長,四肢變得麻木了。


    李逸越是想用力,手腳越是不聽使喚,他還沒有來得及去看李炎她們們,隻是眼角瞄到她們似乎圍在一起,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昆的攻擊。


    李逸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因,下意識的覺得他們應該都沒事,之所以不動是因為並沒有注意到昆,便本能的大喊一聲“小心!”全人類穿越玩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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