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誌,來嚐嚐,這是我在京市買的特色點心,你還別說,味道是真不錯。”斯文男人拿出一包點心熱情的招待道。


    顧明景也沒拒絕,將麵前的炒黃豆往桌子中央推了推,說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這是我朋友做的炒黃豆,味道特別好,你也嚐嚐。”


    他說的朋友就是老譚,這炒黃豆是簡書專門去找老譚炒的,自帶的空間出產的黃豆,炒了一大鍋,留了一部分給陸晴,分了一部分給丁鳴,剩下的全給他帶上了。


    用簡書的話來說,就是好幾十個小時的車程,不做些既能夠打發時間,又不會吃撐的東西,那路上得多無聊啊。除了黃豆還有瓜子花生,這都是坐車必備。


    斯文男士也是個大方的人,也同樣答應了下來,“行,那我也嚐嚐,咱們一起吃。”


    出門在外也不需要太多講究,直接上手抓了兩顆扔進嘴裏,隨著咀嚼,眼睛也越來越亮,“同誌,你這炒黃豆可真不錯,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了。”


    “我朋友是個廚師,他手藝挺不錯的。”顧明景也拿了一塊點心吃著。


    “這手藝,得是個大廚吧。”斯文男士又抓了幾顆黃豆扔嘴裏,“越嚼越香,要是再來點小酒,那滋味……”


    “我等會給你一包黃豆,等你回家後再下酒也不錯。”顧明景喝了口水大方的說道。


    當然,他倒不是對誰都這麽大方,而是他對這人印象不錯,一包黃豆也不算什麽。要真計較起價錢來,桌上的那包點心可貴了不止一點。


    “這不太好吧,那是你朋友給你做的,我這拿了叫什麽事。”斯文男士有些心動,不過還是拒絕了,人家自己都還沒吃呢,他就給拿走了,不好。


    顧明景放下水壺,開口說道:“讓你拿著你就拿著,放心,我那裏還有一包。”其實不止一包,但是這就沒必要說出來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卻之不恭了。”斯文男士也沒再扭扭咧咧,幹脆的答應下來。


    “好說好說。”顧明景道。


    “我姓孔,單名一個齊字,同誌怎麽稱呼?”斯文男士,也就是孔齊開口自我介紹。


    “顧明景,明天的明,景色的景。”顧明景道。


    互換姓名以後,兩人感覺更加親近了些。


    吃著糕點,嚼著黃豆,以水代酒,兩人就天南地北的閑聊起來。


    這邊兩人相處愉快,而另一邊的簡書卻又是另一番模樣。


    -


    時間回到火車剛啟動不久。


    跟顧明景距離越來越遠,都快要看不清他臉上表情的簡書放棄了繼續追逐,由於慣性的原因,她沒有直接停下來,而是慢慢的降低速度,直至安全停止。天籟小說網


    短時間劇烈的運動,讓簡書有些心跳加速,氣喘籲籲,脫力的她雙手撐著膝蓋,雙眼依舊目視著前方。


    看著長長的火車慢慢遠去,變成一個小點,再慢慢消失在視線內。而那個車窗邊揮手告別的身影消失的更快,更早。


    簡書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怔怔的看向遠方,仿佛她能夠看見那人嬉笑的樣子。


    直到這一刻,她才真正知道他離開了,不在她的身邊了。以後下班百貨大樓門口不會再有那人腳撐自行車的身影;以後下班回家餐桌上不會再有已經準備好的食物;以後每天早上打開門不會再有坐在門檻上悠閑等待的人;不會再有……


    原來這麽幾天的時間,她就已經習慣了那個人的存在,這樣快速的熟悉讓簡書有些茫然。


    簡書附近還有不少和她一樣前來送行的人,他們同樣跟著火車跑了一段距離。


    有的在簡書前麵,有的在簡書後麵,看著火車越來越快,被拋下的他們看著遠去的火車都人不一樣落下淚來。


    頓時,現場哭聲一片,或是嚎啕大哭,或是低聲嗚咽,悲傷的氣氛彌漫開來,讓不少人受到感染,腳像是被釘在了原地,舍不得挪動半步,癡癡的看著遠方的鐵軌。


    距離簡書最近的是一位三十來歲的大姐,看著遠去的火車帶走了她思念的人,她不禁崩潰大陸,哭聲中的委屈、後悔、自責、遺憾等等錯綜複雜的感情讓人聽得心酸。


    周圍不少人都投來了憐憫的目光,可是距離她最近的簡書像是根本沒有注意,沒給半個目光,依舊目光呆呆的望著遠方,思緒早就不知飛到哪裏去了。


    過了許久,周圍的人們慢慢的收拾好情緒,三三兩兩的挪動著步子向來路走去。


    於是因為同是天涯淪落人,有些差不多的經曆,都有著不舍的人遠去,所以即便在今天至少都互不相識的人,也因為一個安慰的微笑,一句理解的話語結伴而行。


    “我家那小子,今年才十六歲,就下鄉去了,這叫我怎麽舍得。”


    “才十六啊,怎麽會讓他去?”


    “前幾年家裏孩子都小就沒人下鄉,這次知青辦直接找上門來說每家都必須有個人下鄉,家裏老大今年十八,原本應該是她去的。但是這兩年有不少女孩子下鄉出事的新聞,我家附近就有個閨女沒了。這小子被嚇到了,生怕他姐也出事,就主動站出來說他下鄉去。”


    “然後就答應換人了?”


    “哪裏會,我和他爸還沒開口呢,他姐就怎麽都不肯同意。畢竟如今下鄉的還沒幾個能夠全手全腳的回來的,他姐哪裏會肯,怎麽說都不願意。


    這小子就天天在家裏纏,說他還年輕,又是個大男人,多等幾年也等得起,但是他姐就不一樣了,十八歲了,也是個大姑娘了,到了嫁人的年紀了。


    要是下了鄉,不可能一直拖著不結婚,要是結婚不是跟當地人就是跟知青,不管是哪一個,這輩子能夠回京市的可能性都不大了,我們也就這麽一個閨女,哪裏舍得。


    但手心手背都是肉,舍不得閨女難道就舍得兒子了?所以在他們來問我和他爸的意見的時候,我們就沒開口,讓他們倆自己去商量。


    後來這小子天天在家撒潑講道理,軟硬兼施,兩姐弟終於達成了一致意見,讓他下鄉去。你是不知道,填上名字的那一天他姐就在家大哭了一場,哭的都撅過去了,發了場高燒,燒的迷迷糊糊的時候都還在念叨著對不起他。”


    “唉,這年頭,都不容易。”


    “是啊,今天來送行,他姐追出去老遠,喏,最後麵那裏的那個人影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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