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他已經出離憤怒了,但是又覺得自己現在冷靜得很。他氣憤的是,地府的人居然又一次欺騙了他,第一次是告訴他鬱壘還活著,第二次卻是因為鬱壘本來還能活著!


    神荼自己心裏也清楚,他不知道被多少個人說過心思單純,沒有心機。那是因為他不想擁有這些東西,不想被攪和到這些陰謀與算計當中去,可是現在別人卻一次次欺騙他,讓他不得不這麽做了!


    他攥著信封的手用力到指節都開始發白,整個人隻是陰沉著臉,沒有做出什麽另外的瘋狂的舉動。


    但是他看上去已經是非常憤怒了,似乎任何人對他再多說一句話,就要受到他的遷怒。隻是他想到了自己的師父,那個總是微微笑著,穿著一身道袍的人。他在心底裏卻還是對青玄保留了一份信任,不知道為什麽,好像他這個人就是天然能讓別人信任。


    “師父不會騙我的,”他想:“師父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而且我是他的徒弟,他沒有理由騙我。”


    神荼很想問後卿青玄怎麽樣了,因為當初是他把青玄帶走的,而且還出手殺了折丹。但是話要出口,又被硬生生忍住。現在六界都知道他和青玄已經斷絕了師徒關係,貿然發問倒會引起懷疑。


    後卿知道他在對自己點頭,於是作為回應,也跟著點了點:“下半封信確實是在我這裏,你不用著急。那麽現在,走吧?”


    “不行。”


    “為什麽還是不行?”


    “我現在與上天庭交好,讓我帶你回去,不是被冠上了個不守信用的名字?地府的人會怎麽看我?”


    後卿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麽一句話,笑得似乎格外開心,甚至伸出手想去摸神荼的頭發,但是被他一把排掉了。


    “你不過就是不想讓‘後卿’這人出現在地府罷了,那我變成別人的樣子就是了——你覺得,我變成鬱壘的模樣怎麽樣?”


    神荼瞬間就惱火起來,叫到:“你敢!”


    “你難道不想知道你哥哥長什麽樣子嗎?我可是見過的。”


    後卿似乎每一次都能把神荼內心的想法猜得十分準確。這個少年鬼王最大的軟肋就是他哥哥,隻要一提及,就會讓他的神情立刻發生變化,好像“鬱壘”這兩個字是什麽不能觸碰的存在。


    “不許你——”


    可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後卿就立刻變了一個模樣。眼前站著的少年赫然與神荼長的一般無二,隻是看起來高出一截,沉穩許多。


    神荼頓時呆立在原地,眼睛似乎都無法從他的身上移開一般,將信將疑地輕輕說了一句:“哥哥……”


    這就是他一直記掛著的人嗎,自己血濃於水的兄弟?原來,你是長的這個樣子……


    後卿一把扯掉了蒙在自己眼睛上的黑布,但是似乎覺得外頭的陽光過於刺眼,皺了皺眉頭,好久才緩緩睜開了雙眸,說了一句:“我還是什麽都看不見。”


    神荼卻怔怔地看著他。


    他想警告自己,這是後卿變的,不是他哥哥,但是就是忍不住一直看著他,慢慢地靠近,甚至都想伸出手去輕輕碰一下他的肩——似乎確定眼前的不是幻影,他就不會再離自己而去了一樣。


    “你哥哥我見過不止一次,最後就是長得這副模樣,和你真的很像。”


    他把話說完,沒有給神荼再看幾眼的機會,變回了本來的樣貌,順便眼疾手快地把黑布蒙到了眼睛上,才讓那不適的刺痛感稍稍減少了一些。


    神荼似乎才回過神來,馬上往後退了幾步,恢複成了之前陰沉沉的樣子。


    “你不能變成鬱壘回去,會把他們嚇死的。”


    “這是自然,”後卿的臉上的笑容莫名帶上了點邪氣,看上去好像馬上就要說一些令人覺得不適的話語出來:“我變成殷落不就可以了?”


    “你!”


    神荼聽到這句話,臉上不知是因為氣憤還是別的什麽,居然慢慢出現了緋紅色。但是他居然找不到什麽反駁的話語,因為殷落要是和他一起回到地府去,似乎最沒有人懷疑,而且還能引起鬼市的人們夾道相慶。


    他阻止不了後卿,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變成了殷落的模樣。也許是明白麵前自己心愛的師姐是別人變的緣故,他心裏那麽若有若無的情愫都少了幾分,隻覺得有些慎得慌。


    “殷落”嫋娜地走上來,自然地牽住了神荼的手。她本來就生得美,這些動作頂著她這樣一張臉做出來也沒有多少維和。但是神荼卻有些嫌惡地把手抽出來,道:“她從來不會像你一樣做!”


    而在丹穴後山的那處溫泉裏,真正的殷落卻在療傷和宛童。後卿的那一掌實在是太狠,她回去還吐了好幾口瘀血,隻能泡在這溫泉池子裏,這溫泉是一個靈氣匯聚的處所,借著天然的靈氣養傷,想必會快很多。


    四周都是一些花樹,花瓣被風一吹飄落下來,在這冒著嫋嫋熱氣的池子裏悠悠浮著,更顯得有幾分神秘的美感。


    要是要外人看到這副旖旎景象,魂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隻不過這池子也就她們兩個人知道所在,也不會有其他人打擾。


    宛童把一頭烏發胡亂地用簪子絞了起來,解開身上衣紗,輕輕走進了這池子裏去,隻露出一副白皙如羊脂般的肩膀。她走到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殷落身邊,輕輕從後麵環住了她,把下巴輕輕抵在她的肩上,問道:“姐姐,你在想什麽呢?”


    她的頭上幾縷發絲散落下來,觸在殷落的背上,讓她覺得身上癢癢的。殷落閉上眼睛讓靈力在自己周身過了一遍,覺得應該再來幾日便沒有什麽大礙,才勉強放下心來。


    “我隻是有些擔心,”她回過頭,一雙略帶些英氣的眉毛微微蹙了起來:“我不知道後卿和神荼談了一些什麽。他一向最會蠱惑人的,我……”


    宛童聽得自己姐姐又在談那個鬼王,心裏不由得有些不適意。但還是安慰道:“他是鬼王,又不是小孩子,難道自己不會辨別嗎?姐姐,你還不如擔心一下自己的傷呢,現在覺得怎麽樣了?”


    她輕輕地道:“還好……”隻是目光又遊移了開去,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後卿把青玄天尊抓走,雖然這對師徒現在決裂了,但畢竟還是有些情分在。而且他又殺了折丹上神,神荼再怎麽說,也和姐姐你又幾分情意在,斷然不會同意他的任何要求的。”


    宛童見殷落還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繼續勸道。雖然勸的內容她很不喜歡。殷落聽到她這麽講,也不好再做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來,隻是叫自己放寬心,臉色看上去才好一些,開口道:“我記得以前,我們小時候經常來這處溫泉的,長大了反而還不怎麽來了。”


    宛童似乎想到了什麽,臉上出現了一絲甜甜的笑容:“我還記得我小時候老是怕水,見到這溫泉,死活都不肯下水去,被你笑了好久。”


    殷落於是也笑了起來:“你當時說什麽‘這水要淹死我’!大概是你小時候被水淹過一次,就老是記得。”


    她說著,突然自己遲疑了一下,好像自己什麽時候,也差點淹死過一次?


    她的腦海種閃出一些紛亂的畫麵……似乎是一個少年,與一支笛子?


    她覺得這一定是有關於雲隨意的記憶,但是任憑自己再怎麽努力地回想,也再想不起來分毫,隻能揉了揉發疼的腦袋,暫時吧這件事情拋到了一邊去。


    像她這樣知道自己下凡曆劫得經曆的神仙少之又少,更別提想起來自己曾經做過了什麽的。她隻是隱隱地覺得這個少年對她來說不怎麽重要,隻能先把它放在了一邊,等到什麽時候有功夫了,大可以讓神荼一件一件講給自己聽。


    這溫泉水實在是暖和,她擔心再這麽泡下去,自己遲早要睡著,於是隻過了沒有多久,就直接站了起來。水珠順著她白嫩的肌膚一顆顆滾下,無意中顯出一種誘惑的味道。她把自己的青絲稍微理了理,就伸出玉臂去拿放在一邊的衣服,準備把自己整理一番,讓臉上出現一些活泛的顏色,再去地府瞧一眼。


    現在神荼便是她的師弟,她作為一個師姐,雖然沒有什麽好交給他的,但是關心卻是給了十足,不看上一眼就老是覺得不放心。宛童看她已包裹在霧氣裏玲瓏的身段,心裏不知怎的,默默地歎了一口氣,說道:“姐姐,你這就好了嗎?不再多待一會?”


    “不要泡得太久,”殷落打趣道:“小心在池子裏頭睡著,滑進水裏去,到時候我可來不及救你。”


    宛童隻覺得自己與姐姐這樣單獨相處的時間太短,而且已經很久沒有過了,不由得有些難過。但她也把自己的表情隱藏在嫋嫋的霧氣裏,沒有叫她看出來。


    實在是不能讓姐姐為了自己擔心了,那麽自己又能做些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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