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維因率領著自己的嫡係戰團,一路從諾克薩斯本土乘船出發,經過一段漫長的航行,終於在一個多月後抵達了皮爾特沃夫的港口。


    艾彌絲坦在港口迎接。


    她這時見到斯維因援軍抵達的心情,或許就像當初迎她入城的卡蜜爾。


    而這次來的可是大將斯維因親手培養出來的嫡係戰團,這支戰團的戰鬥力在帝國內部也穩穩站在一線,實力遠在艾彌絲坦的戰團之上。


    按理說諾克薩斯這次派來了這麽強力的援軍,皮城軍民都應該為之一振。


    但這次帝國大軍入駐,氣氛卻顯然沒有上次那麽輕鬆寫意。


    上回諾克薩斯人來的時候,放鬆得像是來公費旅行。


    可這回從船上走下的諾克薩斯將士,卻個個麵色凝重、目光決絕。仿佛他們來的不是符文之地最繁華的城市,而是天下最恐怖酷烈的戰場。


    而碼頭上迎接的人也隻有艾彌絲坦,再也沒有皮城市民、商人、記者之類的氣氛組。


    反倒是祖安那邊有不少人在隔岸遠眺,邊看還邊說說笑笑,氣氛搞得很是休閑熱鬧。


    “斯維因將軍,您總算來了。”艾彌絲坦就像看到了救星一樣,急忙上前迎接。


    “咳咳咳咳...”斯維因卻一見麵就來了一段戰術咳嗽。


    他咳得渾身顫抖,手裏拄著拐杖,肩上還站著一隻不太吉利的紅瞳烏鴉,看起來就像是病得都要走不動路了。


    幾乎任何一個見到他的人都會感慨,原來諾克薩斯的英雄統帥竟已經淪落至此了嗎?


    “將軍,您還好吧?”艾彌絲坦臉上寫滿關心。


    斯維因卻隻不冷不熱地回答:“還好。”


    艾彌絲坦是舊門閥貴族一派的軍頭。


    而他雖然是舊門閥貴族出身,卻反而是新軍事貴族的派係代表。


    斯維因知道,艾彌絲坦才不會對他有多少貨真價實的尊敬。


    不過她對他健康狀況的關心恐怕是真的——艾彌絲坦現在一定很擔心他突然掛了,然後就沒人來接這個砸在她手裏的,皮爾特沃夫的盤了。


    於是斯維因也不跟艾彌絲坦客套。


    他跳過了那些無用的貴族禮儀,直入主題地說:“艾彌絲坦,我得去一趟祖安。”


    “這...”艾彌絲坦的假笑都有些維持不住了。


    她緊張地問:“去祖安做什麽?”


    “就領風者於艾歐尼亞巴魯鄂行省對帝國軍事行動進行非法幹涉活動一事,向領風者發出正式的外交警告。”


    艾彌絲坦聽懂了。


    這是一上來就要挑起事端,激起矛盾啊。


    “斯維因將軍...您的增援戰團才剛剛入駐皮城,將士們都還沒熟悉戰場,現在就急著和領風者撕破臉皮,是不是太倉促了一些?”


    是太倉促了。


    艾彌絲坦本來還打算在斯維因當了接盤俠之後,就找關係運作運作,趁早把自己調離雙城,調得離領風者遠遠的呢。


    現在好了,她還沒來得及跑呢,斯維因這就代表帝國來“下戰書”了。


    “倉促?是,我也覺得倉促。”斯維因卻也很無奈。


    他哪看不出來,這就是黑色玫瑰那幫混蛋,在逼著自己過來引爆和領風者局部衝突嗎?


    這些蟲豸分明是想利用他來試探領風者。同時借助領風者之手,除掉他和他培養的嫡係戰團。


    不過是一年前普雷西典之戰的翻版罷了。


    為了避免這次衝突,也為了給自己暗中策劃的“反製手段”多爭取一些準備時間,斯維因已經很努力地在拖延行程了。


    皇帝命令他盡快趕赴皮爾特沃夫上任,他就說戰團整軍備戰需要時間。


    好不容易磨磨蹭蹭的整頓好戰團,大軍在諾克薩斯登上了運兵船,艦隊又在海上曆經了“各種事故”,不得不三番五次地靠岸修整。


    前後拖拖拉拉地經過一個多月,斯維因的大軍才終於抵達了雙城。


    可大軍到了這裏,他就再也拖不下去了。


    “這是皇帝陛下的命令。”斯維因說。


    “好吧,我幫您跟領風者那邊交涉,安排一次會麵。”艾彌絲坦無奈地輕歎口氣,也隻好硬著頭皮答應。


    “不用安排。”斯維因卻有自己的主意:“我想自己去一趟祖安,也順便在路上看看。”


    “我明白了。”艾彌絲坦點頭:“我現在就給您備車。”


    她給斯維因安排了一輛汽車,兩人一同乘車駛向了祖安。


    而上車之後,斯維因卻沒有再討論這次即將可能爆發的衝突。


    他真像他說的那樣,在沿路“順便看看”。


    “皮爾特沃夫,似乎蕭條了很多。”斯維因看著窗外,突然這麽說:“我上次率軍路過補給的時候,街上的行人店鋪可比現在多很多。”


    現在的皮爾特沃夫,隻能說...還是比符文之地大多數城市要強。


    但相較於斯維因記憶裏的那個進步之城,甚至相較於短短2個月前的皮爾特沃夫,現在的皮城都顯得是那麽蕭條,甚至是荒涼。


    街邊裝潢華麗的店鋪接二連三地關門倒閉,路旁不起眼的小攤倒是如雨後春筍般紮堆湧現。


    街上也少有以前那種穿著得體、氣質優雅、精神飽滿的市民,反倒是多了許多無所事事、四處遊蕩的頹然醉漢。


    那些雍容華貴、寶馬香車的紳士小姐,更是徹底從皮爾特沃夫的大街上消失不見。


    以前隻在祖安出現,仿佛隻存在皮城人想象中的黑幫混混,開始堂而皇之地招搖過市。


    在祖安人社區都消失了的“胡佛小屋”,也陸陸續續地出現在了皮城的城市公園。


    最引人注目的是...


    過去對領風者理論不太感冒的普通皮城市民,這時竟然扛起了青鳥的旗幟,拿起了領風者的標語,在街上堂而皇之地搞起了宣傳。


    而皮城執法官也根本不敢管,隻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皮爾特沃夫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皮城過去那種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境界,此刻還猶在眼前。


    但斯維因眼前看到的,卻隻有一片破敗。


    “這還不得怪那些該死的領風者?”艾彌絲坦恨得咬牙切齒。


    領風者上次來的時候,一口氣把皮爾特沃夫所有的高新科技企業,甚至是和企業配套的高校研究所,都連廠帶人給打包帶回去了。


    工廠和設備都搬到了祖安。


    工人和工程師也都改換門庭拿上了領風者提供的高薪,紛紛搬去了祖安定居。


    皮城瞬間損失了巨量的超額利潤,也缺失了一大部分高收入人群。


    沒了這些高科技企業的帶動,隨之配套的小製造業也就完蛋了。


    沒了這些高收入人群的消費,隨之產生的高端服務業也就做不下去了。


    而最最糟糕的是...


    “那些皮城商人也都跑了。”


    是的,皮城的籽苯家們,都被迦娜女神的無上神威給徹底嚇破了膽。


    他們就算沒在上次的戰爭中被領風者逮住清算,也再也不敢留在皮爾特沃夫了。


    而籽苯是無國界的。


    籽苯家隻要有需要,也可以是無國界的。


    為了逃避已然無法阻擋的領風者,那些幸存下來的皮城商人自然要想盡辦法地將他們在皮城的資產變賣,再向下一個可以讓他們安全寄生食利的地方轉移。


    而他們的這次出逃可不是什麽狡兔三窟的自保伎倆,而是真的遷走了皮城財閥的全部根係。


    這些商人豪族從皮城帶走的財富堪稱天量,他們幾乎把整個皮城三百年來積累的財富,都在一夜之間搬空了大半。


    所以,皮城不光是沒了高端製造業。


    原先所有由那些豪商貴族經營的掙錢產業,作為皮爾特沃夫的壓艙之石,容納最多就業人口的中端製造業和服務業,也幾乎全都在短短兩月之間集體崩潰停擺。


    就這樣,戰爭失利引爆了籽苯出逃。


    籽苯出逃帶動了產業雪崩。


    產業雪崩帶動了失業浪潮。


    於是...


    “大蕭條就來了。”艾彌絲坦無奈地攤了攤手。


    現在的皮爾特沃夫就像是倒閉的江南皮革廠。老板帶著3個億和小姨子跑路了,隻剩下一大幫拿不到工資的失業打工仔。


    萬幸,雙城用的保值的貴金屬貨幣;而領風者又在籽苯家跑路時及時接管了銀行和金庫,維持了最基本的金融秩序。


    皮城市民的財富才不至於在這次大蕭條中被洗劫一空。


    憑著過去多年積攢下來的積蓄,至少目前來看,大多數皮城市民的日子還是過得去的。


    隻是,遠遠沒有以前過得那麽好了。


    工廠商鋪都在大蕭條中成片倒閉,而那些還能從中勉強苟延殘喘下來的工廠商鋪,都開始為了生存而進行瘋狂的“成本縮減”。


    怎麽縮減?


    其實也隻有三招,一曰輸送人才,二曰自願加班,三曰自願降薪。


    而且降的不隻一星半點,而是直接降到跟祖安學徒工一個水平。


    因為這時候皮城財閥跑了,皮城議會也完蛋了。皮城完全成了被諾克薩斯控製的皮城,皮城執法官也就此成了擺設。


    皮城議會原先為了穩固基本盤而定下的《本地雇員勞動保護法案》、《外邦人力雇傭法案》,等一係列偏袒維護本地工人利益的法律條例,自然也就成了一紙空文。


    現在可沒有哪家工廠,願意拿十倍於祖安學徒工的待遇去雇傭皮城本地人了。


    皮城人如果想保住工作,就得以平等的地位跟祖安學徒工一起參與競爭。23sk.


    可舒服慣了的皮城人,又哪能競爭得過這幫來自祖安的卷王呢?


    於是...


    曾經養尊處優的皮城工人,這時也享受到了過去祖安人的待遇:“就這個待遇了,你愛幹就幹,不幹就滾。”


    皮城人能說什麽?還真就隻能幹了。


    畢竟在這大蕭條的環境裏,能有份工作養家糊口就不錯了。還要什麽自行車?


    沒看在工廠外麵,還有無數失業的皮城人,都開始淪落到靠“駐軍經濟”謀生,開始給諾克薩斯大兵們做飯洗衣服、掃地擦皮鞋,甚至是陪酒拉皮條過日子了嗎?


    就這樣...皮城人的生活水準在過去兩個月裏以一個驚人的速度高台跳水,並無限地向過去祖安學徒工的生活水準接近。


    這得怪誰?


    艾彌絲坦覺得應該怪領風者。


    而且這鍋也的確能甩到領風者頭上。畢竟領風者這次是來皮城搬走了不少東西。


    籽苯家集體跑路的鍋,不要臉一點,也可以讓領風者來負責。


    可問題是...


    皮城的新聞媒體現在已經不敢說祖安壞話了。


    過去祖安一直在給皮城當血汗工廠,提供廉價商品,反而被皮城媒體罵得狗血淋頭,說是“他們搶走了皮城人的工作”。


    現在祖安真把皮城人的工作搶去了,皮城媒體反而一句都不敢罵了。


    不僅不罵,甚至還舔了起來。


    就連過去被李維評作“廁紙”的《皮城日報》都搖身一變,成了專門吹捧領風者的主旋律報紙。


    然後,皮城人就迷茫了。


    矛盾轉移不到祖安人頭上,自然就得從皮城內部找找問題。


    這問題還能找到誰頭上?當然隻有跑路的籽苯家了。


    於是,他們總算明白了什麽是“來自籽苯煮薏的直接教育”,也開始對迦娜思想感興趣,開始主動參加領風者在皮爾特沃夫的各種宣傳會了。


    甚至,已經有皮城人成規模地向領風者提出申請,希望可以移民到他們過去看不上的祖安。


    這才兩個月。皮爾特沃夫和祖安之間的地位,就已經發生了逆轉。


    文明世界的燈塔熄滅了,祖安的星火卻熊熊燃燒起來。


    “......”斯維因聞言默然無語。


    皮城現在的問題的確很嚴重。


    但以他的頭腦,他還是能看出來,皮城的問題其實也是可以解決的。


    “皮城還有日之門運河帶來的巨額利潤,我們諾克薩斯源源不斷補充而來的駐軍,也可以間接挽救皮爾特沃夫的經濟。”


    “艾彌絲坦,你就沒打算做什麽麽?”斯維因語氣不滿地問。


    皮城在符文之地的地理位置,幾乎就相當於新加坡、蘇伊士和伊斯坦布爾的合體。


    就這地理位置,那真是放頭豬過來都能起飛。


    製造業崩潰又如何?光是日之門運河帶來的天量收益,就能讓這兩百多萬市民吃飽飯了吧?


    隻要皮城的統治者想拯救皮城,就一定救的回來。


    你那隻“看得見的手”呢?用一用不就行了?


    但問題是...


    “哈哈。”艾彌絲坦露出了殖民者的勝利微笑:“日之門運河,包括皮爾特沃夫的一切,現在都是諾克薩斯帝國的資產。”


    “皮城人吃不上飯,和我有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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