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三銘離開客棧之後,又去了一趟桂子巷。


    說實話,對於蘇盈,姚三銘心中有那麽一丁點的害怕,不是尋常意義上的害怕,而是屬於心懷愧疚而不敢見麵的那種害怕。


    不過有了昨日的調解,姚三銘心中多少多了一點底氣,所以今日來桂子巷,說不上大搖大擺吧,也算堂堂正正。


    似乎早就料到姚三銘要來,蘇盈早早就在院子中忙活起來,這幾日桂子已經成熟,整個巷子的地麵上都鋪了一層金色的桂花,清新的桂子香氣自桂子巷中傳出,說香飄十裏也不過分,不過沒人敢來這巷子采摘桂花,畢竟都知道巷子之中有一個脾氣暴躁的女子,隻要有人擅闖都會被她扔出巷子去。


    此時蘇盈正將滿地桂花掃起,放置在一個簸箕裏麵,一部分用來榨取桂花精油,另一部分晾曬幹後,磨成桂花香粉,再縫製成香包。


    雖然男子都害怕桂子巷中這位,但這洪州的女子卻是尤其喜愛這位貌美女子,全因產自巷子之中的桂花精油和香包,乃是整個洪州城最受歡迎的香料。


    雖然這兒的香料不是什麽老字號,也沒有多麽精細的傳統製作工藝,但是做出來的精油和香包就是比其他的要好,尤其是香包,但凡女子帶在身上,那香味濃而不妖,尤其受書香門第的女子喜愛。


    不過這桂子巷裏產的東西雖好,但量實在少了點,每逢深秋桂花能飄香十裏的時候,眾多富貴家的小姐就開始想各種辦法預訂香料,隻要慢了就肯定沒有了,而那些得到香料的,則如同商賈得了萬兩黃金,書生考取了一等功名一般,定要大肆炫耀一番才行。


    今年,這一時候又該到了。


    姚三銘老遠就聞到了香味,走到巷子口香味更重,他在外麵頓了頓,隨後便徑直走了進去。


    如今深居巷子的貌美女子,已然成了一個老嫗,她雙手端著簸箕,看到姚三銘走進來之後,她笑了笑,說道:“昨天你走的匆忙,沒看到滿巷桂花凋落,實在是一大憾事。”


    姚三銘看了一眼地上還殘存的桂花,隨口答道:“無甚遺憾的。”


    “沒事,等過些日子,我送你一個香包,帶在身上隻要聞到香味,就想起我了。”


    見姚三銘麵色尷尬,蘇盈捂嘴一笑:“罷了,你來應該是為了昨晚那彩幕吧?”


    “正是,這事我估摸著隻有你知道得清楚一些。”


    “其實我也知道的不多,也是根據蕭家劍莊近些年來的行事猜測出來的。”


    “果然和蕭家劍莊有關!”姚三銘神色變得嚴肅了許多。


    蕭家劍莊和天下劍爐不同,雖然兩者同屬鑄劍名門,天下劍爐屬於門派傳承,每一個掌爐人即將結束使命之後,就會選舉出下一任掌爐人,而掌爐人必須是內爐中人的優秀者,除此之外沒有其他要求。


    但蕭家劍莊是屬於家族傳承,傳人也必須是長子,且傳男不傳女,比天下劍爐要神秘的多。


    其實要論名氣,劍爐比天下劍莊要強上一些,但絕對不是天差地別,蕭家劍莊出產的名劍也不少,這其中的原因挺多,其中最主要的一條,是因為天下劍爐出產的好劍,是天下能者得之,但凡有實力取劍者,劍爐分文不取,且絕不吝嗇。


    蕭家劍莊的好劍,江湖中人想要取得,那可要難得多了,取劍者必須做一件能夠值得拿劍的事情,這件事情必須是有利於劍莊的,另外還要由劍莊內的長老們決策是否能夠給劍。


    因此相比之下,去劍爐取劍的人就要多得多了,自然而然的,劍爐的名氣就比劍莊大。


    姚三銘佩劍白露,出自劍爐,十幾年前行走江湖時,與蕭家還有一些恩怨。


    “蕭家當初在洪州勢力挺大,不是一般家族能夠媲美的,居然舍得那塊風水寶地,這讓人覺得有些意味,其中有何等秘辛?”


    “大約十三年前,蕭家家主得了一子,當時在洪州引起過一場轟動,因為此子乃是幾百年都難得一見的靈劍童子。”


    “重出江湖後有過耳聞,這靈劍童子對劍天生生有靈根,無論好劍凡劍都能與他心生感應,因此在劍道上有別人難以匹敵的優勢。”


    “嗯,原本以為這個靈劍童子會一路高歌猛進,可在大約十年前,蕭家突然決定舉家搬遷,放棄了洪州城內的大片產業,這讓整個江湖都覺得匪夷所思。”


    “後來蕭家的消息就越來越少,要不是依舊有好劍出世,真就以為蕭家從此沒落了,就這樣過了幾年,直到兩年前,突然從蕭家的方向出現了一道彩幕,當時整個洪州都能清晰看見,持續的時間也很長,後來每隔幾天就會出現一次,初時大家還覺得新奇,後來慢慢都習慣了,也就不再當回事了。”


    姚三銘皺了皺眉頭:“這麽說起來,似乎有些太巧合了點。”


    “的確,和靈劍童子肯定有些關係。”


    “昨天那彩幕雖然沒有什麽靈力波動,但老夫總覺得與天地靈氣脫不了關係,也不知道蕭家搞什麽名堂。”


    “你要管嗎?”蘇盈放下簸箕問道。000文學


    姚三銘雙手背在身後,淡然道:“既然趕上了,老夫就湊個巧。”


    “你還是喜歡多管閑事,都快二十年了,一點變化都沒有。”蘇盈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嘿嘿,閑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出來走走,總得找點事做。”


    攏了攏銀發,蘇盈似乎有些泄氣:“唉,你要管就管吧,反正也又勸不住你。”


    “不過,現在的劍莊可不是二十年前的劍莊,隱世了這麽多年,不知道出了多少可怕人物,你不去惹還好,真要去惹,切記要留著心眼。”


    “嘿,老夫就是二十年前的姚三銘啦?”


    蘇盈無言以對。


    沒了張少陽在旁邊,二人本來可以隨意暢所欲言的,可說完正事之後,反而變得沒什麽話說,兩人尷尬的沉默了一會兒後,姚三銘先開口道:“這些年你過得如何?”


    “能如何啊,不就是整天像個深閨怨婦一般,思念著某個負心人啊!”


    姚三銘老臉一紅,支吾道:“蘇盈啊,老夫當年……嗨,心比天高,做的事啊現在想起來也是。荒唐至極,你就別放在心上了。”


    “如何能不放在心上,你要知道,於我們女人而言,隻要認定了,就得是一輩子。”


    “蘇盈,你也知道,我負了海棠,所以我不想誤了你。”


    “明白,當年那姐姐成天跟在你身後,看你的眼神,我作為女人,最是能看的明白,所以這些年我也想通了,這麽多年的執著,無非就是想再見你一次,所以昨天你來了之後,我就已經放下了。”


    蘇盈麵色淡然,即便沒有了年輕的容貌,但她似乎比之前開心了許多,看在姚三銘眼裏,讓你不由得一陣心疼。


    “好了,我走了,在洪州估計也待不了多久,如果有可能,我會來向你辭行。”


    蘇盈重新端起了滿滿一簸箕的桂花,細心將裏麵一些黑色的雜物撿出,柔聲道:“去吧,到時候我送你一個香包。”


    ……


    張少陽在房間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決定去找奚婼緩和一下氣氛,畢竟這一路上還長,如果一直這樣賭氣下去,大家都不痛快。


    於是他找了小二哥要了一盤點心,還準備了一壺好茶,大概覺得這樣還不夠誠意,特地又讓小二去備了一疊小菜,這才去了奚婼房間。


    敲了幾下房門,裏麵傳來奚婼的聲音。


    “誰啊?”


    “奚婼,是我。”


    裏麵奚婼明顯頓了片刻,隨後才出聲問道:“有什麽事?”


    “那啥……我要了些點心,心想一大早你還沒吃早點,所以特地給你送一些過來。”


    過了片刻,門被吱呀一聲拉開,奚婼站在門口,見張少陽真的端著一盤點心,有些詫異的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今天張大少爺居然會親自送東西給我?”


    張少陽訕訕一笑:“看你說的,我可是很關心你的。”


    奚婼白了他一眼:“無功不受祿,說吧,找我什麽事。”


    “這次你可真是誤會我了,我就是專程送些早點過來的,今天師父出去辦事,到現在還沒回來,又沒到正餐的點,我想著咱倆最近好像有些誤會,所以來和你談一會兒心,要是能把矛盾化解了那是最好。”


    奚婼眉頭一挑,說實話,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之間,奚婼絕對是張少陽見過的最美的女人之一,就這個挑眉的動作,讓張少陽真的有那麽一瞬間的心猿意馬。


    “我可不敢和你有什麽矛盾,張大公子不必費心,回去吧。”


    見她就要關門,張少陽連忙將門扶住:“別別別,等一下,我知道肯定是我做了什麽讓你生氣了,我想想啊,上次在大街上我和其他女子說笑了,自那之後,你就不太開心,奚婼,你老實說,是不是喜歡我了?”


    “我呸!”奚婼頓時啐了一口,臉上有些滾燙,大聲道:“本姑娘會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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