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山川林立如瘦骨嶙峋的老馬橫臥,中間一個巨大的凹陷坑底一望無際,灰蒙蒙毫無生氣,其上遍是幹涸後的網狀裂口。


    這一條突如其來的浩蕩大河,一路攜沙帶石,發出震天響聲,呼嘯著從四麵八方的山澗裏奔騰而來,最終全部匯聚在中央的凹地之中。


    頓時間如久旱逢甘露的莊稼地,在一股股


    “水流”的滋潤之下,那原本已經像一張蜘蛛網的枯地上,裂紋轉眼間便被


    “河水”浸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被滋養彌補起來。一刻之後,原本破爛不堪的地上終於被鋪展成一望無際的平地,那幹涸的湖泊中,終於開始積蓄出一灘一灘的水窪,隨後無數水窪連在一起,漸漸變成一個更大的水池。


    頭頂一柄長劍垂在半空,無聲無息,當水流越積越深,形成一個巨大的湖泊之後,長劍劍尖逐漸探入水中,漆黑的劍身在湖水的滋養下,慢慢出現了一點黝黑光澤,而那印記中,更是如深淵般深邃無比。


    湖泊漸漸成形,湖麵上開始出現成片的漣漪,湖中似是憑空出現了一條一寸餘的小魚,和這浩瀚的湖泊相比,這條小魚如一粒細沙般毫不起眼。


    然而它突然猛地遊竄出去,在水中一個輕輕擺尾,整個湖水忽然驚起一個凶猛大浪,而後那小魚化作一條身形十幾丈的大鯨,身後是密密麻麻披浪逐波的漆黑魚群。


    四周山巒,也就在此時,自某一個角落萌生出第一瓣嫩綠細芽,之後的幾息時間中,如雨後春筍爭先恐後,滿山蠟黃瞬著綠衣。


    毫無生機變為生機勃勃,僅在一念之間。這近乎於神跡的複蘇,須臾都在張少陽的感受之中,那萬頃大湖中的一條小魚,那無窮大山中的一縷新芽,再不起眼,都仿佛是在他眼前推演,真真切切如夢如幻。


    來不及驚歎,也由不得他細細品味,當湖水越積越深,最終劍上印記也被湖水淹沒之後,張少陽隻覺一條斷裂的河岸突然被重新接續,身前的這柄真實的鴻鵠劍與心中那柄漆黑的鴻鵠劍,便如同道家學說中的陰陽雙魚,互補互損,相互調和。


    “這便是師父說的,萬物皆分陰陽嗎?”想不通,張少陽也就不去想了,任由體內這莫名的狀態一直維持。


    此刻那清澈的湖水,由於積蓄的太深,已經無法看到湖底,而是變為深邃的藍色,黑劍已經被全部淹沒,按這趨勢下去,湖水遲早會蔓延上兩岸大山,最終又化作涓涓細流遍布山川之間。


    可惜這一切並沒有如他所想的那般發展,當黑劍被淹沒不久後,劍身的印記中突然發出一抹漆黑的光芒,宛如純淨的湖水中倒入了一缸墨汁。


    在張少陽不明所以的時候,劍身發出一聲震顫,一湖水在張少陽驚愕的目光之下,直如長鯨吸水,呼啦一聲化作一片龍卷,被黑劍吸入到了劍內。


    湖水一瞬間下降三尺,水麵落至劍身印記之下。小涼山山腳,陡然間天雷齊落!


    依舊從山頂傾泄下來的天地靈氣,猛然間被天雷截斷,一部分化作大片霧氣消散於無形,剩下的絕大部分被天雷擋開,一個回折之後,恣意灑向小涼山上。


    整個人已經呆滯的張少陽,癡癡的看著天上的鴻鵠劍光芒四射,緩緩落在他的手上,他下意識的伸出手,撫上鴻鵠劍柄。


    “嗡!”劍鳴聲比那驚雷聲更重,張少陽隻覺這長劍重達千鈞,有一股渾濁氣壓在心頭,隻想將這沉重感覺揮砍出去。


    鴻鵠劍似是明白他的心意,長劍淩空一斬,一道遮天蔽日的劍氣就這般掃向小涼山上。


    ……一劍山下來,直欲上青天!山頭的姚三銘,望著那還未到身前,已然將他身上衣物吹得獵獵作響的強大劍意,以及這股劍氣中那熟悉的氣息,他豪氣衝天,大笑一聲:“老夫借這天地一劍。”劍氣迎麵撲來,姚三銘發絲亂舞,雙手一如破掉蕭湛盧滾滾劍氣時那般姿態,徑直伸入這一劍山河遠的劍氣之中。


    有那麽片刻,蕭軒轅父子三人,還有南山上那個悠閑品樸麝子的老先生,都以為姚三銘瘋了。


    蕭軒轅狂笑不止,老先生還嘖嘖歎息,直道人間就這麽一個姚三銘,就這樣隕落在此了。


    可那去勢如虹的劍氣,在姚三銘這裏硬生生被截了下來,沒有衝向浩淼長空,反而在姚三銘手上升起一團難以直視的光輝,最終這光輝又化作一柄僅有三四尺的利劍,握在他手中,如天神一般。


    姚三銘周身繚繞著金色光輝,看向那躲在天幕後麵的蕭軒轅,心中劍意隻如二十年前那般一往如前。


    他輕輕發出一聲呢喃,不急不緩朝著光幕刺了一劍,手中由鴻鵠劍氣化生而出的劍,頃刻消失,而後隻見沿途火花迸射,先是那光幕被一劍切開,而後轟隆隆化作一團火焰燃燒起來,隨後那透過光幕的長劍依舊直行。


    嚇得魂飛魄散的蕭軒轅,驚恐的將大崇劍推出,然後整個人一衝而起,想逃下小涼山。


    蕭太阿蕭龍泉更是飛快遁向兩邊,難以置信的看著那柄可怕的天地之劍。


    大崇劍剛剛接觸那道劍氣,便寸寸化作齏粉,散在天地之間,隨後劍氣越過蕭太阿蕭龍泉,一息百丈,兩息之後將飛遁的蕭軒轅拉扯進去。


    “啊~,我不甘心,姚三銘,你不得好死!”最後一縷可怕怨念,繚繞在小涼山上,淒厲無比,而那道劍氣衝向小涼山外三十裏之後,終於漸漸消散,蕭軒轅也早已化作飛灰。


    ……三日之後姚三銘三人走在如畫的江南道上,走走停停說說笑笑,偶爾姚三銘輕咳一聲,終究因為強行拘禁了天地之力,傷了元氣。


    蕭太阿蕭龍泉終究是沒有底氣與姚三銘死戰,尤其在看到姚三銘最後的那一手借劍之後,更是生不出替父親長兄報仇的心思。


    而姚三銘也不至於行那絕滅之事,殺了蕭湛盧蕭軒轅之後,便就此收手,如今已是在洪州幾百裏之外了。


    沿著官道緩慢而行,就著這旖旎秋色,還有身旁絕色的奚婼做伴,張少陽隻覺心中輕輕。


    他轉身對姚三銘問道:“師父,咱們現在去哪兒?”姚三銘想了片刻,笑道:“老夫出山,就是為你師叔報仇,如今仇人已斬,隻覺一身輕鬆,天下都可去得。”


    “那就隨遇而安,遇鎮便棲。”手機看書,盡在·無名手機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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