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陽能夠趕在年關之前回到家中,這是張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無比激動的事情,比過年都要高興。以前張家所有的歡樂都來自於張少陽,突然離開這麽長時間,讓大家多少有些不適應。


    所以當得知少爺回家的消息,幾乎所有人一窩蜂的就湧進了張家大堂,這些人裏麵還包括門口那兩個守門家丁,他們本來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少爺回來的事情,畢竟自己二人守在門口,連門口爬過去了幾隻螞蟻都能數的清,少爺那麽大個活人進門他們會看不見?


    以前小齙牙為了惹老爺開心,編出過幾次少爺回來的謊話,讓老爺有片刻的開心,不過每次都是假消息,最後還會換來一頓揍,這事兒大家也是司空見慣,但沒有一次搞出這麽大陣仗啊!


    於是這二人也是將信將疑,順帶抱著看好戲的心態去看小齙牙又要挨怎樣的毒打,可是當他們看到大堂上那個白衣青年的時候,二人不由得使勁揉了揉眼睛,心中簡直震驚到無以複加。


    少爺真回來了?


    當然,張少陽真回來了!看著麵前這些人臉上真切的開心神色,張少陽感動不已,尤其是張清源假裝淡定,可眼角隱隱有淚花閃動的模樣,讓張少陽心中隱隱有些自責。


    “好啊,回來就好,你這小子還知道回來過年。”張清源一邊笑嗬嗬的說著,一邊吩咐小齙牙去讓廚房做些少爺最愛吃的飯菜,然後仔細打量了一番張少陽,欣慰的道:“看來沒餓著,比以前壯實了不少啊。”


    張少陽燦然一笑:“您兒子啥時候讓自己吃過虧?”


    “哈哈,你這小子,咦,你師父呢,沒請他老人家回來過年?”


    張少陽笑容一滯,沉默了片刻後才道:“咱們坐下慢慢說吧。”


    “好好,大家都幹自己的事兒去,別在這兒圍著了,讓我們爺倆好好說說話。”


    大家夥聽言,都麵帶笑容的各自散去。


    久未相見的父子二人,便足足聊了兩個時辰,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去,大堂中開始陰冷起來,張清源連忙吩咐人去燒了兩個火盆來,放在張少陽跟前,他知道自己兒子打小就怕冷。


    聽到姚三銘離世的消息,張清源忍不住歎息道:“盡管最近有所耳聞,但為父總以為是謠傳,以姚老先生的修為,誰能傷他,沒想到啊...”


    “師父的對手強大的難以想象,以他的實力都隻能與之同歸於盡。”


    “原來如此,姚老先生的胸襟,當真無愧於劍仙之名,我兒能拜他為師,幸也幸也。”


    “爹,咱們不說這個了,您這一年過得可好?”


    張清源本就有意岔開話題,見張少陽似乎已經從悲傷中走出來,他不由得欣慰一笑,順著張少陽的話便道:“那自然過得好了,沒了你小子氣我,那可過得舒暢多了,你看爹這白頭發,是不是少多了?”


    張少陽翻了個白眼:“孩兒這麽不招您待見?”


    “嗬嗬嗬,你呀,一直在爹身邊惹事,爹巴不得你立馬消失,但這才一年沒見,爹還挺想念你的,看起來你比走的時候要懂事多了。”


    張少陽點頭認真說道:“人總是要成長的。”


    “嗯,那倒也是,這次回來不打算走了?”


    看著張清源希冀的眼神,張少陽莫名的心頭一揪,猶豫了一會兒,說道:“爹,陪您過完年,孩兒要去昆侖山。”


    “昆侖山...這麽遠啊,那可要穿過吐蕃諸部。”


    “沒錯,不出意外還要借道西夏,然後再穿過吐蕃各部,這關乎到師父拚死都要做的事情,我必須得去看看。”


    張清源沉默了一會兒,隻好點頭道:“到時候讓你幾個叔叔陪你一起去,讓癡兒也去,你們互相也能有個照應。”


    張少陽搖頭道:“不用,人太多反而會讓人起疑,讓癡兒和我一起就好。”


    短暫的沉默了一會兒,張少陽盯著腳邊火盆中猩紅的木炭,還是問出了心中最想問的一句話:“爹,靜姝小姐...還好吧?”


    張清源突然歎了口氣:“人家貴為知州府的千金,怎麽會不好?你這小子總操心人家幹什麽?”


    張少陽笑道:“爹,你兒子眼光高你是知道的,總想著把她娶回來給您做兒媳婦兒,我當然得多操心一點了。”


    “你呀,還是別想靜姝丫頭了,江陵城那麽多好姑娘你隨便挑,爹去給你說媒,保準能成。”


    張少陽一愣,連忙問道:“爹,咋回事,是不是出啥事了?”


    張清源氣憤不過,咬牙切齒的道:“京城來了個闊少爺,聽說是一個高官的兒子,看到靜姝丫頭之後就走不動道了,當即便寫信讓他爹下聘,你高伯伯礙於官職,想必是會同意的。”


    “什麽?”張少陽騰得站了起來,一臉怒意。


    “高伯伯不是曾經說過,高靜姝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現在為了保住自己的烏紗帽,就忘了自己曾說過的話了?”


    張清源瞪了他一眼,嚴聲道:“坐下,這麽激動做什麽?當初那隻是拒絕咱們張家的說辭,你還當真了?爹何嚐不想讓靜姝侄女兒做我的兒媳婦兒,可官場上的事情你不懂,所以這事怨不得你高伯伯。”


    “我不怨他,我就想知道,這事兒高靜姝同意嗎?”


    張清源長歎了一口氣:“現在整個江陵城都在傳這件事,靜姝丫頭也沒做什麽表示,想必是同意的。”


    “我知道了!”張少陽麵沉如水,突然間覺得無比諷刺。


    “少陽啊,爹...”


    “爹,你不用說了,早些歇著吧,我先回房休息了。”


    張少陽起身離開了大堂,徑直往自己房間走去,後麵張清源好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都化作了一聲歎息,兒子的心思他是知道的,尤其是對靜姝丫頭的喜歡顯而易見,這次對他必然是不小的打擊,再加上姚三銘的死,對他來說就是雙重打擊,他真怕才僅僅十九歲的兒子會扛不住。


    但他也無可奈何,當年想盡辦法才從京城搬來江陵,就此不願再和京城任何人扯上關係,否則會讓張家卷入更大的麻煩,這次也一樣,為了保全張家,他張清源不會為了高靜姝去得罪那高官之子。


    就是不知道少陽能否想明白這一點啊!


    另一邊張少陽躺在床上,腦海中始終回想著高靜姝在他麵前的冷漠麵容,他相信以高靜姝的性格,不願就是不願,絕不會隨意將就,難道是她真的對那闊公子有愛慕之意?


    他覺得無論如何都要去尋高靜姝問個清楚,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就徹底死了心思,如若不是,就算那人是某個高官之子,他一樣不會將高靜姝拱手相讓。


    一夜的輾轉難眠之後,次日清晨,張少陽早早就洗漱完畢,獨自一人去了知州府,說也巧了,才剛走到知州府外,便看到一群人正往知州府走去。


    這些人裏為首的是一個個子不高身材微胖的青年人,身上穿著衣料一看都是上品,後麵跟著的三五個人則像是他的下人,幾人氣焰囂張的站在知州府門口,讓門口衙役迅速去通報。


    很快知州高成遠從府內走了出去,對這個青年很是恭敬,說了幾句什麽,便將這些人請進了知州府。


    張少陽猜想那青年男子應該就是向高家提親的人,來此應該就是與高成遠商量婚事,看高成遠的樣子,果然是低聲下氣不敢違逆的模樣,真不知此人究竟是何來頭,能讓一向清正廉明的高成遠也做出這番姿態。


    想了想,張少陽便決定進知州府去打探打探,於是他尋了個無人的地方,偷偷翻進了知州府,對於知州府他早已輕車熟路,尤其是高靜姝閨房的方向。


    一路上避開知州府內巡邏的衙役和府上下人,在正堂處看到高成遠正與那青年交談,他沒興趣去聽兩人談話,越過正堂直接往高靜姝房間而去。


    到高靜姝門口,便聽到丫鬟翠兒正和高靜姝說著話。


    “小姐,你真打算嫁給那個劉公子嗎?”


    高靜姝清冷的聲音從房中傳出:“翠兒,我不是告訴過你,不要談論這件事情嗎?”


    翠兒有些委屈的道:“可是小姐,那劉公子一看就是風流成性的人,前幾天杜鵑姐還看到他去香依坊了,和他比起來,張公子都比他強不少。”


    張少陽在門外暗暗得意,這張公子顯然說的就是他了,翠兒這丫頭一向嘴上不饒人,這回總算說了一句像樣的話。


    高靜姝怪罪了翠兒一句:“你呀,盡在我麵前提這些不開心的事情,去看看老爺是否要去公堂了。”


    “哦!”翠兒應了一聲,很快就拉開房門走了出去,沒過多久,高靜姝也緩緩走到門口,在房中待的太久,出來透一口氣。


    便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旁邊角落響起:“高小姐,近來可好啊!”


    高靜姝驚了一下,當看到一個白衣青年負劍站在那裏,淺淺一笑讓人如沐春風,無論是從穿著還是氣質,都盡顯玉樹臨風的張少陽,她一時間竟是有些錯愕。


    “你……怎麽回來了?”


    張少陽淡然一笑:“所思所念都在這裏,就回來了。”


    高靜姝先是一愣,然後莫名的就紅了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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