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的房間中涼風習習,比大街上要舒坦許多,我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就見燈籠已經急不可耐的在架子上搖擺起來:


    “我的燈籠殼,我的殼到底什麽時候能畫好”


    “那位畫美人圖的,究竟能不能畫出絕頂美人來”


    “你怎麽還不帶他去見雲浮公主啊”


    “能不能再催一催那些畫師”


    我輕輕彈了那燈籠一下,他的殼子發出了“噗”的一聲,燈籠下意識圓滾滾的身子一顫,而後迅速安靜了下來。


    好半天,他才小聲說道:“這個殼子我也很喜歡的,千萬不要彈破了。”


    “我知道了,囉嗦鬼,我跟那位畫師約了明天一早,今天還沒過完呢,哪裏能畫的這麽快”


    “而且,畫畫講的是心境,你確定要我每日三餐的催嗎若是畫的不好,我可不會再掏錢重新買了。”


    燈籠委委屈屈的縮在那裏,此刻看起來格外憂鬱。


    倒是小蓮忍不住輕笑一聲。


    “餘心,我們拿了畫就要離開嗎”


    她有些不舍:“這永和城的美食實在太多了些,我甚至都還沒有嚐過來。”


    “沒關係,”我眨了眨眼:“我也沒嚐過來。接下來還有幾日,我們慢慢吃就行。”


    “哼,虧得你是個女鬼,不然吃這樣多,什麽樣的夫君才養得起你”


    燈籠在旁邊陰陽怪氣。


    小蓮眉頭一豎:


    “要你這不男不女的燈籠管!”


    “更何況我自己就能養得活自己,要什麽夫君,夫君能有比餘心好嗎”


    燈籠往桌子上一跳,眼看著又要長篇大論,我瞬間端起茶杯,慢悠悠的說道:“唉,今天買畫,著實可花了不少銀兩。”


    他瞬間又裝模作樣的在桌上滾了一圈,而後重新跳上了架子。


    屋子裏又重新安靜下來。


    但我卻又有了新的疑惑:“白宣”


    我低聲問道:“過往時碰見那些種種禮儀規矩你講的頭頭是道,我還當你是讀書多。可,今日這青樓裏的事,總不至於是書中寫的吧”


    “你是不是還有很多事瞞著我”


    白宣輕歎一聲:“小新娘,你如今越發精明聰慧了。”


    “不過這倒也沒什麽不能說的,我能夠化形成人後,是著實在人世間待了幾百年的。”


    “我交過朋友,見過許多人性,也嗬護過可憐女子。”


    他說到這裏,又連忙補充:“不過你放心,隻純粹是憐惜弱小罷了,絕無別的出格舉動和心思。”


    我低聲嘟囔:“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白宣卻苦笑一生:“這我倒確實沒有騙你。別忘了,當初我可是妖身,哪怕與人走得近了,時日久了,都有可能會侵蝕對方的生氣。”


    “更何況還要擔心被人發現,我又怎麽敢將一腔真情付出”


    “餘心,如今我已非妖怪,卻又有著更沉澱的心思和更寬的眼界:“你的到來,乃是上天在最恰當時候賜予最好的緣分。”


    他說的這樣真摯,我倒是不得不相信了。


    “所以……你是到青樓,做青樓女子了嗎”所以才對這些事情了如指掌。


    比如牡丹媽媽的心思,還有她營造好名聲的方法以及蓮心的種種思路。


    這倒也不是不可能,白宣的樣貌如此俊美,皮膚如同上好的冷玉,眉眼清淩淩帶著淩厲的氣息。


    可倘若稍稍變裝一番,做一做那英姿颯爽的姑娘家,倒也沒什麽違和之處。


    隻是在麵上騙一騙人罷了,應該是可以做到的吧


    白宣哭笑不得:


    “小新娘,你如今的奇思妙想是越發的多了。”


    他輕聲道:“我曾認識一個人。他是世上最瀟灑的劍客,我陪著他來過青樓,他愛上了一個女子……”


    他的聲音暗淡下來。


    “我陪了他很久,久到對青樓都了如指掌。”


    他的聲音開始低落,似乎是想起了那些過往。


    而我則又想起了他那緊扣入骨的鎖鏈——日日被鎖鏈鎖在那裏,動彈不得,白宣之前一個人又是怎樣熬過來的呢


    此刻我倆一同陷入了沉默。


    似乎是覺得我的情緒有些消極,白宣突然又輕笑一聲:“餘心,閉上眼睛。”


    下意識的,我跟著照做,卻隻感覺心神一陣下沉,而後再一次來到了這茫茫雪洞。


    從酷暑轉到嚴冬。


    這寒冷的氣候刺激的我狠狠打了個冷戰,而後毫不猶豫的直衝入山洞,縮進了白軒床上堆疊的皮毛當中。


    下一刻,隻聽得皮毛摩擦的聲音傳來,而後鐵鏈發出了細微的碰撞聲。


    我睜開眼來,卻隻覺一股大力自腰上傳出,而後整個人便被摟入了白宣的懷抱。


    他輕笑一聲,俊美的臉龐就在我的眼前。


    而他身下,那皮毛的軟滑正包裹著我嬌小的身軀,恰恰好將我牢牢攏在了他的懷中,動彈不得。


    “小新娘。”


    他的聲音輕的仿佛一縷煙,卻又帶著煙的纏綿和繚繞回蕩在我的耳畔:


    “我真的在青樓待了很久,但與你想的絕沒有半絲關係。不過……有些事情夫君倒是見的多,也學了很多。”


    “什麽”


    我迷迷糊糊的,總覺得他的笑容不懷好意,卻無論如何分辨不出。


    卻見白宣勾起了唇角:“那……我就讓你見識一番吧。”


    他伸出熱燙的手,自我的額頭,鬢角,臉頰,脖頸,而後慢慢蔓延到我的耳朵。


    動作輕柔的仿佛是在撫摸雲紗。


    但指尖的細膩與粗糙夾雜熱燙的溫度,而下一刻,那熱燙的指頭直接捏住了我軟綿綿的耳朵,然後用力的揉搓起來。


    這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動作,可伴隨著他幾根手指的不規則輕點,我卻喘息一聲,忍不住渾身都發起了熱:


    “你……你做什麽”


    我覺得自己是應該凶巴巴的瞪著他的,可說出的話卻又軟又綿,仿佛融化了的糖汁一般。


    白宣笑了起來:“小新娘,夫君隻是想讓你知道我在青樓裏呆著,並非是一事無成的。”


    “比如怎樣取悅心上人的手段,也還是學了一些的。”


    “如今……我隻想讓你快樂。”


    濃黑的頭發自他肩頭滑落,那張俊美的臉龐在我麵前放大,而後,我整個人便陷入了浪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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