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無憂去換了一身衣裳,便出發前往江州別館。


    明無憂有些恍惚,覺得這兩個時辰發生的一切,像是做夢一樣,那麽不真實。


    後麵的馬車裏,傳來傅明廷微弱的掙紮聲。


    明無憂眼底浮起厭惡。


    明無憂的母親明若是明家獨女,傅明廷是明家的贅婿。


    明若生產時難產而死,留下明無憂隨著傅明廷和爺爺一起生活。


    傅明廷是個人麵獸心的,當初就是為了明家的產業來入贅,後來察覺明老爺子有心培養明無憂接手明家產業,便設計謀算明無憂的性命,被明老爺子發現之後逐出了明家。


    這樣的人,自己竟然會著了他的道!


    明無憂深吸了口氣。


    自己前世所有淒慘皆因這一次被傅明廷給賣了,重生真好,她有機會可以挽回一切。


    “小姐,江州行館到了。”馬車外傳來彩月的聲音。


    明無憂回神下車。


    漆黑的夜色下,行館外站著十二名拿刀的護衛。


    明無憂示意巧燕上前去求見。


    守衛冷眼瞄了他們主仆一會兒,刻板道:“攝政王出去赴宴了。”


    明無憂麵容平靜:“那我等。”


    時間一點點過去。


    正當明無憂站的頭重腳輕的時候,八匹駿馬拉著一輛金碧輝煌的馬車緩緩朝著江州行館而來。


    “可算來了。”明無憂低聲說著。


    貪汙案的事情,她曆經前世自然知道,傅明廷是人證,口供是要緊的物證,她此來是為了讓明家不要被牽扯進去。


    她也想再見慕容禦。


    重生而來,她和慕容禦也有了不一樣的開始。


    明無憂忍不住抬眸,心裏浮起些許期待。


    隻是泡了冷水,又站了太久,明無憂感覺那車晃來晃去,天旋地轉。


    她強打精神,瞧著車上走下一個玄黑金冠的男子,便上前去,“民女——”


    更猛烈的眩暈襲來,明無憂跌了過去。


    “小姐——”彩月驚叫一聲,趕緊去扶,有一道玄黑色的人影卻比她更快,穩穩地把明無憂托住。


    “龍涎香……”明無憂低語,這香味穿透前世今生一樣的熟悉。


    她張開眼睛,看著那熟悉的俊臉,不知道是真是幻,便費力的抬起手來,撫上了男人的臉頰。


    觸感一片溫熱。


    明無憂忽然笑了:“摸到了,真的……”


    慕容禦麵容僵硬,身體更僵,似乎是忽然反應過來了一樣,立即把人推入了婢女懷中,轉身便入了行館內。


    冷驍瞟了一眼快步離去的慕容禦,又看了一眼徹底昏過去的明無憂,眼神有些微妙。


    他客氣地詢問了她們的來意,然後把傅明廷和口供留下了。


    ……


    行館寢殿,慕容禦坐到了金絲楠木的桌案之後。


    宮燈明亮,把他那長的過分的睫毛照下一層暗影,遮住了他眼底複雜的神色。


    兩日前,他在午後小憩醒來,震驚地發現自己回到了過去。


    夢中前世白駒過隙,他努力追逐的女子,到死都從未分給他一個溫柔的眼神,而他答應了三哥要守護的江山,卻風雨飄搖。


    帝位被謀奪,連元昊——三哥唯一的骨血,也因為他守護不周,十歲的年紀,被車裂與宮門之前。


    當那些逆賊把元昊的斷肢殘骸丟到他的麵前,得意地說出那句“要不是你捧在手心裏的明無憂通風報信,我哪裏抓得到這個小皇帝”時,他的心被撕成了碎片。


    那時候他才明白,他不計回報對明無憂付出的所有感情,何其可笑。


    如冷冰的心是可以用真誠捂化的。


    可是明無憂的心是一顆石頭,再多的溫情寵溺,她都不會為所動。


    她恨他,為了報複他可以無所不用其極,連十歲的元昊都不放過。


    如今大夢清醒,他欣喜若狂。


    真好。


    這一回,江山帝位,他必定守護的固若金湯。


    他也一定會將元昊培養成愛民如子的好皇帝。


    至於明無憂。


    前世緣分前世畢,這一回,他們便各自過各自的生活,不要再有任何牽扯。


    “殿下。”冷驍進來,把一張紙送到慕容禦的麵前:“傅明廷已經丟到大獄裏去了。”


    慕容禦回過神來,“你去審。”


    江州這案子,牽連甚廣,如今的他不是前世慕容禦,此事早已胸有成竹。


    傅明廷雖然隻個小嘍囉,但也能從他身上挖出不少東西來。


    他得快些處理了此處的事情,回京去。


    昊兒還等著他。


    冷驍領了命令,很快退了出去。


    “殿下。”溫柔的中年女音響了起來,白嬤嬤捧著茶送到了慕容禦的麵前來,“這兩日您都沒睡好,喝點參茶安安神吧。”


    慕容禦淡淡說道:“放這兒吧。”


    “參茶現在不冷不熱,這會兒喝剛好。”白嬤嬤沒有放下,反而是把茶盞送到了慕容禦麵前去,大有盯著他喝的意思。


    慕容禦有些無奈,將參茶喝了。


    白嬤嬤這才滿意。


    她將茶盞交給身後的婢女帶走,又叮囑道:“殿下今夜須得早些睡,不能再熬了。”


    “嗯。”慕容禦又應了一聲。


    白嬤嬤上前幫他整理桌案,在最底下,看到了一副畫像。


    畫像之上,是個靈動美麗的女子。


    女子與風浪之中立於船頭,一襲藍衣本該和海天一色,連成一片,但她卻偏偏獨特亮眼,湛藍的海浪和天空都被她的風姿壓了下去。


    慕容禦也看到了那副畫像,語氣冰冷地說道:“行館內不太幹淨,勞煩嬤嬤清理一下。”


    “老奴明白。”白嬤嬤眼底一片清明。


    這幅畫能看到的人並不多,但那些官員卻能精準的“投其所好”,隻能證明如今的江州行館有旁人的眼線,的確需要好好清理。


    白嬤嬤出去後,慕容禦沉著臉將那幅畫拿起,隨手丟到了角落,大步進了後殿去。


    他躺回了床榻上,卻是絲毫沒有困意。


    他的腦海之中不受控製地浮起方才明無憂過度蒼白的臉色。


    是因為自己把她丟到了冷水裏,所以她受涼了


    這個念頭一閃過腦海,慕容禦瞬間強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早已經決定今生各歸各位,她受不受涼又與自己有何幹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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