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考慮到附近都是難民,而且難民隻吃糙米粥,所以沈清辭讓人做的飯菜也十分樸素,清粥小菜沒有油水。


    彩月捧著碗,十分氣憤地說道:“這個官好討厭!”


    “嗯。”冷雲臉色更加不好看,因為她覺得錢糧被寧律給貪了。


    明無憂淡笑一聲,“他不信任我們。”


    “準確地說,不信任我。”


    朝廷莫名其妙派下來個司水官,還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子,若是這個寧律直接點頭哈腰唯命是從,明無憂才要納悶。


    她要麽會懷疑寧律腦子有問題,要麽會猜測寧律是個奸猾的貪官。


    但顯然寧律不是這兩種人,這樣的反應其實才是最正常的。


    明無憂淡淡道:“任何時候,隻有足以匹配身份的實力才能獲得旁人的尊重和信服。”


    “現在不信任,無妨。”


    “總有叫他心服口服的那一日。”


    她麵不改色地將素粥喝罷,碗送去彩月手上,“等會兒請寧知遠來一趟吧。”


    彩月連忙說:“是!”


    等彩月退走後,明無憂招呼了沈清辭一聲:“沈總管,你暗中查探一下江北賑災的情況,記著,暗中,別讓這個寧律發現什麽。”


    “屬下明白。”沈清辭應了一聲之後快速離開了。


    明無憂想了想,與一旁的冷雲說道:“你傳一封八百裏加急給殿下,要一份先斬後奏的聖旨。”


    雖然慕容禦說過,派下來的賑災官員是親信,但這兒難民的情況實在是觸目驚心,讓她不能不懷疑,慕容禦派下來的錢糧是不是被人貪墨了。


    所以須得做另外一手的準備。


    既然來了,總不能隻盯著堤壩,不管百姓的死活。


    冷雲也應了一聲,半個時辰之後就將信用專門渠道傳了出去。


    ……


    晚些,彩月帶了寧知遠過來。


    寧知遠今年才十七歲,俊秀之間帶著些許稚氣,因為剛從堤壩上下來,他渾身上下都有些泥汙,臉頰上也不太幹淨。


    寧知遠先見了禮,當抬頭看到明無憂麵容的時候,忽然就有些尷尬。


    一來,明無憂實在太美。


    二來,他實在太髒了。


    這帳篷裏雖然擺設樸素,但處處幹淨,讓他有點無處落腳的感覺。


    “請坐。”明無憂伸手。


    寧知遠略微有些遲疑,才坐到了椅子上去。


    他已經知道了這位郡主的身份。


    戰王獨女,江北司水官。


    或許是因為年輕,他倒不覺得朝廷派來這位郡主是胡鬧,反倒很期待明無憂的司水策略。


    明無憂問起他如今情況的時候,他也十分配合,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兩人說了大半個時辰,明無憂了解了個大概,客氣地請他帶自己親自去再看一遍。


    “啊”寧知遠有些意外:“可天色都有點晚了……”


    “不晚,離天黑還早。”明無憂率先出了帳篷。


    寧知遠隻得趕緊跟上去。


    攀上大壩之後,明無憂以及三名工部官員就在寧知遠的帶領下開始仔細勘察巡視。


    大壩底下的難民營裏麵,寧律已經開始主持晚上施粥。


    因為難民太多,糧食太少,一天隻負責中午下午兩頓,早上是不管的。


    此時,他站在窩棚底下,眯著眼瞟堤壩上那一行人。


    其實此處距離大壩非常的遠,他並不能看的太清楚,但一行人裏麵,那一襲紫衣的女子實在是太過紮眼,他一眼就能看到。


    戰王獨女,朝華郡主。


    工部那麽多的水利大師,青年才俊,朝廷派什麽人不好!


    派這麽個女的來江北,到底是真心想治水修堤,還是來搞笑的!


    寧律冷哼一聲,別開臉繼續吩咐底下人準備施粥。


    ……


    晚上,寧知遠回去的時候都快子時了。


    寧律把他叫過來,“巡視到現在”


    “是啊。”寧知遠在堤上跑了一天,現在累的都快散架了,但麵上卻十足興奮:“爹,那個朝華郡主啊,別看是個小女子,對水利一事十分的精通!”


    “當真”寧律不太信,“她才多大,能有多精通比當世水利大師曹燾大人還精通嗎!”


    寧律冷嗤一聲,“我看你是壓根不知道精通二字怎麽寫吧”


    話落,寧律甩袖走了。


    寧知遠想追上去辯解兩句,又覺得沒必要。


    自己這父親向來就是這個脾氣,辯解了也沒用。


    他現在很興奮,完全睡不著。


    因為明無憂在堤壩上提了幾個改造水利的關竅,讓他覺得茅塞洞開,他得好好想想。


    ……


    另外一邊,明無憂回到帳篷的時候,累的也差不多快散架了。


    “最近這兩年真是太養尊處優了。”明無憂頗有些感慨地揉著酸疼的腿肚子。


    想她以前每年隨船出去,行走各方,從來都不覺得累。


    這兩年進了京城,每日就動動腦,隨意走動一下,身子懶了好多,堤壩上走了一遭,竟然腳都有些抬不動了。


    冷雲上前去,把明無憂的腿放在自己膝上輕輕按摩,“郡主得早點睡覺,好養足精神。”


    “……嗯。”明無憂點點頭,其實已經有些困的撐不住了,直接栽到床上便睡了過去。


    接下來的日子,明無憂帶著三個工部官員和寧知遠用腳丈量了整個堤壩,心裏有了數,開始著手準備工程圖紙。


    三名工部官員則幫著寧知遠繼續治水。


    繪圖是個十分費神的事情,明無憂每日一大半時間都在帳篷裏待著,有時候遇到複雜之處,還得上堤壩去再次實地勘察地形。


    因為一直低頭繪圖,明無憂的脖子都有點發酸僵硬。


    這會兒正慢慢地活動著脖頸,帳篷外麵傳來沈清辭的聲音:“大小姐。”


    “進來吧。”


    明無憂暫且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打算坐下休息。


    沈清辭撩開帳篷簾子走進來,恭敬的低眉垂目:“底下的人回報了關於賑災錢糧的消息。”


    “嗯”明無憂立即來了精神,坐穩之後盯著沈清辭:“快說!”


    “朝廷撥下來八百萬石糧食,白銀五千萬兩,押送的官員是戶部的向柏軒。”


    “他我知道。”明無憂點了點頭。


    這個向柏軒是個耿直無私的清官,前世她就有所耳聞,政變之後向柏軒被寧王等人抄家滅族,竟然連一件值錢的東西都沒抄出來。


    當官數十年兩袖清風。


    這樣的人不可能貪墨賑災錢糧,那為何此處難民不安頓,反倒這般淒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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