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南的雙眼隨著秦觀的念誦聲音變大而逐漸恢複了神采,臉色也慢慢從慘白轉為土黃,雖然還是不夠正常,但是比將死的樣子要好得多了。


    其實本來這靜心咒,是自己誦讀,以達到靜心凝神的效果。不過在坐關的時候,有人在一旁凝聲誦讀,也能起到一些辟內邪、屈外魔的功效,隻不過沒有自己誦讀來的效果好罷了。秦觀現在就是把駱南當成一個內邪入侵的修士,誦讀靜心咒為他去除走火入魔的狀態,效果還得看駱南自己的意誌力了。如若這還不行,那也就隻能給他個痛快了。不過秦觀看駱南的神色像是好轉了不少,估計這效果也是不錯,興許這人還能救回來。


    誦讀完了三遍靜心咒,秦觀並沒有停下,手上捏出八卦印,口中喝道:“列!”這列為長梧子所傳的九字真言之一,是應付大多數情況最為合適的手訣。這九字真言為“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真言口訣配合手印,才是完整的手訣。不過隨著施法的人修為的不同,效果也不一樣。就比如這列字訣,本身是有救苦度厄的效果,但是秦觀這樣的煉氣期修士使用出來,就隻有緩解身體痛苦的效果罷了。


    這列字訣一使出來,就見到駱南猙獰的麵孔平和了下來,想來是痛苦減輕了許多。眾人又等候了片刻,駱南從昏沉的狀態清醒,掙紮著起身想向眾人道謝,又尷尬發覺自己和對方還是敵對狀態,這感謝又有些說不出口。訥訥地呆立著,也不知道說些什麽,隻是拱了拱手先表示了謝意。


    秦觀對駱南的感謝並不在意,救人不過是順手而為,如果是為了感謝,就太膚淺了。他問道:“這位兄台,可是因禁製作祟?”駱南點了點頭,雖然泥丸宮中的禁製有些隱隱作痛,但是比剛才要好得多,這樣簡單的問題也算是能回答了。不過秦觀再問了關於駱南所在的組織是個什麽情況,人員構成,還有在這裏四十年挖掘連山老祖洞府的目的,駱南就回答不了了,剛要說出口就被禁製給阻擋住了,還讓他又疼得死去活來。


    看著駱南又倒在了地上,秦觀不敢再問,連忙又念誦了三遍靜心咒,才算是讓駱南又脫離了險境。幾個人一看,算了,反正先把人救下來,又消弭了一場刀兵,也算是有個圓滿的解決了。駱南恢複了平靜之後,想起跟隨自己的甲一等人,連忙問秦觀,那些人是不是都被秦觀他們殺死了。秦觀搖了搖頭:“那四個築基期的修士隻是被我等束縛在陣法之中,並沒有大礙。不過嘛......我們今日來此的目的,需要先給你說一下。”把赫連鈞從身後拽出來,指著他對駱南說道:“我們是來為他報仇的。我這位兄弟被你們九原山的修士指使凡人下毒受傷,我們之間這筆賬是不是要算清楚?”


    駱南一聽,這事自己並不清楚啊,為了一個小小的練氣修士,自己沒必要還得指使凡人去使用下毒那麽下作又費事的做法啊,自己撚死這個練氣修士不比撚死一隻螞蟻要費事啊。秦觀等人麵麵相覷,搞不清是駱南在撒謊,還是中間出了什麽岔子,和自己等人知道的事情真相不一樣啊。還是一旁的鼠妖撚了撚長須,氣定神閑地說:“哦,這事啊,老朽知道。”說完自己知道之後,還不說明白,就一副你們快來請教我的表情,秦觀借坡下驢,連忙拱手向鼠妖請教。鼠妖昂著頭顱,看著身邊秦觀等人對於他來說過於龐大的身形,說道:“你們站得太高了,老朽昂著脖子太累。”秦觀無奈,趕忙伸出雙手,把鼠妖恭恭敬敬地請到了自己的肩膀上。雖然秦觀前世裏見到老鼠基本上都是打死完事,不過眼前這鼠妖可是修行的前輩,不能以普通的老鼠視之。


    鼠妖得到了秦觀的尊重,語氣也從剛才故作深沉變得和藹起來,本來性子就不壞,就是愛擺擺譜,倒也沒什麽。鼠妖指著駱南的鼻子,說:“當初你可是帶了十餘個練氣修士上島?”見駱南點了點頭,又說道:“這就對了,當初那幫練氣修士,看到島上荒無人煙,連平日裏的吃食用度都得每年從你們那個總壇帶回來,有些看不過眼,就想著找一處近一些的島嶼,攫取一些東西來供養自身。也虧是那斂星島離著這荒島近,還是個凡人聚集的大島,島上吃喝玩樂得東西一應俱全,所以就讓那幫練氣修士給盯上了。要不是因為害怕被你這個頭領訓斥,估計他們也不會趁著你帶人回你那個總壇,去斂星島騷擾人家了。”赫連鈞這才恍然大悟,難怪每次來斂星島騷擾的修士,隻待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匆匆忙忙跑掉了,還以為是自己父親陣法修為高深,原來是人家根本就沒用全力。


    而後又聽鼠妖說:“你們九原山這每三年換一次練氣期的修士,每一次換防之前,都有人留下書信給下一次來的人,讓他們繼續那個計劃,算是給自己的後任留下點好處。不過換了十幾次人,就沒有一次能成功的,就算搭上了那斂星島的勞什子三大家族,都沒能把人家拉下馬。就這回的人還算聰明,這幫練氣期修士裏麵居然有擅長使毒的,配置了一副毒藥給那三大家族,才算是把這個赫連小子給毒翻了。”


    講明白了前因後果,駱南趕緊跟赫連鈞道歉,說自己禦下不嚴,讓赫連鈞受苦了。赫連鈞尷尬地連忙擺手,一個金丹修士朝自己道歉,簡直匪夷所思,而且人家也不是人家的錯,自己說什麽也不能怪到人家的頭上啊。這邊兩人正比劃著你給我道歉,我不需要你給我道歉,是我錯怪好人,我得給你道歉。你推我讓的,秦觀看得都開始要打哈欠了,說道:“行啦行啦,既然跟兄台沒有關係,你們倆就別在這互相道歉了。還是想想接下來該怎麽辦吧。”赫連鈞和駱南才算是結束了鬧劇。


    駱南看到眾人半天沒提那些練氣期的修士,也懂得那幫人凶多吉少,也默契地不提那些人去了哪裏。反正他和那些人也不熟悉,而且那些人都是些作惡多端的家夥,因為在別的地方惹是生非,才被罰到了自己這座荒島,每一次都是這樣的人,自己根本就沒興趣搭理他們。而且那些人中,還有幾個是負責監視自己的進度的,每次回到總壇述職,都會被壇主一頓臭罵,死了也好,要不是因為顧忌到靈隱樓裏不許把監視自己的人殺害了,不然這幫人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秦觀等人也樂得不提這事,據鼠妖說,那幫人無惡不作,經常趁著駱南等人去接受連山老祖洞府的考驗而溜出去為非作歹,這片海域上經常有凡人的船隊遭受襲擊,反正現在人已經死了,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因為駱南還身受重傷,需要休養,山寨裏還有四個修士在被束縛著不能動彈,眾人也沒多說話,就扶起駱南回到了鼠妖藏身的小樓裏休息。甲一等人因為靈力還在,隻是被修為高他們一籌的鼠妖借著陣法鎮壓了,還不能把他們給放出來,就讓他們在陣法裏先待著吧,省得出來橫生事端。駱南這裏也沒有因為態度好,就讓秦觀等人放鬆了警惕,照舊給他施加了不少縛身的法術,才算是讓他躺下休息。駱南也明白,如今自己還有禁製在身,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被禁製驅使傷害眾人,被束縛住也好,省得出事了說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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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無話,轉天到了日照三竿,眾人才從沉睡之中醒來。這一夜,經曆了生死之爭,雖然秦觀這些人都沒有大礙,但是精神上倒是十分疲憊,所以都睡得十分深沉。鼠妖倒是沒什麽事情,夜裏自己坐在房頂上恢複靈力,連盯著院子裏的四個修士。


    秦觀等人到了中午醒過來之後,精神也恢複好了,就聚在一起討論起接下來該怎麽辦。也沒避諱駱南在一旁,清淨主張把那院子裏的四個人修為給廢了,否則恐有意外發生。清玄則是更狠辣,就想著把那四個人殺掉一了百了,但是見秦觀肯定是不同意,就沒說出口。赫連鈞倒是沒什麽看法,如今給自己下毒的人,三大家族已經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而那幫練氣期修士都扔到了海裏喂魚了,自己大仇得報,也沒什麽好在乎的了。秦觀沉吟了片刻,轉身問一旁的駱南,他是個什麽想法。


    駱南撫了撫下巴的長髯,搖了搖頭,說道:“哎,他們也是可憐人,都跟了我快百年,平日裏除了跟著我修煉,並沒有作惡。除了應付...呃...交下來的任務,並沒有對諸位道友所在的斂星島有什麽危害。不過,他們的修為畢竟太淺,禁製給他們造成的傷害也比我大,所以在下也沒有什麽辦法,保證他們醒過來不對諸位有所傷害。要是閣下有方法,讓我等擺脫這禁製之苦,我等必然願意為閣下驅使,效犬馬之勞。”說完就想俯下身子給秦觀叩頭。


    秦觀看著眼前這個歲數比自己大了幾百歲的修士,連忙扶起他,說道:“閣下不必如此,我要是有辦法,一定能為你等解除痛苦。但是這犬馬之勞就不必了,畢竟你等要是能擺脫禁製,自由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不能剛擺脫龍潭,又入了虎穴。”雖然這個世界沒有龍潭虎穴這個詞語,但是意思駱南還是聽得懂的,他感激地朝著秦觀鞠了一躬,感歎了一番秦觀的大度。不過他也知道,這事情辦起來沒那麽容易,雖然他已經金丹期快五十年了,但是除了暗殺之類的事情,其他的法術和技藝並沒有從靈隱樓那裏得到,就算擺脫了禁製,自己和甲一等人的生活也沒有著落,還不如跟著秦觀這個看起來就善良大度的人呢。


    秦觀不知道因為自己的善良和大度,給自己招徠了五個潛在的幫手,他現在隻是暗自琢磨起該怎麽解決這五個人的禁製問題。鼠妖那裏已經沒有辦法了,而淩霄子留下的傳承裏也沒有解除禁製的辦法,現在隻剩下浩如煙海的長梧子留下的玉簡了。不過玉簡被秦觀留在了斂星城,並沒有帶在身上,而玉簡當中的內容,秦觀也不過就是粗略地讀過一遍,完全算不上掌握了,沒準就有什麽疏漏呢。


    剛想讓清淨清玄二人回去把自己的乾坤袋取過來,房頂的鼠妖這時候說話了:“唔,我倒是有個主意,你們看看可不可行。”跳下來,熟門熟路地坐到了秦觀的肩膀上,讓眾人隨他一起去連山老祖的洞府門口。駱南知道這鼠妖是連山老祖洞府的看門人,但是自己等人沒有辦法進去,而這鼠妖看起來也一直在外麵,不像是能隨意進出洞府的樣子。而且自己等人四十年都沒有辦法通過洞府的考驗,難道這鼠妖會有辦法嗎?鼠妖明白地說:“我雖然沒有辦法進入洞府,但是你們可以都去試試這洞府的考驗。駱南你們通不過考驗是因為泥丸宮中留有禁製,而我是因為對連山老祖有承諾,不會去參與試煉,但是你們可都是普通的修士,完全有可能就是連山老祖口中的有緣人啊。反正試試又沒事,而且又不會因為泥丸宮中有禁製被洞府的試煉給轟出來受傷。”秦觀等人這才放下心來,由赫連鈞打頭先進去試煉,失敗之後是清淨清玄,最後才是秦觀。不過片刻,前麵仨人就都失敗了,不過和鼠妖說的一樣,倒是沒有受傷,隻是靈力耗盡。問三個人經曆的試煉都是什麽樣子的,但是每個人都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剛出來的時候還記著,但是剛想說出來,就像夢境般隨風飄散了,越費勁想越想不起來。秦觀沒辦法,從前麵三人那裏是得不到有用的信息了,隻能自己去試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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