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理會還在迷茫的周慶,李逸仙就要轉身走入自家宗門,但是身後的周慶這時候卻反應過來,頓時大喊道:“這位道友還請等一下!”


    李逸仙回過頭,疑惑地問道:“道友還有什麽事情要說?你我兩家如今已經是對敵狀態,有什麽話大可以在戰場上再說吧!”


    周慶拱手說道:“道友此言大善,但在下還有一事相求,還請道友答應在下。”


    李逸仙問道:“道友且說是何事吧。”


    周慶傳音說道:“道友,靈隱樓的東方大統領如今就在千裏外駐紮,他可是元嬰期的修士。貴門派之中,就我所知,可是沒有元嬰修士存在的。道友還是請多加準備吧。我想求道友出手賜我一死,也算是全了我的一份心願。”


    李逸仙愕然,半天沒有回過神了,讓一旁的秦觀都不免有些狐疑,難道這名靈隱樓的修士與李逸仙說了什麽動搖軍心的話?怎麽李逸仙這樣一副反應。


    李逸仙躊躇了半天,轉而給秦觀說道:“秦宮主,這名修士居然要我們殺死他,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陷阱?”


    秦觀一聽也是不住地皺眉:“這人還真是奇怪,哪有上趕著來送死的。李掌門不妨問問他到底有什麽目的,殺死引頸待戮之人我等可做不出來。”


    李逸仙問周慶道:“道友,你還是不要開玩笑了。我等雖然已經處於敵對的狀態,但是如今兩軍還未接戰,你為來使,我等怎麽可能對你出手。”


    周慶有些急躁:“道友!你就當是可憐可憐我吧!我一雙兒女俱在人家的手中,如果我現在安然回去,我那一雙可憐的兒女說不得就要被投入虎口了!”


    說罷,臉色頓時一變,他忽然想起來,鶴仙人可不是什麽良善之輩,最喜歡的就是給人希望而後又讓人絕望。但是他方才心驚膽戰之下,並沒有仔細想過這事情的細節,如果鶴仙人因為自己身死,就能把自己的一雙兒女放過,那實在是跟鶴仙人的秉性不同啊!


    周慶麵露絕望之色,悲哀地說道:“道友不必多想了,我才剛剛想明白,那東方大統領本就是個心狠手辣之人,這次讓我前來作為下戰書的人,就根本沒有想著讓我安然回去。就算是我完成了這次的任務,我那一雙兒女也已經逃不過他的魔掌了!道友,還請多加小心,我這就自戕於此了吧!”


    說罷,還沒等秦觀和李逸仙反應過來,周慶就要出手了結自己的性命。但是還沒等他的法器落在他自己的脖頸上,法器忽然就停了下來。他麵龐漲紅,咬牙切齒地說道:“難道我連尋死的機會都沒有了嘛!”


    他不免想起了以前與妻兒幸福美滿地生活在一起的場景,內心無盡的悲涼油然而生。


    李逸仙和秦觀麵麵相覷,看著眼前的這名靈隱樓的修士奇奇怪怪的動作,不免有些狐疑,懷疑他是不是在演戲。但是秦觀以靈識觀察了一番麵前的這人,發現其丹田之中存在的禁製之後,就一切都已經明白了。


    這人必然不是心甘情願服從於靈隱樓的,不然靈隱樓不會給他下如此嚴密的禁製。周慶體內的禁製,與秦觀之前為駱南等人解除的禁製雖然大同小異,但是密密麻麻的紋路比駱南與南相木都要多出幾層,一看就知道這人的禁製比秦觀見到過的都要嚴重。


    秦觀拍了拍正在發愣的李逸仙,說道:“李掌門,這人並非是在演戲。你看其丹田之中的禁製。要不是這禁製發力,他的金丹早就已經分崩離析了。哎,此人倒是剛毅之人啊!”


    李逸仙凝神一看,果然如秦觀所說,周慶體內的禁製包裹住了丹田,但是丹田之中的金丹上麵也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細紋,不仔細看的話還真是難以發現。本來金丹修士的金丹,按照修行功法的不同,會在金丹上麵形成不同的花紋,但是並沒有一種花紋是這樣細密的裂縫。金丹本就是金丹修士修行的根本,平時連愛護都來不及,怎麽可能讓金丹受損成這樣。換做是旁人,說不得現在已經修為盡失,比一個普通人都強不到哪裏去。


    李逸仙也隨之歎了口氣道:“道友這是何必?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就算是遇到再大的難事,也不必拿自己的性命做籌碼啊!你現在本就是倚靠著禁製之力才得以幸存,為何還要出手了結自己的性命?”


    周慶頹然說道:“道友不知道,那名元嬰修士為人陰險毒辣,我在其手下已經苟活了兩百餘年,見慣了他對於屬下的種種作為,要不是因為體內禁製作祟,沒辦法反抗,不然我在就已經逃跑了。但是我一雙可憐的兒女還在靈隱樓手中,我就算是能逃去天邊,但是我那一雙兒女可就要殞命了!我一個做父親的,如何能夠看到自己的兒女慘死!”說罷,他便涕泗橫流,拄著自己的法器嚎啕大哭。


    秦觀也是無可奈何,畢竟眼前這人要不是靠著禁製,說不得早就已經死去了,就算是他出手,也無法能夠延續眼前這人的性命。他隻得說道:“道友,你還有什麽遺願就說出來吧,我等一定為你辦到。”


    周慶一聽這話,頓時大喜過望,說道:“道友此言為真?!”


    秦觀點了點頭,而李逸仙卻介紹道:“道友可知,眼前這位就是三清宮的秦宮主,也是倡議建立修聯的創始人。他的話如果還不能讓你相信,那可就沒有別人能夠讓你信任了!”


    周慶吃驚地看著麵前的年輕人,他方才剛剛看到李逸仙與秦觀的時候,還以為秦觀是李逸仙身後的一名普通金丹長老,但是不曾想到,秦觀居然就是在靈隱樓之中大名鼎鼎的三清宮宮主。


    對於三清宮,靈隱樓已經謀劃了許久,雖然不曾抓住靈隱樓的所在,也暫時沒有辦法滲透入靈隱樓,但是對於修聯的靈山墟市,他們還是花了一番功夫的。雖然現在還沒有什麽成果,但是已經在努力了。


    周慶深吸了一口氣,拱手對著秦觀說道:“秦宮主,有你這番話,在下就放心了。在下沒有別的奢望,還請秦宮主如果有朝一日能夠鏟除靈隱樓,就是對我一家最好的安慰了!如果我那一雙兒女僥幸未死,還望秦宮主遇到以後給他們一條活路!”說罷,就深深朝著秦觀拜了下去。


    秦觀也沒有阻止他,隻是歎了口氣,而後虛扶起他,說道:“道友不必如此,此事我答應下來了。道友如今已經是積重難返,在下倒是能夠解開道友體內的禁製,但是那時,道友可就再也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周慶擺了擺手,說道:“秦宮主不必多說了,我的情況我自己清楚,如今已經沒有了牽掛,不如就此歸去。哎,我那可憐的妻子早就在天上等我,我也苟活了夠久了,是時候去尋她了。還請秦宮主出手,為我了結殘生,在下在此謝過了。”


    李逸仙不忍心看到周慶慘死當場,還是做出最後的努力勸說道:“道友,在下還是那句話,好死不如賴活著,留著有用之身,未來還能為反擊靈隱樓貢獻一份力量。而且你的子女還存活在世上,難道道友就不想再看他們一眼嗎?”


    周慶苦笑了一聲:“李掌門不必多言了,在下心誌已決。要不是我這個做父親的連累他們,我那一雙兒女如今應該是在快樂的長大,不至於被靈隱樓攥在手中,是生是死都不知道。哎,也罷,徒留下一份念想也就罷了,秦宮主還是放手施為吧!在下已經活得夠了!”


    李逸仙還想再勸說幾句,但是被秦觀伸手製止了,說道:“李掌門不必再勸了,此人已經心死,就算是你說破大天,他也不會再有生存下去的希望了。不如就讓他在此處安息吧。”


    李逸仙伸出手指了指周慶,原本還想再說什麽,但是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下去,頹然地歎了口氣,就轉過身不再說話了。


    秦觀上前飛到了周慶的身邊,對著周慶一拱手:“道友,我這就要出手解除你體內的禁製了,你還有什麽話想說?”


    周慶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已經沒有什麽想說了。秦觀也不勉強他,雙手掐了一個手訣,就開始念誦起來清心咒。


    在清心咒的聲音當中,周慶的周身翻滾起道道波動,那是被禁製裹挾在丹田之中的金丹之力,正在隨著禁製的消解而逐漸散逸。


    原本平靜的海麵上刮起了陣陣旋風,方圓一裏之內的靈氣陡然上升了一個台階,海浪隨之嘩啦啦的響了起來。


    在生命最後的時刻,周慶想到了自己的溫婉的妻子,想到了自己當初年幼的兒女,想到了那個溫馨的小家,想到了原本平靜恬淡的生活,不由得有些癡了。


    呆呆地望著半空中的幻想,逐漸地閉上了自己的雙眼。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在逐漸消散,但是在快要咽氣的時候,陡然又睜開了雙目,對著秦觀傳了一道聲音,而後才心滿意足地跌落於海水之中,陷入了無盡的黑暗。


    秦觀看著已經死去的周慶消失在海浪裏,又是一陣歎息:“靈隱樓的人實在是太殘忍了,把一名父親逼到了這個份上,即使在生命快要結束的時候,心中依舊放心不下自己的一雙兒女。哎。”


    李逸仙從靈識裏已經知道了身後的周慶死去了,但是他還是不忍心回過頭來,隻是對著秦觀說道:“秦宮主,咱們回去吧。”


    二人一同回到了水月洞天,兩個人的心情都不怎麽太好,相對無言,於大殿之中沉默地喝著茶水,心中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在靈隱樓的臨時大營之中,鶴仙人自然已經知道了周慶身死,頓時笑道:“他倒是好運氣,不能親眼看到自己的兒女被獻祭給大魔神!算他識相,知道就算回來也不可能有什麽好下場!”


    在場的金丹修士不禁又是一陣膽寒,鶴仙人實在是太殘暴了,還想讓人家的父親親眼看著自己的兒女慘死在自己眼前,說他是禽獸都是誇獎他。但是互相對視了一眼,知道自己不能露出任何情緒,否則下一個慘死的就是自己了。


    眾人紛紛拱手說道:“大統領英明,周慶死不足惜。”


    鶴仙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對於眾人心中所想他並不在意,反正不管想什麽,都得乖乖聽他的話,否則都得不到什麽好下場。


    他說到:“行了,你們就不用拍馬屁了。既然周慶已經完成了他的任務,那麽咱們接下來就是該出征水月洞天了。這家小門派雖然實力不顯,但是門中也是有著不少的金丹修士,光憑你們這些人,說不得就算是能夠攻打下來,也難免損失嚴重。這樣吧,來人,去我庫中拿出來二十枚三神淬體丹。”


    在場的金丹修士一聽到“三神淬體丹”的名字,嚇得頓時低下了自己的腦袋,心中想到:“這個老魔頭怎麽還要把這鬼東西拿出來!”。


    這“三神淬體丹”雖然名字之中帶著“淬體”二字,但並非是修士用來淬煉體魄的,而是用來激發修士的潛能,臨時讓修士們增長半成修為。就比如金丹初期的修士,服用了之後,藥力足以讓他們晉升到金丹中期。但是金丹中期以後的修士們服用了,藥力也就隻是能夠讓他們往下一層境界前進半步罷了。但是對於每一個境界都需要幾十數百年才能晉升的金丹修士來說,此丹無疑是於大戰之前的良藥。不過三神淬體丹能夠讓這些金丹修士們膽寒,還是因為這靈丹服用之後的金丹修士,都會壽命縮減不少,多則百年,少則數十年,要不是體內有禁製存在,他們才不可能會服下這種副作用強大的靈丹。


    但是沒有辦法,靈隱樓既然已經捏著他們的小命,就不會讓他們不聽話,而且鶴仙人在此,他們膽敢反抗,就是一個生不如死的下場。並且,鶴仙人隻是讓他們之中的二十個人服下罷了,沒準還可能不是自己呢?僥幸的心理促使他們誰都沒有說話,隻是沉默的低著頭,期望鶴仙人不要選中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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