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是什麽客?


    是天外飛仙,不請自來的客。


    對於自雲端從天而降的神仙少年來說,這兩句形容很符合邏輯。


    之所以要在少年前麵加上神仙兩個字,其原因在於他太過耀眼張揚,似乎根本沒有要掩飾自身與眾不同的意思,無論是那月白色繡著金紋鑲邊的長衫,牡丹飛龍的黑絨雲靴,還是倒豎在背後的長劍,瑩白似玉石雕刻的麵孔,傲然不世的德行,都無不是在向人無聲的宣告一件事情。


    我很不一般!


    的確不一般。


    因為少年的腰間緞帶上懸著塊玉牌,隨著邁步的動作而甩動,那上麵繡著流雲白日,那是天山令,隻有六峰親傳弟子才會持有,師字輩的都不配!


    無數被爆炸坍塌驚醒趕來的黎家寨人全部呆立在廢墟外圍,他們手持農具瓢盆,看上去就像是某種滑稽節日表演前的準備,隻是卻沒有那種節日熱鬧的氣氛,先前無比嘈雜的聲音此刻也已化作死寂,隻有寨內的幾條老狗不知深淺的狂吠。


    所有人都在呆呆的看著這個與眾不同的少年,有女孩用手捂著發燙的臉頰,目光迷離,喃喃低語著,


    “原來……仙師可以這樣好看,怪不得大家都想去呢。”


    楚展顏看著那少年笑了,心中搖頭暗道你果然還是老樣子,臭美嘚瑟如影隨形,讓人總想去抽上一巴掌。


    “快看,老虎!好大的老虎!沒腦袋!”


    安靜氣氛下,不知是誰撕心裂肺的嚎叫出聲,引起一片嘩然,眾人這才將目光從那陌生的少年身上移開,看到了倒在廢墟上的白虎屍體。


    “乖乖,白色的,這麽大,這不是老虎,是妖!”


    有見多識廣的老人沙啞低呼,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對於普通人來說,妖的可怕要遠勝於任何事物,因為它們以人肉為食,這世界上還沒有任何一種生物能夠不去懼怕天敵。


    “那不是昨天那二位行者身邊的白虎麽?”


    有人疑惑發聲,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那二位人呢?”


    “是啊,到底發生了什麽?”


    人群又是一陣騷亂,他們不知道昨夜發生的事情,更不知道整個寨子擺脫了什麽樣的危機,隻是茫然無措。


    廢墟上月白色長衫的少年也很茫然。


    他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是遠遠看到這裏妖氣衝天便趕過來看個究竟,沒成想剛剛落地便被人群包圍,場麵看起來像是有一場激烈的廝殺剛剛發生過,從那白虎的屍體上未散的氣息可以感覺的出來,這是隻不下三百年修為的大妖,想要擊殺,那人至少也應該是無障境修士,與自己相差無幾。


    可這窮鄉僻野,哪來的修士會閑的去管這幫普通人的生死,莫不成是路過?


    少年想著,腦海中突兀響起一道聲音,讓他眼瞳驟然明亮,回身看去,廢墟下某個不起眼的角落果然正有個熟悉的身影貓著腰鑽入人群。


    好你個家夥!


    月色長衫的少年一拍大腿,心中大罵,


    果然如我所料!


    他猛然挺直了身子,一把扯下腰間玉牌舉至半空,麵色平靜淡然,沉喝道,


    “都不要吵了,全都是我殺的!”


    ……


    聲如霹靂,震懾的場間一片安靜,


    許久,人群中有弱弱聲音傳來,


    “仙師,敢問您是……”


    “天山,探雲峰大弟子霍笙,霍子需!”


    人們鬆了口氣,彼此對視之間,已是心向安然。


    因為他們已經不需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了,既然是天山的人,自是殺的理所應當。


    ——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楚展顏漸漸喜歡上了夜晚,尤其是秋末初冬之間的這段。


    沒有夏天吱哇吵叫的螻蛄蛤蟆,也沒有冬天惱人的冰冷死寂,很是安靜清爽,秋風雖涼,但以他的修為來說完全可以不必抵擋,夜下晴空,坐在院子裏便可以看到滿天的繁星,明月成盤,銀輝映霧成紗。


    寂寥而孤獨。


    很適合發呆。


    所以此時的他就坐在竹樓上發呆。


    在他旁邊的屋脊上有兩塊掀起的竹片,搭成個三角,阿喵趴在那裏麵。


    它沒有感到什麽孤獨寂寞,因為它不喜歡冷風,也不喜歡待在太高的地方,來這裏完全是為了陪某人。


    臉上的血泥早在白日裏後山的溪水旁洗淨,它很愛幹淨,打架歸打架,事後還是容不得那粘膩腥臭味道是的存在,想著瓦片黏土下溫暖燈光籠罩的被窩,阿喵抬頭看向少年,委屈的叫了一聲。


    “我知道你又開始想念某個不可能回來的姑娘,內心孤獨苦悶,但你可不可以稍微考慮下我的感受?”


    楚展顏被這一聲頗有情緒的貓叫驚醒,側頭看了阿喵一眼,忍不住輕笑出聲。


    伸手落在黑貓柔軟的脖頸間,他一下一下輕輕的撫摸著,掌心間有淡白色的氣流鼓動,一股幹燥的熱意突兀散開,於是阿喵終於滿意的眯起了眼,雙耳時不時因舒適而閃動,心中默默想著還算你這家夥有良心。


    “快有三年了吧?”


    少年低語,他看向南方更遠處的夜色,仿佛看到了那騰龍飛舞的山巔,隔海無舟的浩渺,聲音輕如夢囈,


    “還有兩年……”


    三年,三年什麽?


    等待?煎熬?


    兩年,兩年又是什麽?


    約定?日子?還是隻是單純的時間計算?


    沒人能懂他此時話語裏的意思,但師兄懂得,師父也懂得,身邊的黑貓也懂得。


    阿喵睜開眼盯著楚展顏,它有些擔心,因為後者的情緒現在似乎格外的不穩定,這很少見,卻也不難見,想著那句有關於人類的著名句子,阿喵便看向楚展顏的眼睛。


    可能是夜色的影響,少年的眼睛此時看上去似乎沒有瞳孔,隻是黑白分明,而且格外的明亮,像是清澈溪流中月亮波動的倒影。


    “麻煩!”


    它心中低語,百思不得其解。


    “你是天山末峰最受器重的弟子,十七歲無障九境的天才,未來宗主的候選人,訪過北域初雲,與鎮守把酒,走過上山蜀地,與那牛鼻子論道比劍而不落下風,守望海騎過鯨,南林三月靜坐連破十二境,為何會困在區區一個字上?”


    還有兩年,便是兩年後又當如何?


    你能阻止一意孤行的人麽?


    想到這,阿喵幽綠色的眼中忽然閃過一絲迷茫,隻覺得一陣無趣好笑。


    妖獸向往絕對的力量,因為力量這種東西,可以換來絕大多數力量之外的東西,但有些特殊的東西不行,而那些東西,往往都是這世間,甚至連老天都無能為力的事物。


    那是世間最奇特的劍,有著絕世鋒銳的刃,任你是豪傑梟雄漢,還是登臨仙班金身不朽的神仙,皆不能以身相扛,唯有避之。


    同時,那又是世間最脆弱的劍,可扛山嶽重壓,卻不能扛一言一語。


    沒人能有絕對的把握握住這把劍,佛祖也一樣。


    何況個少年。


    於是黑貓又忍不住有些同情楚展顏,伸爪拍了拍他的腰。


    ——


    夜間忽有風起,


    屋頂多了一個人。


    月白色長衫,黑絨繡龍的靴子,雙臂環胸抱劍,正是霍笙。


    楚展顏似乎早就察覺到了他,並不覺得意外,斜仰在瓦上的身軀依舊愜意,笑問道,


    “怎麽,終於脫開身了?”


    語氣裏沒有任何變化,眼底深處那波動的月色也被他很好的收斂至最深處,再不輕易外露。


    霍笙沒說話,隻是瞪著他。


    如同在看著殺父仇人般眨也不眨,眼球甚至在時間的流逝下漸漸泛起了血絲,看上去有些猙獰可怖,俊秀似姑娘的臉上,凶厲蔓延,他咬著牙,一字一句地道,


    “楚桁,楚展顏,你他媽的為什麽還活著?!”


    ……


    (出於筆者的失誤,導致簽約合同出了些問題,所以簽約的事情還要後延,藍瘦……有關於楚桁的故事其實我也經過了很多次的思考,最終敲定下來依舊按照最初的想法去寫,盜天並不是純粹的爽文,它更像是個故事,我也很喜歡講故事,所以它也隻能是個故事,不敢說有多麽好,但最起碼對於我自己來說,目前還算滿意,至於能有多大的反響,那也隻能在上架之後看了,最後,希望喜歡的讀者能夠多多支持投票,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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