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 蘇緲也無法確定裏世界的本質。隻從表麵上看,它的原本是現實世界, 添加上扭曲變異的元素,最終變成邪惡的黑暗世界。它可以完美複製現實中的物品, 所以即使黑暗降臨,辦公桌還在,寫字椅也還在,連桌上的資料都在。


    但是,這兩個世界又是分離的。裏世界定型之後,就無法被現實影響。如果警局多了什麽東西,那麽裏世界仍然保持原狀, 絕不會出現相同的變化。這就是所謂的“同位世界”, 雙方雖源於一體,卻不會相互幹涉。


    出於這個原因,蘇緲真是無比慶幸。她旁邊的桌子上,放置著護士配出的麻醉劑。十多個大針筒圓滾滾地整齊排列, 裏麵的液體本是赤紅色, 此時被微弱的光線一照,看上去像是黑紅,和詭異的環境極為相配。


    這些麻醉劑本是為了對付傑森,現在自然也要用到傑森身上。


    蘇緲隱藏在黑暗中,始終不曾現身。她坐在放著麻醉劑的桌子上,慢慢把它們收了起來,眼睛睜的大大的, 生怕錯過兩位殺人狂魔的決鬥。


    弗萊迪相當聰明,意識到環境詭異後,不斷揮舞著雙手,意圖示好,試圖作出解釋。它很想和傑森聯手合作,共同闖出這地方。但傑森胸肌發達,腦容量卻很小,怎會聽它巧舌如簧。它發現其他人都不見了,當即把弗萊迪當成唯一對手,衝向它揮刀就砍。


    裏世界和夢境天差地遠,掌控者也不是弗萊迪。它在夢中能千變萬化,挖空心思嚇人,一出夢境就變成戰五渣。它潛入傑森的夢,變成傑森死去母親的模樣,才讓傑森乖乖聽話。如今它被拽了出來,失去變身能力,傑森又沒睡著,竟是無夢可入。


    眼見一個巨漢氣勢洶洶地衝過來,它隻能舉起鋼爪,老老實實地應戰。


    正如電影裏展現的那樣,隻論力氣大小,還有格鬥能力,弗萊迪絕不是傑森的對手。它可以輕易虐殺孩童,甚至殺死成人,在傑森麵前時,卻脆弱的像一個紙人。


    警局裏沒有可供利用的道具,連辦公桌都被傑森砍壞了,不存在藏身之處。蘇緲眼睜睜看著傑森一把抄起弗萊迪,狠狠摔了出去。弗萊迪竟無法反抗,四肢徒勞地劃動著,棒球般飛出老遠,重重撞在牆上,撞出數道裂紋。


    這畫麵堪比火爆的動作電影,讓蘇緲不能更幸災樂禍。她怕裏世界消失,又嫌傑森的攻擊不夠凶狠,動輒現身幾秒鍾,為弗萊迪補上幾發子彈。有時候,鋼爪明明能刺到傑森的身體,卻被子彈打斷,結果就是弗萊迪又挨了一刀。


    戰鬥剛開始的時候,弗萊迪還能仗著動作靈巧,刺中對手幾次。但傑森的拳頭和砍刀更難招惹,被傑森揍過後,它的動作便越來越緩慢。它天性凶悍,盡管滿身是血,還是賊心不死,想多回擊幾次。可它每次反擊都被輕易解決,最終露出可憐巴巴的表情,被一腳踩在了地上。


    裏世裏界沒有其他人類,傑森也是清醒的,所以弗萊迪無法入夢。它頭腦靈活,倒是想起了麻醉劑,可麻醉劑已被蘇緲藏了起來,根本不在原處。也就是說,隻要裏世界不消失,它就隻能和克麗絲貝拉一樣,永遠被困在這裏,永遠要麵對傑森。


    絕望之下,它放棄了反抗,想要找機會逃跑。但傑森又不是第一次殺人,豈會給它這個機會。它每一刀揮下去,都帶起一蓬血花。弗萊迪的血液竟也是紅的,隻是比正常血液暗濁許多,仿佛它一生罪惡的象征。


    事實上,它要跑,早就應該跑了,到這時才有逃跑的想法,已經太晚了。蘇緲麵無表情,看著它從棒球變成足球,不停往警局外蠕動。每過幾秒鍾,就被傑森或抓或踢,淩空劃出一道曲線,然後華麗落地。


    “……不會就這麽死了吧。”蘇緲暗忖道。


    她在裏世界裏非常自由,不需要追出去,也能覺察外麵的情景。但弗萊迪對她下過狠手,還想挖她的眼睛。看到它被打的這麽慘,她心裏禁不住產生陣陣快意,毫不猶豫地追了出去,繼續旁觀它的慘狀。


    弗萊迪和傑森走的不是一個路線。若在夢中,弗萊迪必定完勝,可這裏不是夢境,它也根本進不了夢境。事實上,若能把它成功拖進現實,連普通人都有殺死它的可能。就這樣,還沒等裏世界消失,它就被打的無法動彈,躺在地上大喘氣。


    傑森的臉還藏在麵具下,身上多處流血,卻不是致命傷害。它喉嚨裏發出一聲低低的咆哮,粗壯的手臂伸了出去,穿透弗萊迪的胸膛,將它的心髒抓了出來,放在手中用力一捏。那心髒頓時變成了一團血肉漿糊。


    蘇緲知道它有多麽凶殘,卻也看的心頭一顫。傑森還不肯罷手,一甩手,把弗萊迪摔在了地上,順手一刀砍下,將它的頭顱整個斬斷。


    這一刀過後,弗萊迪變成了一具不會動彈的屍體。也許給它足夠的時間,它還能清醒,還能長出新的身體,但絕對不是現在。傑森把腦袋提到麵前,仔細看了看,就這麽拎在手裏,走向了遠方的黑暗。


    它的頭腦渾渾噩噩,分不清這是什麽地方。而且無論是什麽地方,對它都不會有太大差別。世界上有無數人類,可是落在它眼裏,隻有身為聖女的母親,還有應該被殘酷殺死的獵物。


    可惜的是,它並沒能走出多遠。弗萊迪的腦袋還在滴血,它身後便是人影一閃。蘇緲手持兩個大針管,麵無表情地站在了那裏。傑森的反應速度並不快,因此,它還沒轉身,脖子上便感到一陣刺痛。兩隻針尖深深刺入了它的皮膚。


    蘇緲一邊竭力往下紮,一邊盡力推著注射器,瞬間就把麻醉劑打了進去。這種麻醉劑用在普通人身上,能讓人心髒麻痹而亡。可傑森體質健壯,並未立刻倒下,反而倏地轉身,想要抓住背後的敵人。


    若非蘇緲眼疾手快,當即翻滾出去,會被它抓個正著。饒是如此,她也嚇出了一身冷汗。


    傑森冷冷看著她,大步向她走來,仿佛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要說這個設定也夠奇怪了,它的皮膚刀槍不入,卻無法抵禦針頭。弗萊迪能紮進皮下,還可以解釋為天生巨力,但十幾歲的小姑娘也能屢次得手,簡直是不解之謎。


    蘇緲警惕地看著它,然後轉身就跑。她仍然可以自行離開裏世界,也可以把它扔出去。如果麻醉劑變質,傑森平安無事,那麽她將返回現實世界,呼叫警官幫忙。


    還好,麻醉劑隻是顏色改變,並未變質。傑森在她身後追趕著,想要殺了她。可還沒跑上幾步,它眼前便是天旋地轉,撲的一聲摔倒在地,然後就一動不動了。蘇緲大喜,卻不敢耽擱,隻向它看了一眼,便帶著它返回了現實。


    經過兩大惡魔的戰鬥,他們已經身處警局外麵,所以蘇緲現身之時,正好看到天上明亮的星月光芒,還有不遠處的警局。她剛剛大喜,現在大驚,放開嗓子大喊:“我們在這裏!救命啊!來人啊!快點帶鐵鏈和手銬過來!還有汽油!”


    警局裏已經恢複了平靜。警員們不知道做什麽,隻好等著上司發號施令。上司也不知如何是好,隻好先命令他們嚴加防守,注意接警電話,防止傑森和弗萊迪忽然攻擊平民。副警長沒有再回辦公室,和克裏斯站在外麵,看著不停哭泣的少年們,偶爾交談一兩句。


    在這樣的環境下,每個人都聽到了喊聲,知道蘇緲在外邊放聲大叫。


    克裏斯臉色一變,不及多說,直接衝除了警局。副警長勉強辨清蘇緲的喊話內容,急忙讓警員依言行事,帶上汽油和麻醉劑,跟他一起往外麵跑。他們一離開,青少年們自然不敢留在這裏,也跟著跑了出去,衝向外麵喊聲傳來的地方。


    眼前的場景,超出了大部分人的想象能力。


    傑森倒在馬路正中,手裏還緊緊握著弗萊迪的腦袋。不遠處,弗萊迪的無頭屍身就橫在那裏,和任何一個死屍都沒有區別。它現在已經被“殺死”了,因此不具備任何威脅。但它積威尚在,年輕警員還好,有閱曆的老警員紛紛驚訝地喊了起來,叫著“果然是它”之類的廢話。


    春木鎮的人口變化不大,每一代的孩子也就那麽多。就算他們自己不是受害者,也有親戚朋友受害,都恨透了這個惡魔。不用蘇緲多說,便有警員上前,大著膽子扒開傑森的手,拖出了人頭,把它擺在弗萊迪的屍體上,然後澆上汽油,點著了火。


    弗萊迪死於火中,因此非常懼怕火焰。如果沒有特殊能力,那麽火燒是殺死它的最佳方式。副警長看著火焰吞噬屍體,還怕溫度不夠高,又派人回警局的儲藏室,取來固體燃燒劑,非要把它燒成灰不可。


    剩下的人負責對付傑森。他們已經見識了傑森的巨力,不敢隻用普通的手銬,便拿來了極為結實的鐵鏈,將它捆成粽子狀。兩個力氣大的警員蹲在旁邊,準備隨時給它補充麻醉劑。


    洛莉和威爾等人站在後麵,看著弗萊迪的屍體在火中燃燒。威爾是四年前的受害者,洛莉的母親也是被弗萊迪殺死的。它的燃燒畫麵雖然可怕,卻有效地安撫了他們的不安。


    弗萊迪也真頑強,連燒成灰的時間都比正常人長。但是,在持之以恒的焚燒下,它終於變成了無數灰黑色的焦炭。隻有那鋼爪還沒融化,孤零零地躺在焦炭中。


    副警長搓著雙手,不知道該拿焦炭怎麽辦。他朋友家的孩子被弗萊迪殺死,他曾目擊現場,心中充滿了對它的忌憚。即使弗萊迪隻是一堆焦炭,他也不敢讓這堆焦炭留在春木鎮。


    蘇緲一直等到警員趕到,才雙腿一軟,坐在了不遠處的草地上。她看到副警長為難,有氣無力地說:“找個密封容器,把焦炭和鋼爪裝進去。事情還沒有完呢,馬上送傑森去水晶湖,把它沉下湖底,連帶弗萊迪一起。還有,有沒有人叫救護車啊?我覺得我失血過多,能不能先搶救一下。”


    克裏斯蹲在她身邊,憂心忡忡地看著她,說:“我知道,我負責送傑森到水晶湖,你直接去醫院的病房吧。”


    “謝謝,但還是親自跑一趟比較妥當,”蘇緲繼續有氣無力道,“別看我說的嚇人,其實隻是嚇唬他們的。我八成死不了,但有沒有人能給我處理一下傷口……”


    副警長恍然大悟,連聲答應道:“有有有,女士,你先幫個忙。斯塔布斯,馬上叫鎮上的醫院帶著急救設備過來。不光是蘇小姐,我們的人也被傑森砍傷了好幾個。動作快一點!”


    那位女士是還沒走的護士,從傑森刀下僥幸逃生。她也是驚魂未定,聽到副警長的吩咐,才答應了兩聲,跑過來查看蘇緲的傷口。


    這個時候,洛莉等人也走了過來,紛紛蹲下,開始圍觀蘇緲。洛莉的雙眼還是紅腫的,卻已經不再哭了,隻問:“弗萊迪死了,以後我們就安全了嗎?它是不是不會再出現了?”


    蘇緲很想安慰她,但也知道她需要的是真話,不是安慰。她想了想,盡可能平和地說:“會。不過,那要很多年後了,那是你們將成家立業,有了下一代。從現在開始,忘掉它的名字,無論如何也不要提起。這樣才是有效的手段,讓它再也不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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