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我住手!”


    飽含無邊怒火的暴喝如滾雷橫空,立即打破一觸即發的緊張氣息。


    一眾火銃兵急忙轉頭看去,司徒殺奴帶著殺氣騰騰的黃飛鴻等一大群人火速趕來。


    火銃兵們楞了下,下意識朝劉埠望去,見劉埠沒有反應,穩了穩手中的火銃,並沒有放下。


    見到此狀,司徒殺奴本就陰沉的臉色更為可怕。


    身為一方總兵,沒有什麽比手下兵丁不聽命令更打臉了。


    “喲,總兵大人,末將正在抓拿細作,您怎麽也收到消息趕來呢?”


    劉埠從火銃兵後越眾而出,背著手好整以待地迎向司徒殺奴等人。


    “劉埠,你想幹嘛?私自調動兵馬,你眼裏可還有司徒總部?”黃老將軍大義凜然地嗬斥道。


    輕蔑地乜了黃飛龍一眼,劉埠指向剛斷氣不久的疤臉護衛,又指向袁玉堂,不屑地嗤笑道,“如今狼族大軍壓境,然後風吹草動都需謹慎對待,此子來曆不明,本將身為副總兵,傳喚其詢問來曆無錯吧?這不本將才剛派出人,此子就無故逞凶,如果不是心有鬼,至於反應這麽激烈嗎?


    所以,本將斷定他就是狼族派來的奸細!”


    “你放屁!”黃飛龍怒目圓睜地吼道,“全軍上下,誰不知道袁公子大義,單槍匹馬獨闖敵營,殺得狼族蠻奴屁滾尿流,如此無雙國士豈容你肆意汙蔑?”


    劉埠啐了口唾沫,冷笑道,“真金不怕火煉,如果他不是狼族的奸細,那就交付本將審上一審,如若是誤會,本將磕頭認錯又如何?”


    “你!”黃飛龍被氣得渾身發抖,偏偏一時間又找不到有力的反駁依據。


    司徒殺奴按住黃飛龍的肩甲走上前,拳頭攥得咯吱作響,鋼牙幾乎咬碎,死死地盯著似笑非笑的劉埠,擰聲道,“劉埠,你過火了!”


    劉埠故作驚慌失措狀,驚聲問道,“總兵大人何出此言?末將一心為公,排除奸細,難道這也有錯?”


    頓了下,劉埠桀然笑道,“如果這也有錯,那不妨讓末將一錯再錯,幫大夥除掉奸細吧!”


    “開槍!”


    “誰敢開槍!”


    驀地,兩道聲音仿重疊一起,一同響起。


    劉埠隻見寒芒閃過,一柄明晃晃的鋼刀便架在脖頸上。


    鋒利刀刃與頸部肌膚負距離接觸,一道血線迸開,殷紅血絲流淌而下。


    生死受製於人,然而劉埠卻像視若無睹,依舊雲淡風輕,仿佛似乎沒有把自家生死放在心上。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頓時讓偃息的氣氛再度緊張起來。


    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出人意料至極。


    這些神機營的火銃兵大爺們平日裏囂張跋扈,眼裏隻認劉埠這個統領。


    此時劉埠被人用刀架住脖頸,他們幾乎是下意識地掉轉槍口對向司徒殺奴。


    黃飛龍大吃一驚,想也不想衝上前用身體擋在司徒殺奴麵前。


    卻不料司徒殺奴不怒反喜,剛剛還一副據理力爭,不畏強權的劉埠則臉色劇變,氣急敗壞地破口大罵道,“你們瘋了嗎?竟然敢把槍口對準總兵大人,快,都特麽的給我把槍放下!”


    “嗬嗬,太遲了。”司徒殺奴臉色一斂,收刀回鞘,麵無表情地說道,“根據大夏軍律《十大禁律》明確規定,同袍相殘,忤逆上峰,不尊號令,犯任意一條,斬之!如若由上峰帶頭,則上峰同罪!”


    說罷,司徒殺奴皮笑肉不笑地望向臉色煞白,頹然跪地的劉埠,獰笑道,“劉副總兵真帶得一手好兵,本將實在佩服得緊啊~”


    話語一落,心有餘悸的黃飛龍怒目圓睜,大喝一聲道,“來人,給本將拿下這些亂臣賊子!”


    身後護衛聽罷極速抽刀上前,瞬間就控製著這夥驚駭莫名的火銃兵。


    “稟總兵大人,以下犯上之亂兵五十七人全部被緝下,如何處置,請指示!”黃飛龍神色複雜地上前道。


    司徒殺奴眼眸中浮起一絲冰冷殺機,語氣平靜地說道,“拖下去,斬之以正軍紀!”


    驀地聽聞噩耗,本頹敗受縛的火銃兵頓時躁亂起來,哭天喊地地大吼大叫:


    “饒命啊,求總兵大人饒恕則個~”


    “劉總兵啊,您快快救救兄弟們啊,您快向總兵大人解釋清楚,兄弟們隻是聽令行事,罪不至死啊~”


    “司徒殺奴,大敵當前你竟然不顧大局,公報私仇,排除異己,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可惜罵得再凶,哭得再可憐,也引不起隨行軍紀官的憐憫。


    很快這些火銃兵就被拖下去,刀起刀落,五十七顆大好頭顱就此與身軀分離,又讓本就冤魂累累的關內再添新員。


    剛剛還不可一世,敢正麵與司徒殺奴頂牛的劉埠一臉灰敗之色,霜打的茄子般蔫不拉唧,連心腹手下被拖下去都置若罔聞。


    危機解除,一陣冷眼旁觀的袁玉堂默默收回法力,看向司徒殺奴的眼神中多了一抹異色。


    殺伐果斷,洞察人心,城府深沉。


    沒想到司徒殺奴竟然是梟雄之姿。


    這次變故貌似複雜,其實看透本質就很容易理解。


    歸根到底就四個字:


    權利糾紛!


    首先是司徒殺奴空降桐山關,觸碰了劉埠的利益,矛盾日益激發。


    劉埠屢屢拿宿將黃飛虎來開刷,目的就是為了向司徒殺奴施壓。


    隻要司徒殺奴受不了氣,那大義很可能就被劉埠拿下,很可能下不了台。


    其次礙於規矩,雙方不能撕破臉皮,隻能在規矩內勾心鬥角。


    劉埠敢這麽囂張,背後肯定大有來頭,而且是大到司徒殺奴不敢造次的地步,所以才會屢次容忍劉埠以下犯上。


    第三則是司徒殺奴憑借潑天大功初步站穩腳跟,這種情況是圖謀徐徐架空司徒殺奴的劉埠不願看到的。


    再不動手,等司徒殺奴大勢一成,就再也沒有機會動手了。


    所以劉埠孤注一擲,試圖用袁玉堂來當突破口來打擊司徒殺奴的威望。


    一旦見了血,事情就很難平複,到時候占了大義的劉埠就有機會發難。


    到了這一步,無論是袁玉堂與桐山關官兵決裂,還是被活活打死,對於養勢積威的司徒殺奴來說都是沉重一擊。


    劉埠這手算盤打得不可謂不響亮。


    可惜他千算萬算,沒算到司徒殺奴看似年輕,實則老謀深算,手段更是狠辣。


    知曉在劉埠平日麾下兵士驕橫跋扈,目中無人。


    他就故意當眾羞辱劉埠。


    這麽一激,果然大收奇效,連累劉埠自己把脖子送到屠刀下。


    連消帶打,劉埠棋差一著,至死都無話可說。


    這招借刀殺人確實高,實在是高!


    ……


    自知大勢已去,難逃一死,劉埠也放棄抵抗,任由粗魯兵丁將他縛起押下去。


    沒走幾步,劉埠突然掙紮起來,回頭厲喝道,“二公子,成王敗寇,這次我輸得心服口服!但是臨死前我要你一個交代,如果你給不了交代,那大公子是不會輕易掀過的!”


    聽到大公子三個字,司徒殺奴的瞳孔驟然緊鎖,淩厲殺機再次閃爍,沉聲道,“你想要本將給你什麽交代!”


    聽到司徒殺奴發話,押解兵丁也停下腳步,劉埠狂笑道,“我知道你準備把袁玉堂引為強援,但是你有沒想過,一個來曆不明的毛頭小子,督尊真的會放心讓他待在你身邊嗎?”


    “狼族狡詐如狐,最擅長用奸細從內部詐城,你都忘記過去的血淚教訓了嗎?此子怪發異服,一身本事強得離譜,我敢斷定他是狼族奸細的可能性起碼超過八成以上!”


    “如果不能證明他的身份來曆,我想全軍上下的兄弟都不會安心!”


    “我話說完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紛紛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司徒殺奴麵無表情,宛若一尊冰冷雕像,深深地凝視著故作慷慨激昂狀的劉埠,嘴角揚起冷冽弧線,漠然道,“這次是說完了吧?沒有其他遺願的話,來世記得好好做人。”


    “拖下去,梟首懸城三日,以儆效尤!”


    生怕劉埠再鬧幺蛾子,黃飛龍親自動手,將劉埠死狗般拖下去,隨著一聲慘叫,城樓上多出一顆死不瞑目的頭顱。


    隻是劉埠雖死,但是懷疑的種子已經散播下去,袁玉堂的身份已經是個極為嚴峻的問題。


    一日不處理妥當,恐怕全軍上下都寢食難安。


    袁玉堂很好奇司徒殺奴會如何處理。


    是強迫自己交待來曆,還是借機殺自己來立威?


    不怪袁玉堂多想,前世浩瀚如煙的五千年曆史中太多這樣的例子。


    但凡有名的梟雄人物,都是絕對利己主義者。


    不觸及核心利益時,可心胸廣闊,一旦觸及核心利益,那就翻臉無情!


    袁玉堂雖然重情重義,但是不代表他願意作為他人權力的犧牲品。


    如果司徒殺奴真的想拿自己的人頭收買人心的話,嗬嗬……


    行刑完畢的黃飛龍回來複命,隱晦地瞟了看似平靜的袁玉堂一眼,嘴皮子翕動,剛準備說話就被司徒殺奴止住。


    旋即司徒殺奴一言不發地大步來到袁玉堂麵前。


    袁玉堂平靜地與之對視。


    刹那間空氣仿佛凝滯住。


    良久,司徒殺奴主動打破窒息般的沉默,沙啞地問道,“袁玉堂,我可以相信你嗎?”


    袁玉堂被司徒殺奴炯炯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想了下,重重點頭。


    司徒殺奴仿佛鬆了一口氣,繃緊的臉色徒然鬆開,回身厲聲大喝道:


    “桐山關全體同袍弟兄們,我司徒殺奴,今天對你們鄭重承諾!


    紹州祝山宗袁玉堂,是我司徒殺奴的生死之交,絕非狼族奸細!


    如若我司徒殺奴有眼無珠錯信於人,我甘願自刎謝罪!”


    此言鏗鏘有力,隨風傳遍全城。


    袁玉堂滿心錯愕,沒想到司徒殺奴竟然用身家性命為他做保。


    看著司徒殺奴挺拔的背影,他心情久久難以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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