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響午陽光燦爛,偏偏屋裏卻像有無形的屏障,把所有光線都隔絕了,漆黑得出奇。


    一道詭異的人影四肢著地,如野獸般瘋狂撲向袁玉堂。


    還沒靠近,便有一股刺鼻至極的惡臭撲麵而來。


    袁玉堂微微蹙緊眉頭,也不見他怎麽動作,詭異人影就倒飛出去,摔在地上吭哧半天起不來。


    仔細一看,發現那人詭異得過分,身體消瘦得幾乎完全脫水,薄薄的一層皮膚包裹全身骨骼,頭發稀疏,五官扭曲幾乎移位,如果不是還能輕微呻吟,袁玉堂根本就不會把他往活人身上聯係。


    隻一眼,袁玉堂便看出倪端。


    這是典型的撞客現象,而且撞上的還不是一般的邪祟。


    “老伯,您知道他具體的發病情況嗎?”


    袁玉堂轉頭朝門外問道。


    半響,門檻後才冒出老農畏畏縮縮的半個腦袋,見到袁玉堂已經製服了發病的狗娃爹,這才提著膽子走進院子。


    “嘶~具體情況老漢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當時狗娃爹進山下套子,然後第二天被人發現昏倒在村口,帶回家後醒來就發瘋了。”


    袁玉堂略微沉吟。


    撞客一般是指凡人無意間冒犯了陰靈邪祟導致患病,發病期間大多性情大變,或神誌不清,或胡言亂語,或喜怒無常。


    想要解決問題,或者很容易,也或者很難。


    一般情況下有兩個辦法可以破解。


    一是找到出事地點,奉上豐盛貢品祈求被冒犯的陰靈邪祟原諒,二是請看事先生,或談判或鬥法,具體效果得看先生的威望修為。


    很遺憾,袁玉堂並不會看事兒,所以不知道狗娃他爹是被何方神聖纏上的。


    那麽想要治好狗娃他爹,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他出事的地點,直接滅了那害人的陰靈邪祟。


    “老伯,請問狗娃他爹經常活動的那片山林怎麽走?”


    老農欲言又止地說道,“小先生,你……你真的願意為狗娃去冒險嗎?”


    袁玉堂怔了下,瞬間意識到不對勁,沉聲問道,“老伯的意思是,那片山林有問題?”


    “何止有問題!”老農一下子就激動起來,老眼含淚地嚷嚷道,“您是不知道,那伏龍山可是方圓百裏出了名的邪門,也就那些實在走投無路的人才願意踏足,十個進山的人能活著回來兩個已經是祖墳冒青煙了!!”


    “老漢幾年前重病,可憐我那孩兒孝順,為了我這個老不死的跑去伏龍山憋寶,結果老漢倒是活了下來,我孩兒他,他,他直到現在還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兒子啊,爹對不起你啊~嗷嗷~~”


    說到最後,老農已經泣不成聲。


    人間百般苦,各有各不同。


    袁玉堂對於老農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慘遭遇很同情,但也隻限於同情,因為他不可能把老農兒子帶回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趁此機會入山誅滅作惡邪祟,還本地百姓一個太平!


    ……


    一個時辰後,袁玉堂抱著埋頭吃果子的‘平頭哥’站在延綿不斷的嵩山峻嶺前,不由得有些發愁。


    前方便是老農口中的伏龍山,原本袁玉堂以為隻是一座山峰,沒想到居然是諾大一片的山脈,蜿蜒崎嶇,連綿不絕,猶如巨龍匍匐。


    想在茫茫群山中找到狗娃他爹出事的地點,無疑是大海撈針,這下可有得頭疼了。


    不過既然已經答應了狗娃,他也不能言而無信。


    盡人事,聽天命吧。


    歎了口氣,袁玉堂便動身入山。


    伏龍山,準了來說應該是伏龍山脈極其原始,幾十丈高的參天大樹比比皆是,茂密的樹冠幾乎遮蔽所有光線,空氣中漂浮著一股樹葉腐爛的酸臭味。


    袁玉堂一時間也沒具體前進路線,便隨便找個方向碰碰運氣。


    山勢陡峭,土路錯綜複雜,灌木重重,荊棘橫生,一入其中宛若與世隔絕,稍有不慎就會迷路。


    草叢裏不時可見幹癟的動物糞便,可見這裏並不缺乏大型野獸出沒。


    爬過一個陡峭的山頭,袁玉堂突然一拍腦袋,懊惱地罵咧道,“哎喲,瞧我這記性,怎麽就想不起‘紙鶴尋路法’呢!!”


    ‘紙鶴尋路法’是一門專門用來尋人探路的小法術,當初在畫皮鬼城裏邋遢老道曾經用來尋找到畫皮奴的蹤跡。


    在毫無頭緒的情況下,正是‘紙鶴尋路法’大派用場的好時機。


    隻是興奮過後,袁玉堂又猛地尷尬起來。


    因為他又記起來,‘紙鶴尋路法’是要有媒介才能生效。


    剛才沒想起,所以就沒有在狗娃他爹身上取下貼身之物用作媒介,好不容易才走了這麽久,如果再回去取媒介,那又得耽擱時間。


    抬頭看了眼蒼茫無邊的茂密叢林,袁玉堂頓時無語了。


    好吧,耽誤就耽誤了,得折身回去拿媒介才行,不然也不知道要找到何年何月。


    正準備原路返回,袁玉堂突然察覺到不遠處的灌木叢中有道黑影一閃而逝。


    “哪裏跑!”


    大喝一聲,袁玉堂如飛燕抄水,縱身飛躍出去。


    “啊~”


    一聲熟悉的尖叫聲,不等袁玉堂出手,灌木裏的鬼祟黑影就摔了個囫圇,趴在地上撅著翹臀哼唧痛呼。


    袁玉堂楞了下,旋即一樂。


    嗬嗬,這不是天命在身的大貴之女周皇後麽?


    怎麽她會在這裏?


    為什麽自己居然沒有感應到她跟在自己身後?


    周洛妃是被袁玉堂突然的大喝嚇得腳下打滑摔了個屁墩,翹臀火辣辣地疼痛,心裏正委屈著呢,剛淚眼汪汪抬起頭,發現袁玉堂幸災樂禍地抱著膀子看戲,不由得更委屈了,索性放聲大哭起來。


    “嗚嗚嗚,壞人,壞蛋,沒良心,人家擔心你才跟著出來,見到人家摔倒也不扶一下,還在看戲,人家恨死你啦~”


    袁玉堂被哭得大腦發脹,木著臉一把將趴在地上的周洛妃拎起來,麵無表情地說道,“明明是怕被丟下才偷偷跟來的吧?休想蒙騙小爺我!”


    心思被戳穿,周洛妃哭聲一窒,粉頰飄起兩朵紅暈,美眸一轉,幹脆破罐子破摔,更大聲幹嚎道,“嗚嗚嗚,就是你,就是你不對在先的!現在還反過來惡人先告狀,老天爺吧,求您降下一道天雷劈死這個無賴吧~”


    袁玉堂咧咧嘴,俊臉浮起不懷好意的壞笑。


    好啊你,感情是準備賴上小爺了呢。


    真把小爺當成沒脾氣的軟柿子嗎?


    假哭耍賴的周洛妃敲見袁玉堂的壞笑,心裏不禁咯噔一下,本能生出不妙的預感,驚聲道,“你你你想幹嘛?”


    “幹嘛?當然是給某個恩將仇報,不知好歹的家夥一點小教訓!”


    啪,啪啪啪~


    一連串極為清脆的拍打聲過後,山林間旋即響起一陣驚飛群鳥的高分貝慘叫聲:


    “啊~好痛,不要啊~救命~”


    ……


    一炷香之後,兩人一前一後地行走在山林間。


    周洛妃淚眼汪汪地捂住小翹臀,用殺死人的目光恨恨地盯著袁玉堂後腦勺,恨不得用直死魔眼瞪死這個喪盡天良的混蛋。


    天啊,他居然打自己屁股!!


    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嗎?


    可惡,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人敢打自己呢!


    越想越委屈,周洛妃泛紅美眸間的晶瑩有泛濫成災的跡象。


    “別裝得那麽委屈,今天不給你點教訓,天知道以後你會惹出什麽亂子來,深山老林也是可以隨便亂竄的嗎?不說猛獸出沒,萬一遇到妖怪,你試試喊破喉嚨會不會有人來救你!”


    袁玉堂仿佛腦後長眼,頭也不回地嗬斥道。


    本來就委屈萬分,再被袁玉堂這麽一嗬斥,周洛妃大小姐脾氣頓時上頭,帶著哭腔吼道,“討厭死你了,就算人家被妖怪吃掉也不要你救!”


    語罷含淚跑開,心裏打定主意再也不想見到袁玉堂。


    跑著跑著,周洛妃很快就又哭起來了。


    因為她迷路了。


    四周大樹林立,蒿草叢生,根本就找不到辨識物,來時她光顧著跟在袁玉堂後麵,哪裏來得及記路?


    如今再鬧性子跑開,哪裏有不迷路的道理?


    孤身迷路的恐懼很快就戰勝心理的恨意,周洛妃茫然無助地四周張望,根本就不知該如何是好,一想到自己可能永遠都出不了這片深山老林,情緒崩潰下忍不住蹲下來壓抑哭泣。


    “嗚嗚,爹爹,娘親,討厭鬼,你們在哪裏~快來找洛妃吧,洛妃再也不敢亂跑了~”


    正哭得起勁,周洛妃突然聽到一陣忍俊不禁的竊笑聲,忍不住抬頭看去,水光朦朧的視野中很快就看到袁玉堂那張既期待又討厭的白淨俊臉,他正蹲在自己對麵好整以待地揶揄看戲。


    宛若久旱逢甘霖般的喜悅,周洛妃哇的一聲大叫,一把衝上去把袁玉堂撲倒,躲在他懷裏邊哭泣邊用小粉拳捶打,“嗚嗚嗚,討厭討厭,你怎麽那麽討厭,整天欺負人家一個弱質女子,嗚嗚嗚,恨死你了~”


    袁玉堂嗬嗬笑道,“那你以後還敢不敢無理取鬧?”


    “嗚嗚,就要無理取鬧~”


    “那我走?”


    “啊~不要,我,我我再也不敢了,千萬不要丟下人家一個人~”


    溫香軟玉,佳人在懷,袁玉堂忍不住得意地暗笑。


    讓你囂張,這下老實了吧,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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