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乃木爾泰很幸運,在司徒弘懿精心策劃的必死殺局中苟活了下來。


    但他又很不幸。


    因為活下來的代價,卻是失去最後的忠心部下,包括費盡心力培養的大將之才托托暮比都因為救他而死。


    乃木爾泰是天生的練武奇才,三歲打熬筋骨,五歲能徒手搏殺虎豹,十二歲晉升武夫,二十歲突破大師,然而縱使他天賦異稟,從大師到宗師境卻一困就是足足二十五年。


    從雄心壯誌到被折磨成心灰意冷,二十五年已經綽綽有餘。


    本以為此生破境無望。


    不料了無牽掛後竟大徹大悟,自然而然地突破了瓶頸,從而真正晉升到世間所有武人包括他自己在內夢寐以求的武家宗師境。


    從大師境突破到宗師境,代表著一次神奇的生命奇跡躍進,他應該靜心潛修,感悟本能玄妙,穩固道行修為。


    但是一想到曾經的顯赫地位,忠心耿耿的屬下,打落凡塵的痛苦,還有帶給他出生以來最大恥辱的兩大仇敵尚且存活世間,他就無比憤怒。


    憤怒到根本無法沉下心來潛修。


    武者最講究直指本心,念頭闊達。


    殺意一起,哪裏按捺得下去?


    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先宰了仇人之一的司徒弘懿,再把袁玉堂找出來點了天燈,心意通達,自然就境界穩固。


    有了決定,他就立即雷厲風行地執行。


    ‘掘不通’這樣的半吊子都能取巧破壁穿梭,更何況是足以比肩人仙的武家宗師?


    危險重重的雨林再也困不住乃木爾泰,他本能去感知司徒弘懿四人破壁穿梭留下的蛛絲馬跡,很快就有了收獲。


    循著線索,簡單粗暴地破開壁障,直追到秘境核心區域的懸空閣樓處。


    當他殺氣騰騰地進入懸空閣樓時,發現大廳內空無一人。


    三扇青銅門皆被打開,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司徒弘懿四人分兵‘三路’,各自去進入了門內。


    此時的乃木爾泰已經不再執著懸空閣樓裏的天大機緣,一門心思就是想先弄死了司徒弘懿,再打殺了袁玉堂,出了擠壓心頭的那口惡氣。


    一個真正的武家宗師,應該不比什麽狗屁機緣差。


    站在猶如三岔口的青銅大門前,乃木爾泰放空心神去感應仇人位置。


    宗師玄妙的本能告訴他,自己最痛恨的仇人就在中間那扇青銅門內。


    “嗬嗬,司徒弘懿,爺爺來找你了!”


    獰笑自語一聲,乃木爾泰便縱身躍入青銅門內。


    ……


    善與惡之間,有明顯的界限嗎?


    這個問題無論是前世今生,古今中外,都困擾了無數賢人智者,終其一生也找不到一個足以讓全部人信服的答案。


    有人說人性本善,為惡乃後天教化不力也。


    也有人說人性本惡,需與嚴酷律法約束。


    各有各的立場,各有各的理念,所以兩派學說激辯至今時今日都沒能說服對方。


    如果這個問題要袁玉堂來回答,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是今天,他卻要做出一個艱難抉擇來。


    到底什麽是善,什麽是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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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進入篆刻‘善惡’二字的青銅大門後,他就如同初遇諸葛天機時又一次進入半夢半醒的狀態中。


    仿佛靈魂出竅般,然後如同觀看電影般,再度看到了奇異的畫麵。


    畫麵後一個背著藥箱的中年醫士正獨自在深山上采藥。


    深山肉眼可見的原始荒涼,植被茂密,大樹參天,猛獸蛇蟲橫行肆虐,宛如活人禁區。


    饒是危機四伏,時刻麵臨生命威脅,身為普通人的中年醫士依舊沒有退縮,曆盡千辛萬苦,為了隻是踩盡一株長在懸崖邊上的名貴藥草。


    別誤會,中年醫士並非是為了討好權貴老爺而冒險,實則是為了免費救治一個家徒四壁的單親母親。


    醫者父母心這五個字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從醫以來他對待病人一視同仁,不會因為貧窮而輕賤,也不會因為權貴而折腰。


    如有需要,他甚至願意為路邊髒臭不堪的乞丐吮瘡。


    救死扶傷在他眼中無比神聖,隻要還有一絲希望,他都不會放棄任何一個病人。


    故此,醫者仁心的他也順利成為遠近馳名的一代名醫。


    人性的無私光輝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然而在某一天,他第一次對自己信仰產生了動搖。


    那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上午,他照常設置義診攤子免費幫窮人看病施藥。


    就在瀕近中午時分,一個臉色蒼白的年輕人打破了他的平靜生活。


    說來也怪,年輕人沒來之前晴空萬裏,風和日麗。


    但是年輕人一來,立時烏雲密布,悶雷陣陣,仿佛天穹都要塌陷下來。


    中年醫士憑借多年的行醫經驗,他一眼就看出年輕人身患致命急疾,如不及時施救,恐有生命之危。


    但還沒等他開口,恍惚間他陷入了幻覺中。


    在一座烈火衝天的城池殺聲震天,到處都是手持滴血利刃,狼奔豕突的彪形惡漢在瘋狂殺戮放火,燒殺擄掠等一切人世至惡劣跡無處不在,無辜百姓慘嚎著倒在屠刀下,化作不屈的冤魂徘徊於城池上空悲鳴。


    一座幾乎堆砌成山的屍堆上站在一道單薄的身影,無數割顱切耳的惡漢目光狂熱地凝視那人,好似他一聲令下,可為之赴湯蹈火。


    借著明暗不定的火光,中年醫士驚駭地發現。


    站在屍山之上的那人,居然就是剛剛所見的年輕人!


    隻見煞氣衝天的年輕人緩緩抽出腰間寶刀,遙指另一座燈火輝煌的城池,底下那些蠢蠢欲動的虎狼之徒頓時如破閘洪流般狂奔突湧,要將殺戮與毀滅複製到那座安靜祥和的城池。


    幻覺到這裏就結束了,中年醫士如夢初醒,冷汗打濕了內衫。


    眼前的年輕人還是一副人畜無害的病懨懨模樣,半點也看不出在幻覺所見的煞氣縱橫。


    中年醫士如丟上岸的魚,驚疑不定地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大口喘息,內心陷入艱難煎熬中。


    如果剛才幻覺是未來真實的一幕,自己如果救了他豈不是成了助紂為虐?


    但如果剛剛隻是自己白日做夢,如果放棄救治他,豈不是等於見死不救?


    到底該如何是好?


    第一次遇到這種離奇的情況,中年醫士也不知所措。


    猶豫良久,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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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持之以恒的醫者良知作祟,他艱難地壓下心中悸動,選擇了救治年輕人。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他每天夜裏都會做噩夢,夢到無數血流滿麵的冤魂站在床頭,悲憤欲絕地質問自己為何要救治一個十惡不赦的屠夫?


    自從以後中年醫士惶惶不可終日,每日都期待著什麽,又在害怕著什麽。


    直到幾年後中年醫士看到衙門貼出的通緝榜上公示了南方有叛軍作亂,連屠七座城池,懸賞萬金通緝的叛軍魁首正是當日救治的那個年輕人後……


    他終於崩潰了。


    ……


    畫麵到此截然而止。


    袁玉堂似宕機般陷入沉思。


    冥冥中有畫外音在他腦海中響起:


    “秉承頑固不化的愚醫準則,枉顧上蒼警示,救治一個不該救治的未來惡獠,此等醫中敗類,是善是惡,當殺不該殺?”


    不等袁玉堂回答,新的畫麵再現:


    一個貧困小山村裏,有一年輕潑皮橫行霸道。


    欺男霸女,偷雞摸狗,魚肉百姓,凡是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惡事他一件不少全幹了。


    短短數年間,就有七戶無辜家庭因他而支離破碎,八條鮮活人命被他親手害死。


    誰也沒想到這個注定日後不得好死的惡霸,將來居然會成為戰場上保家衛國,英勇殺敵的民族大英雄。


    看到這裏,畫外音適時響起:


    “縱私德有虧,但其浪子回頭,成就於國有功,於民有德的一代民族英雄,如此人物,是善是惡,當殺不該殺?”


    話語一落,再次有新的畫麵浮現:


    一個與大夏迥然不同的異邦小國,遍地狼煙四起。


    當政皇室腐敗不堪,對內窮搜社會財富,欺壓底層民眾,視百姓如豬狗;對外國入侵卻放縱不管,任由敵軍大肆屠戮平民,畏敵如虎。


    在這等水深火熱下,忍無可忍的平民終將爆發起義浪潮,勢要改天換日,徹底推翻腐朽皇室的統治。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當起義軍大勢已成,宛若人道洪流般席卷全國,所向披靡。


    眼看著起義馬上就要獲取最終勝利,變數再生。


    一個俠名遠播的大俠恰好雲遊路過該國,見到民不聊生,見到屍橫遍野,他在萬人坑上痛哭一夜後便立誌要終結亂世,還該國一個朗朗乾坤。


    皇室戰力糜爛的軍隊雖然不敵起義軍萬眾一心,但是皇室卻有五個資深術士。


    那五個術士道行極深,有他們坐鎮,無超凡戰力的起義軍根本不可能完全推翻皇室統治,最多就是平分天下,到時候整個國家將會陷入永無休止的戰亂中,再也難見和平的曙光。


    經過深思熟慮,為了早日平息戰亂,大俠最終做出一個痛苦且艱難的決定。


    他要加入皇室一方,鎮壓起義軍!


    經過大俠不懈的努力,一年後起義軍從上到下,幾乎所有頭領都被其暗殺一空。


    失去頭領的起義軍群龍無首,皇室抓住機會發動反攻,一時間殺了個血流成河,殺得人頭滾滾,艱難無比地將起義軍屠殺殆盡。


    這時候畫外音再次響起:


    “以公心為己心,犧牲小我成全大局,憑借一己之力化解一國之亂世,此舉感天動地,堪稱萬家生佛,如此俠之大者,是善是惡,當殺不該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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