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夜趕路,約莫天亮時分,袁玉堂浩浩蕩蕩一行人就來到了位於允州邊陲的紅河鎮。


    紅河鎮,四麵環水,被大夏三大水脈之一騰龍江分流的赤水紅河簇擁,算是北方少有的魚水之鄉。


    燕赤霞人脈廣闊,才出去一會兒,就調來十艏船筏,一次性就將所有人載送過河。


    蘭溪得以重回袁玉堂身邊,頓時恢複活潑性子,一雙漆黑如寶石的美眸滴溜溜亂轉,趴在筏首看啥都新鮮。


    袁玉堂抱著猶自酣睡的‘平頭哥’,望著蘭溪不雅地撅著翹臀,嘴角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


    終究他還是沒有過問蘭溪的秘密。


    隱私是每個人都該有的基本權力,蘭溪不願說,那他也沒必要耿耿於懷。


    隻要蘭溪對他沒有惡意,便一切順其自然吧。


    燕赤霞大喇喇地橫臥在筏板上,魁梧的身軀幾乎占據了大半條船筏,也不知從哪裏弄來一壺酒,正曬著太陽美滋滋地小酌。


    袁玉堂猶豫了下,旋即問道,“燕大哥,您見多識廣,可知我家小獸何故昏睡不醒?”


    燕赤霞聞言瞟了袁玉堂懷著的‘平頭哥’一眼,嗬嗬笑道,“別愁眉苦臉,這可是好事兒。如果咱沒猜錯的話,你那頭小雷獾應該是在蛻變。”


    “蛻變?”袁玉堂楞了下,不解地問道。


    燕赤霞又灌了一口酒,豪邁笑道,“傳說雷獾得天獨厚,天賦異稟,一生共要經曆三次蛻變,每一次蛻變成功,實力將會暴漲十倍以上。”


    “無需擔憂,等到水到渠成,它自然就醒來了。”


    袁玉堂一臉不明覺厲的表情,楞楞地點點頭。


    豔陽高照,波光粼粼,蜿蜒曲折的水道上飄蕩著縷縷尚未化開的晨霧,行走其中,猶如天上人間。


    很快船筏靠岸,燕赤霞掏出一串大錢支付船資,在船夫感恩戴德的目光下,施施然帶著一大群捆綁起來的倒黴山匪往紅河鎮而去。


    燕赤霞熟門熟路,入鎮之後就與袁玉堂分開,相約好在鎮上唯一的福旺客棧碰頭,便帶著山匪前去鎮公所處理。


    袁玉堂兩人來到福旺客棧後已經臨近響午,開好三間客房後索性在大堂用午飯。


    席間,他聽到了鄰座兩個書生打扮的年輕人說起近日來發生在鎮上的一件怪事:


    話說鎮上有一富賈人家姓冷,冷老太爺生前行善積德,待人和善,修橋補路,乃是十裏八鄉有名的大善人。


    冷家數代單傳,曆來都人丁不旺。


    為了振興家宅,冷老太爺不得不廣納妾室,也算是他生平為數不多的汙點之一。


    可能是好事做多了,冷老太爺終於得償所願,一連生了兩個兒子。


    要說也奇怪,冷家兩兄弟雖然是一母同胞,但是性格卻大相庭徑。


    冷大少生性乖張孤僻,行事張揚霸道,冷二少則宅心仁厚,遺傳了冷老太爺的好心腸。


    冷老太爺心知兩個兒子的性情,擔心百年之後大兒子會欺負小兒子,所以在生前早早就在鎮公所立下遺囑,把萬貫家財均分給兩個兒子。


    可惜他的想法雖好,但是架不住家賊難防。


    五年前冷老太爺急病暴斃,服喪期間冷大少居然買通了鎮公所官吏,擅改遺囑,把所有家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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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皆霸占,更是將血濃於水的親胞弟一家掃地出門。


    冷二少性子軟弱,從小到大就習慣受大哥欺辱,遇到這種事情都不敢反抗,隻能自認倒黴,另謀出路。


    兩年過去了,冷大少揮霍無度,把家族數代積蓄的底子幾乎掏空。


    而冷二少則福星高照,意外走船販貨發了大財。


    眼看著當年被自己趕出家門的弟弟一家越來越好,冷大少夫婦看在眼裏,妒在心裏。


    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冷大少涼薄寡恩,他的媳婦也不是什麽好東西,乃是鎮上有名的一個潑婦,心腸歹毒至極,自從嫁入冷家之後,被她折磨而死的奴婢不少於三人。


    就在冷大少夫婦暗搓搓詛咒二少一家不得好死之際,事情出現了轉機。


    冷二少之所以在短短幾年間就發家致富,乃是因為外界兵荒馬亂,交通堵塞,凡是南方緊銷貨販運到北方,利潤起碼十倍以上。


    換而言之,冷二少賺的是賣命錢。


    隻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道理?


    這不冷二少出貨時遇到了水匪劫道,人貨兩失,連屍體都被丟到河裏喂魚,打撈起來時簡直慘不忍睹。


    二少突遭噩耗,大少一家卻欣喜若狂。


    要知道二少家的媳婦隻是尋常的農家女,性子軟弱,見識淺薄,若相夫教子或許是把好手,但要撐起家庭,那就太為難她了。


    冷大少夫婦覬覦弟弟家財已久,一見有機可乘,哪裏還忍得住?


    當即拉下顏麵,在弟弟靈堂前哭天喊地地發誓,要把二少遺孀當成己出對待,而後對弟媳噓寒問暖,無微不至,簡直比最忠心的奴仆還要盡心盡責。


    剛失去丈夫的二少夫人哪知人心險惡,以為是患難見真情,欣然接納了大少一家。


    此舉無疑是引狼入室。


    才過了半年時間,大少夫婦就暴露狼子野心。


    還是原來的配方,原來的套路。


    先勾結無良的鎮公所官吏,再架空弟媳的親信,如此一來,弟弟遺留的豐厚家財全部進了他們的口袋裏了。


    弟媳連受打擊,居然不甘受辱,憤然帶著五歲的兒子投江自盡。


    逼死弟弟遺孀根本不會給那對惡毒夫婦帶來半點良心譴責,反而讓他們高枕無憂。


    畢竟苦主一家都死光了,以後也不怕有人鬧事。


    可惜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義必自斃,且看蒼天饒過誰?


    最近喪盡天良的冷大少一家終於遭到報應了!


    事情要從一個月前說起。


    那天鎮上來了個外地商人,去到鎮公所向官吏說明自己三年前欠了冷二少一大筆貨款,如今飛黃騰達之後想要償還當年的債務。


    官吏一聽當今世道還有這種傻子,立即派人去大少家通風報信。


    很快大少夫婦就匆匆趕來。


    堂而皇之地把屬於弟弟最後遺留的五千兩銀子貪墨了。


    那個年輕得過分的外商也不多問,在鎮公所官吏見證下與冷大少夫婦簽訂好交割文書之後便離去。


    臨行前隻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話語:


    勿在人前說鬼話,莫使人間造孽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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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當時冷大少隻顧著高興,哪裏會細品那句警語的具體含義。


    大少夫婦兩人合力把一大箱銀子搬回府中,全程沒有假借任何外人之手。


    素來揮霍無度的夫婦二人早就把弟弟遺留的家財糟蹋得七七八八了,正愁著不知該如何搞錢,不料瞌睡就欲上枕頭,怎麽能不喜出望外?


    回到家中,夫妻二人生怕遭了賊,揮汗如雨地在自己床底下挖了個大坑把錢財掩埋。


    隻是才剛填好土,二人莫名就感到心憂。


    要是有人挖地道把銀子偷了,豈不是白開心一場?


    不行,得再想辦法把銀子藏好。


    說幹就幹,不顧三更半夜,又把銀子全都挖出來。


    隻是商量來商量去,兩人就是商量不出個妥善保管法子。


    夫妻二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死死地盯著滿桌的銀子一宿不眠。


    不知不覺中,夫妻二人看彼此的眼神都變了,好似對方不懷好意,想要獨吞這筆錢財。


    所謂勸人為善萬般艱,有心為惡神難勸。


    當惡念一旦在心中生根發芽,那距離滅亡也不遠了。


    冷大少假意去廚房取吃食,實則是想去取菜刀。


    大夫人等他一走,立即就翻出毒藥衝入水中。


    本是同床共枕的貼心人,在錢財的誘惑下終於反目成仇。


    終究還是心更狠的冷大少笑到最後,把同樣惡毒的枕邊人活活砍死了。


    對著沾血的銀子,他笑得猶如夜梟啼血。


    隨便處理了死不瞑目的媳婦屍體,快兩天一夜沒睡的冷大少熬不住了,睡意上湧,迷迷糊糊就睡了過去了。


    等到半夜時分他驚醒時,莫名看到自己床頭站了三道影子。


    努力分辨一下,霎時間冷大少嚇得魂飛魄散。


    那三道影子居然是死去已久的弟弟一家。


    死了好幾年的冷二少渾身濕漉漉的,身上到處都是被啃咬過的凹凸痕跡,一張臉腫脹數倍,好像脖子上頂了顆大豬頭,正陰惻惻地對著他笑道,“大哥,你當初發過誓要好好照顧我家妻小,如今你違背誓言,我來找你算賬了。”


    說著有白色的蛆蟲從他傷口胡亂鑽動,二少混不在意地一撓,便有一大片發白的血肉被他饒下,隨手就甩到目瞪口呆的大哥臉上。


    腐臭至極的爛肉扒拉在臉上,大少頓時嚇得魂不附體,連滾帶爬地從床上滾下,就要往外麵衝去。


    可惜二少一家三口的鬼魂把他去路堵死了,任由他如何周旋,硬是無法找到去路。


    “嗬嗬,大哥啊,我一家三口在地下好寂寞,下來陪我們吧~”二少露出惡狠狠的獰笑,探手往魂飛魄散的大少抓去。


    “大伯,我和寧寧也好想你,下來陪我們吧~”二少娘子也帶著兒子鬼魂撲了過去。


    大少亡魂皆冒,死到臨頭方覺後悔,厲聲喊出最後的遺言:


    “啊~不要啊,我知道錯了啊~”


    第二天一早下人發現大少時,他早已經氣絕身亡了。


    雙目鼓瞪,懷裏還死死地抱著一大捧染紅發黑的紙紮銀錠,身邊還倒著兩大一小三個紙紮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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