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蜀道月州,十一月初五。


    方圓百裏無數百姓半夜就帶著家中小兒長途跋涉往擎天峰趕去。


    百姓們個個目光殷切,幼兒們眼含憧憬,一時間不管是官道還是山野小徑都人滿為患,比過年還熱鬧。


    之所以百姓們會如此狂熱,因為今天是天下聞名的劍仙大派擎天峰一年一度的收徒日。


    入了仙家門,修得長生術。


    自古以來,凡人對長生都充滿了渴望與臆想。


    可惜仙緣渺茫,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踏上修仙之路。


    但這不妨礙他們對於仙家術士的豔羨。


    在他們看來,隻要能成為仙家中人,無疑就是光宗耀祖,改變命運的最好途徑。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所以隻要子孫後輩有一絲機會能踏入修行門檻,他們不惜砸鍋賣鐵也要抓住機緣。


    正是這份熱忱,所以才有眼前這般奇觀景象。


    在擁擠緩行的人群中,有一對看似平平無奇的農家父子正在小聲對話。


    父親是個北朝黃土麵朝天的黧黑農漢,見識不多,驟逢這麽多人的場合,莫名有些局促。


    兒子則是個紮著小馬尾,皮膚粗糙,長相平平無奇的八歲小童,緊緊拉著父親的手,好似被人群衝散走丟。


    農漢機械般隨著人群前行,左顧右盼,略帶緊張地小聲向兒子問道,“那個,真的沒問題嗎?”


    小童保持著怯生生的怕生模樣,聲音細弱蚊鳴般回答道,“莫慌,按照之前商量好的即可。”


    “可是……”農漢並沒有因為兒子的安慰而放鬆,反而愈發不安,忐忑地嘀咕道,“……山上那些高來高去的仙人真的可以瞞過嗎?小老兒膽子小,也不擅說謊,要不?”


    小童聞言臉色驟冷,不動聲色地加大手掌力度,細聲道,“好處拿了,你打算反悔不成?”


    農漢頓時身體一僵,急忙否認道,“不敢不敢,小老兒哪來的膽子敢反悔,隻是俺真的很擔心啊,畢竟俺們要做的事情可是欺騙上仙啊~”


    “你不敢得罪上仙,那幹嘛當時拿好處時沒見你說過?”小童眼神冰冷地盯著農漢,寒聲威脅道,“難不成在你心中,黃大仙就比較好欺負?”


    農漢如墜冰窟,剛準備解釋。


    “禁言!”小童搶先冷哼道,農漢立時噤若寒蟬。


    因為他們已經踏入了擎天峰的地界,山門前有兩個神色倨傲的年輕弟子正在分流接引。


    “五歲以下的往左邊,十歲以下的往中間,十三以下的往右邊,超過十三的請回吧。”


    話語冷漠僵硬,完全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好幾個孩子明顯超齡的家長不甘心地想要爭辯,可惜一對上年輕弟子輕蔑的眼神立即勇氣全消,唉聲歎氣地帶著孩子原路返回。


    周圍的人們見狀毫無波瀾,甚至有不少明顯流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沒辦法,一個蘿卜一個坑,每年擎天峰收徒有限,他們還怕自己家的孩子輪不上呢,哪裏有閑工夫去同情別人。


    農漢低著頭,僵硬邁步牽著小童排到中間隊伍中,由於過度害怕而微微發抖。


    小童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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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狀也無可奈何,隻能期望農漢千萬不要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如此早慧的小童,自然是袁玉堂利用胎化易形偽裝出來的身份。


    沒辦法,擎天峰身為當今天下玄門正宗的七派五山之一,高手如雲,戒備森嚴。


    想要硬闖門庭竊取參童子,無疑就是癡人說夢話。


    所以黃七僳唯一想到的辦法,就是借著這次擎天峰大開山門收徒的唯一良機混入其中,尋找好機會再內應外合,或許有幾分成功的機會。


    也怪不得黃七僳直言此行除袁玉堂之外,再也無人能勝任。


    擎天峰收徒極為嚴苛,曆來隻收十三歲以下的孩童,哪怕隻是超齡一天都不要。


    且還需要十代以上身家清白者方有機會入山修行。


    在袁玉堂看來,簡直比地球上的公務員政審還特麽變態。


    清白人家好找,無非就是威逼利誘,但是有膽量敢臥底擎天峰圖謀重寶參童子的十三歲以下少年,普天之下除袁玉堂外再也找不到第二個人選了。


    被精挑細選的農漢家原本就是有個八歲兒子,年齡與袁玉堂頗有不相符,一個處理不好很可能會成為破綻,但是對於身懷天罡神通胎化易形的袁玉堂來說,這根本就不算事。


    雖然他現在對於胎化易形的掌控不如呼風喚雨熟練,但是他一施展神通,絕對就是農漢兒子本尊,隻要他不主動露出破綻,別說擎天峰之人,哪怕是身為親爹的農漢都分辨不出真偽。


    袁玉堂早十幾天前就到了月州城與黃七僳安排的人手回合,利用這些天來熟悉月州城人情風俗與熟悉農漢家族信息,終於等到初五這天了。


    ……


    不得不說,擎天峰測試孩童根骨的效率很高。


    才過去大半天的時間,人山人海基本上就淘汰了將近九成。


    修仙不是兒戲,根骨天賦尤為重要。


    如果根骨不達標,別說拜入山門,哪怕是充當仆役也不收。


    經過這麽長時間的心理掙紮,農漢也認清事實了。


    如果此時他敢打退堂鼓,別說給了好處的黃家仙不會放過他,光是擎天峰的問責就夠他吃一壺。


    所以他唯一能做的,隻有一條路走到黑了。


    感受到農漢的變化,袁玉堂不禁暗中鬆口氣。


    很多時候失敗並不是因為計劃不周全或者執行人不給力,而是被豬隊友拖了後腿。


    他可不是辛苦準備了這麽久功虧一簣。


    人越來越少,很快就輪到袁玉堂了。


    負責檢測的是一個尖嘴猴腮的幹瘦漢子,穿著月色的寬大衣袍,看起來就像沐猴而冠。


    “來者何處人士?”瘦猴漢子翹著二郎腿,坐在案前漫不經心地問道。


    農漢趕緊賠笑上前小心應答,“稟報上仙,小人乃是月州山靈縣周家村人士,此為拙兒周安,今年八歲。安兒,還不快給上仙問好?”


    袁玉堂假裝怕生,躲在農漢後麵不敢冒頭。


    瘦猴漢子曬然一笑,倨傲道,“你這農漢倒是玲瓏,不等提問就知曉全部告知,也省了道爺我的口水。行吧,虛頭巴腦的就別囉嗦,讓你兒子上前試劍。”


    農漢聞言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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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忙點頭哈腰應是,然後假意嗬斥,生拖硬拽地把袁玉堂拉到麵前。


    袁玉堂看著瘦猴漢子案桌上擺放著八柄小劍,當即感到新奇。


    擎天峰乃是劍仙祖庭,最重視門下弟子與劍的共鳴,所以測試根骨就是測試孩童是否與劍有緣。


    八柄小劍依次代表著劍緣深厚,隻要能與兩柄小劍產生共鳴,便可拜入山門,成為凡夫俗子眼中羨慕的仙家弟子。


    “麻溜點,依次觸摸八柄試劍,後麵還有人等著呢。”瘦猴漢子連解釋規則也懶得開口,連聲催促道。


    農漢諾諾連聲地賠不是,然後焦急地推了推裝模作樣的袁玉堂上前。


    袁玉堂今天的表現還是一如既往的穩定,完美地把孩童麵對未知情況的懵懂無知和茫然無助演繹得淋漓盡致。


    最後假裝強鼓勇氣,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第一柄試劍。


    “嗡!”


    袁玉堂的手才剛觸碰到小劍,現場便猛然響起一聲清越的劍鳴聲,頓時嚇了農漢和瘦猴漢子一跳。


    瘦猴漢子瞪大眼睛盯著像做錯事般不知所措的袁玉堂,眼眸中滿是驚訝之色。


    一般情況下,隻有驚才絕豔之輩才會首次觸劍就引發劍鳴的,譬如擎天峰當代最傑出的弟子百裏英華。


    難道眼前這個其貌不揚的黑小子也是如百裏英華般的絕世劍胚?


    瘦猴漢子強忍心中驚駭,露出一個僵硬笑臉,寬慰道,“嗬嗬,小友莫慌,請繼續試劍。”


    袁玉堂假裝猶豫地看了憂心忡忡的農漢一眼,得到農漢的首肯,才繼續試劍。


    嗆!


    登!


    嗡!


    現場宛如奏響一曲怪異曲子,袁玉堂觸碰了三把劍,都能引發奇異劍鳴聲。


    瘦猴漢子驚駭欲死,眼神極度複雜,既有興奮,更多的是妒忌。


    因為能在自己手下挖掘出一個絕佳的劍胚,不管後續如何,對他而言都是大功一件。


    但是他實在是恨透了被天賦異稟的天才碾壓不能出頭的日子,哪怕是被碾壓的不是他也好。


    就在瘦猴漢子糾結的目光下,後麵四柄試劍像失靈一般,任由袁玉堂如何觸摸都沒有反應。


    看到這裏,瘦猴漢子既有失落也有幸災樂禍。


    八劍鳴其四,根骨資質中上等,但未到百裏英華般讓同齡人感到絕望的八劍齊鳴地步。


    長出一口氣,瘦猴漢子恢複擎天峰子弟應有的驕傲,淡淡地瞟了下欲言又止的農漢父子,強自平靜地說道,“根骨資質還行,且留下吧,稍後會有專人安排妥當。”


    農漢聞言如蒙大赦,連告別都來不及說,急忙轉頭就跑,好像深怕瘦猴漢子後悔一般。


    袁玉堂有些無語地看著農漢狂奔的背影,心想至於怕成這樣嗎?


    罷了,總算達到預期的目的,也懶得計較這點反常了。


    之所以八劍鳴其四,不過是袁玉堂刻意控製的結果。


    開玩笑,他堂堂的真人境大佬,區區應對凡夫俗子的試劍怎麽可能難倒他?


    太過張揚會引人注目,太過平庸也寸步難行,不上不下的中上資質就最好了,正好方便他行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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