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晚春的嬌陽火辣辣地炙烤大地萬物。


    但是葉良辰的心裏卻一片冰寒。


    此時他正在景山之下趔趄渡步。


    與上山時的誌得意滿不同,如今他臉上紅一片黑一片,且身上衣物不翼而飛,赤身***地抱著膀子哆嗦。


    袁玉堂沒有殺他,卻比殺他更羞辱人。


    沒有哪個文人能忍受得住被人扒光衣服趕出門的奇恥大辱。


    淚水在眼眶打轉,心髒一陣抽搐,葉良辰甚至想到自殺。


    “哈哈,兄弟快看,有人不穿衣服在裸奔……等等,特麽的是公子,出事了!!”


    山腳下停著一輛馬車,車夫和一個清秀的書童正在閑聊,突兀間看到有人赤身***而來,正準備看樂子吃瓜。


    不曾想吃瓜吃到自己公子頭上,這就很離譜了。


    書童和車夫衝到葉良辰身邊,一時間不知所措。


    見到熟悉的奴仆,葉良辰渾噩的頭腦總算略微清醒點,語含冰霜地寒聲道,“把衣服脫下來!”


    書童恍然大悟,手忙腳亂地脫下衣服批到葉良辰身上。


    車夫眼睛都紅了,所謂主辱臣死,如今主人被人如此羞辱,他哪裏忍得住,當即怒吼道,“公子,是哪個挨千刀的敢這般羞辱於您?小人要將他碎屍萬段!”


    葉良辰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獰聲道,“閉嘴,現在馬上啟程回州城!”


    “公子……”車夫好似猶不甘心地囔囔道。


    不料他這番假情假意徹底惹毛了葉良辰,猛地暴起對他拳腳相向,邊打邊發泄道,“就你忠心,就你能耐是不?你不就是想看本公子的笑話嗎?我讓你笑,你再笑啊!!”


    車夫被打懵圈了,也不敢躲,隻能抱頭哀嚎當個出氣包。


    足足打了大半個時辰,手上的皮都破了,累得半死的葉良辰才舍得停手,喘著粗氣對噤若寒蟬的書童厲聲道,“今天的事情給我爛在心裏,如果讓本公子聽到丁點的閑言片語,決不輕饒!”


    書童從來沒有見過葉良辰如此暴怒,嚇得脖子一縮,趕緊連聲應是。


    葉良辰回頭看了一眼山上隱約可見的建築輪廓,咬牙低語道,“好你個景山宗,好你個袁魚機,今日之辱,來日必定萬倍奉還!”


    說完猶不解氣地踹了一腳地上裝死的車夫,大吼道,“還不快滾去駕車!”


    皮糙肉厚的車夫不敢多嘴,灰溜溜地起身去趕車。


    殊不知山下的一切都盡收袁玉堂眼底。@*~~


    “你為何故意折辱那富家子?”孫黟不解地問道。


    一般情況下術士是淩駕在世俗之上,但是權貴世家並不在世俗之列。


    權貴世家人脈寬闊,幾乎都有交好的術士門派,很容易打了小的引出老的,陷入無窮無盡的麻煩之中。


    在孫黟看來,剛才那種情況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殺人毀屍,甚至連魂魄也最好打散,這樣就死無對證了。


    偏偏袁玉堂就不按套路出牌,梁子結下了卻沒趕盡殺絕,甚至還故意折辱葉良辰,如此一來,彼此都會陷入不死不休的境地。


    袁玉堂麵無表情地掏出一根卷煙,一口氣抽了近半,才慢悠悠地說道,“生活太悶了,想找點樂子。”


    孫黟聽完嘴角直抽搐。


    打發走葉良辰後,袁玉堂收拾心情,正式踏入宗門。


    景山宗曾經也輝煌過,故而有上山有不少的建築群,隻是後來落魄了,導致無力維修,不少建築年久失修已經坍塌,唯有主殿還算完整。


    走過破落的門庭,越過雜草叢生的前院,袁玉堂就看到主殿門前站在三道人影。


    一是麵若芙蓉,體態妖嬈的美豔道姑。


    一是嬉皮笑臉沒正行的短打英俊年輕人。


    一是沉默寡言的魁梧大漢。


    三人皆。


    目光複雜地望著袁玉堂。


    等他走近,三人才行禮道:


    “黑家黑三……”


    “心月紫鵑……”


    “柳家常飛……”


    “見過掌門真人!”


    袁玉堂眼神微動,鄭重其事地稽首回禮道,“無量天尊,貧道謝過三位仙家庇護之恩,不勝感激。”


    沒錯,這三人就是黃七僳專門找來保護蘭溪的妖怪境仙家。


    而且從三人自爆家門就可以聽出他們的根底真身。


    浪蕩青年黑三出身黑家,自然是黑熊成精。


    美豔道姑前綴心月,赫然是出自狐族另一強悍分支心月狐一族。


    寡言大漢常飛歸屬柳家,本體分明就是蛇族。


    本來黃七僳隻是交代他們護送蘭溪安全回到景山便算完成任務,袁玉堂也沒想到他們竟然一直逗留至今,這份恩義,值得他道一聲謝。


    一番客套之後,袁玉堂先讓孫黟幾人找好房間安頓下來,他便獨自帶著三大仙家去前殿談話。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仇恨,也沒有沒由來的恩惠。


    三大仙家既然做了超出委托的舉動,必然有所求,這點無可厚非。


    隻要不違背人倫道義,袁玉堂會酌情答應他們的要求。


    分別落座後,袁玉堂直接開門見山道,“三位有恩於我景山宗,如有所求,但說無妨,隻要貧道能辦到的,絕不推辭。”


    三大仙家聞言對視一眼,不由得有些惴惴。


    他們自然不會天真地以為那點小心思能瞞得過袁玉堂,隻是見他這麽幹脆,一時間不知怎麽開口。


    最終還是性格跳脫的黑三率先開口道,“還望掌門真人明鑒,我等確有所求,但是絕無惡意。”


    袁玉堂頷首道,“這個貧道自然明白,請講!”


    猶豫了一下,黑三騰地起身,來到袁玉堂麵前納頭便拜,恭聲道,“黑三願意拜入掌門真人座下,從今往後與宗門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全心全意輔助掌門真人光耀門楣,絕無二心,還請掌門真人成全!”


    “啊這……”袁玉堂暗吃一驚,原本他還以為黑三會有其他的請求,沒想到他居然主動想要加入景山宗。


    這就很離譜了。@*~~


    要知道景山宗要人沒人,要資源沒資源,說是三流門派都算抬舉了。


    而黑三分明已經是妖怪境巔峰,距離大妖境隻剩一步之遙。


    這等強力的仙家,無論去到哪個宗門都會受到上賓禮待。


    袁玉堂想不通他為何願意屈尊降貴要加入景山宗。


    美豔道姑紫鵑幽幽一歎,忍不住風情萬種地白了做事魯莽的黑三一眼,施施然起身款步走到黑三身邊,先是向袁玉堂福了一禮,嬌聲解釋道,“掌門真人莫要多加揣測,黑三他隻是仰慕真人風采,所以才會鬥膽請纓。”


    袁玉堂聞言一怔。


    答案居然是仰慕自己?


    自己有什麽好仰慕的?


    似乎看出了袁玉堂的疑惑,紫鵑秋波暗送地轎嗔道,“看來掌門真人對自己做過的驚世之舉沒有太在意,故而才會有所疑惑。真人出道以來,先是在桐山關戰場單槍匹馬殺穿獨步天下的狼族大軍,再力斬大妖分身挽狂瀾,而後又在壽山宴會上一語成讖,金口玉憲敕封橫河猴妖為齊天大聖,助其接連破境,再在擎天峰上一鳴驚人,以凡人之姿力挫妖王……”


    “……真人種種逆天之舉,尋常術士若得其中就足以傲視同輩……”


    “如此解釋,不知能否打消真人疑惑?”


    袁玉堂徹底驚了。


    聽紫鵑這麽一說,才想起自己居然做過這麽多驚世駭俗的舉動,簡直了!


    見到袁玉堂疑惑漸消,紫鵑微不可查地嫵媚一笑,悠揚行禮道,“奴家也願拜入掌門真人麾下,請真。


    人成全~”


    一直沉默寡言的常飛也離座而起,來到袁玉堂麵前言簡意賅地沉聲道,“常飛也欲加入景山宗。”


    看著眼前三個實力強橫的仙家主動要求加入門牆式微的景山宗,袁玉堂莫名感到血脈沸騰。


    前世看多了網絡裏主角王霸之氣側漏,小弟們哭著喊著要抱大腿的惡俗橋段,每當看到類似的劇情總是嗤之以鼻。


    但是當自己親身經曆時,那種感覺……真的好爽啊!


    三位仙家也不催促,他們有自信的本錢,堅信袁玉堂肯定不會推辭。


    果不其然,半響後袁玉堂回過神來,喜不自勝地上去一一攙扶,嘴裏連聲道,“承蒙看重,承蒙看重,貧道不勝惶恐……”


    本來袁玉堂還在頭疼該如何短時間內加強宗門的實力。


    畢竟經營宗門不同於孤身行走江湖,單靠他一人是撐不起一個宗門的發展壯大。@*~~


    想要發展壯大,人才儲備,修煉資源等等一係列的建設千頭萬緒。


    沒想到剛瞌睡就迎來枕頭,黑三他們的加入,無疑像一針強心針,甚至可以當做典型宣傳來吸引人才。


    隻是興奮過後,袁玉堂很快就冷靜下來。


    盡管紫鵑三位仙家說得很誠懇,且在古代時間仰慕風采主動加入的事跡也不少,但是袁玉堂卻不準備全信。


    人心尚且隔著肚皮呢,天知道非我族類的仙家會不會另有圖謀。


    不過當下他並沒有擔心,他自信有自己的坐鎮,足以滅絕三位仙家的異心。


    當即笑容不減地說道,“能得三位相助,本宗必定名揚四海,震懾寰宇。”


    “也罷,貧道便敕封三位為護法長老,以後絕不虧待!”


    紫鵑三人對視一眼,欣喜道,“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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