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牧寒笙的雕像前,這小了許多的男子雕像,雖是跪著,卻仰著頭直視牧寒笙的雕像。


    他為何如此自傲?


    東厄的目光全然放在這個跪地男子雕像上。


    這個雕像應是按照真人大小雕刻而成,不等他細看,一陣強力的掌風便將他推進了裏邊。


    雪靈殿從外看很大,實則是用巨石挖空的雕琢成的,內部用十二根冰晶石柱撐起,殿中央是兩座雕像,雕像後分三層高台,每一層都有多個在空中漂浮的白玉牌子,牌子正下方都刻著主人名字。


    牌子均是手掌般大小,發出白玉光芒,第二層中間卻有空了一個,高台正麵豎刻著兩個大字—霜越。


    “你便跪在這裏,四十九日。”後方傳來牧寒笙的聲音,話音未落,東厄上空凝出一個方形牢籠重重砸下。


    “嘭!”


    這牢籠不大不小,把東厄扣在裏麵使他不能站起來,也不能有其他動作。


    “明日起,定時給他喂食,清理汙穢。殘廢不要緊,不能讓他死了。”


    “是,宮主!”


    說罷,牧寒笙帶著一行人離去。


    隨著殿門關閉,雪靈殿安靜了下來。


    “小子,沒想到你骨頭這麽硬,這女修如此折磨你,你竟能活下來。”


    沉寂了多日的墨灼,終於有了動靜。


    東厄心裏有了懷疑,但並未揭穿,他怕這來曆不明的魂體,要了他的命。


    “不要開口說話,隔牆有耳。”


    正當他要說什麽的時候,墨灼卻提醒他。


    東厄左右仔細看了一周,並沒有發現什麽。


    “隻要她不動手殺你,你還是有活下去的機會!今日有個老者對你手下留情,此人,可助你。”


    那白胡子老者?他一個奴隸如何幫助我?


    “此人並非看上去那樣頹敗,我沒猜錯的話,他的實力是被封了至少一半甚至是七成。如若他能助你,逃生機會將大大增加。”眼看殘魂已經逃出近半年的時間,卻絲毫沒有實質的進展,墨灼真的按捺不住了,附魂這個廢人身上,恢複實力本就艱難,他想的是引到東厄殺人奪靈,借助異獸修煉的法子讓東厄可以重新修煉,從而抽取他修煉吸納的靈氣來以靈養魂,怎知東厄不成器,心軟不肯下殺手,否則吸納征龍吞噬霜越,墨灼至少能恢複三成實力,仙獸的三成實力,遠比歸源境的修者要強大的多,假以時日恢複一半的實力,墨灼在封仙境的探查下都可以隱匿氣息,到時候隻需要把東厄的魂吞噬掉,他就可以用東厄的身體來修行,達到肉身複活的地步,那個時候,光憑這鴻靈大陸上的修者,怕是無人能夠阻止他。


    東厄雙腿酸麻無力,但是在牢籠中他無法使力,站不能站,坐不能坐,很是難受,墨灼的話讓他心裏有點激動,如何讓那老者來這裏?看今天的陣勢,奴隸是不可能上來這裏的。


    “啊!”眼看有一絲希望,轉眼又沒了辦法,這種感覺很讓人煩躁啊。


    飛雪域終年白雪皚皚,夜裏也如同白晝,月光照在銀白大地,異常靜謐。


    寒月宮主殿,隻留下了重要的核心人物在這裏。


    一襲寒衣的牧寒笙正襟危坐,自成威勢,她一手扶額,看上去有些疲憊。


    “宮主的意思是,這次的異寶現世不像表麵這樣簡單?”殿上一長老問。


    “沒錯”牧寒笙麵紗下看不出任何情緒,“兩個疑點,第一,中仙界號稱大陸第一勢力,如今異寶現世他們竟然沒有動靜;第二,回夜峰少宗主失蹤,回夜峰與常靈峰大戰的節點異寶現世,少宗主的事情好像都不重要了。”


    “這中仙界自詡鴻靈第一勢力沒錯,除了嫡係我們三宗九峰二十七派的人都無法真正進入中仙界的核心,此次沒動靜著實奇怪,我們的人打探到的消息也隻是中仙界在休養生息應付各門派種子門徒死亡的事情,回夜峰的少宗主失蹤比不過異寶就有些奇怪了,回夜峰向來是一脈傳承,少宗主如果有意外,回夜峰的老妖怪怎麽可能無動於衷。”聽過牧寒笙說的,冰衛執事冰司分析道,一般的門派嫡係獨大,但是不乏旁係出現天之驕子,精心培養為傳承者,也有實力為尊,強者為王的,再有就是回夜峰這樣,嫡子承位,從古至今很多修者對於回夜峰存在的疑問就是嫡子不成器怎麽辦,這也是回夜峰詭異的地方,千年來回夜峰的繼承人無一不是能力滔天的修者。


    冰司一言,在場的人紛紛點頭同意,


    “如此說來,此事及其詭異,我們尚且不知這回夜峰的目的,依老身看,回夜峰就算有什麽陰謀也僅限在他們那陰暗潮濕的無相域,出了無相域,回夜常靈都難起風浪,我們應好好調查一下這中仙界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畢竟我們各門派,都隻能看到中仙界表麵。”說話的是牧寒笙座前第一位光頭老婦人,看上去枯瘦如柴,弱不禁風,臉上也刻畫了不少的歲月痕跡,整個人又矮又瘦,實在醜陋,但有誰去看她的眼睛,就會感受到一陣陰冷寒意,那寒意是來自這老婦人神魂深處的,直攝人心。


    牧寒笙輕歎一聲,“七日之後廣下白帖,霜越的仙隕,必要大操大辦,她來時,受盡苦難折磨,如今她走了,我不能讓她就這麽走了。”說著,晶藍的眸子流下傷心的淚水。


    寒月宮主落淚,這近五十年都沒有見過,在場的長老都有些哽咽。


    “宮主節哀,我等退下了。”光頭婦人行禮,帶領眾人退出主殿。


    上一個讓牧寒笙落淚的,正是那雪靈殿仰頭跪下的男人。


    雪靈殿內,東厄額間青筋暴起,一直蔓延到脖子,臉色發青,整個臉因為充血而有些腫脹。


    也不知因何鬥氣,東厄咬著牙,就那麽用力的咬著,牙間滲出血絲,隨著口水溢出,滴在身上,滴在地麵上。


    本事寒冷的大殿內,東厄的頭上卻冒著熱氣。


    墨灼也不明白這小子在搞什麽鬼,卻被他這一股子狠勁兒給震撼了。一個十來歲的少年,如果是在他的家鄉,如果是在他的麾下,勢必要將他培養為一代梟雄。可惜了。


    “前輩···”在東厄維持了很長時間之後,東厄突然出聲。


    “怎麽?”


    “您修為深不可測,想必也經曆了許多生死劫難,您修道,為何?”


    墨灼摸了摸自己若有若無的鼻子,突然來了一些興趣,“自大陸誕生,生靈繁衍,這浩瀚大地就有了靈氣,大自然的恩賜,誰都不知道是怎麽來的,也不知道死去會去往何處,關於仙的定義,一直都是模棱兩可的,在沒有仙這個定義之前,人又有什麽追求呢?自生來便要與生老病死糾纏,遇到麻煩,要去解決掉麻煩,那解決掉麻煩之後呢,生命的意義在於哪裏,這成了古時人們的執念,人們害怕死亡,懼怕涅滅,追求長生,認為長生才是對生命的尊重,如何長生,成了所有人,甚至所有生靈的追求。於是便有了形形色色的長生法,但是都不起什麽作用,人的壽命不過百餘年,再掙紮是徒勞的。”


    “這與修道有何聯係?”


    “道出現的時間,是十萬年前,異獸降臨,想必你也有所聽聞。”墨灼有些好笑,在與這個大陸最沒用的人,說自己的過往。“鴻靈大陸本來沒有修仙之人,異獸降臨仙人現世,降服異獸傳出修煉的法子,讓這個大陸的人來鎮守鎖仙域。”


    “這個我知道,異獸強悍,必須每間隔一段時間注入靈氣來維持鎖仙域禁製,我聽霜越仙子提過。”說道霜越,東厄不禁泛起一些傷情。


    墨灼啞然失笑,他在鎖仙域內數萬年不得一絲靈氣,實力沒有絲毫進展,好在身體強悍,鎖仙域給一般的封仙境修者,不出百年就會被抽幹靈氣死亡,他雖免疫了鎖仙域的抽靈禁製,卻也不能做什麽,五萬年的囚禁,竟是被這些如同螻蟻的修者給困著。想到這兒,對那幾個仙人的恨意愈加濃烈。


    “你可知為何困下異獸的仙人不親自鎮壓,要修者來鎮壓?”


    東厄搖了搖頭。


    “凡靈修仙必遭天劫,生靈皆有命數,修仙本就是違抗天道,這天道,不知來處,修者當它是一種責罰,或者說它就是一種責罰。所謂天道,生死有命,各行規則。如同凡人的律令。違抗就要受罰。人們口中的修道,倒不如說是在違抗天道。你可以去想,為何皇帝可以高人一等,平民就要受他的管製,要生則生,要死則死。你不甘,就要去破開它。”


    “誰要是威脅到我,我便不能就受了威脅。”


    “皇帝的準則是道,仙人的亦是,那為何你不能成為道?”


    “所以道,就是要我來歸束他人。”。


    “非也,道是天地法則,是自然規律,人們違抗天道,殊不知或許天道並非人們所認為的那樣。本座修行千年,受過多少天罰,仍然活著,說明這天劫,或許是一種考驗。”墨灼想了想,自己數萬年的修為,若真是違逆天道,早應隕滅,或者說,天道也是某一個存在來定下的,隻要強過他,自己也可以定下規則。


    兩人的交談都在意識傳動,東厄想通了什麽,正要說話,卻聽到旁邊傳來哢哢的聲音,轉頭看去,隻見跪在牧寒笙麵前的男子雕像,突然龜裂,頃刻間化作了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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