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燈初上,十裏紅綢鋪滿地,幾盡奢華。


    長安城上空,不知何時,已飄滿了孔明燈,燈光齊聚,亮若星海。恰聞天際沉悶聲響傳來,抬眸,煙花綻放,翩若驚鴻,美不勝收。


    “三生,你看。”姹紫才剛跟三生走到一家燈鋪前,便被那漫天熒光吸引住了視線,她不禁大聲歡呼,轉而拉著三生擠入人潮,隨著人流湧動而奔向那煙花所燃之地。


    “阿紫,你慢點。”三生跟在姹紫身後,一身衣裙被擠得雜亂無章,本是俏麗靈動,嬌楚可人的麵容竟在這擁擠之下生出幾分狼狽來。她欲要停下步子,卻耐不住姹紫身上地那股活力,隻得跟上她,在人海裏穿梭。


    回首觀望間已不見了身後那道頎長身影。


    她的步子漸漸慢了下來,被姹紫拉著的手也在一點一點的被掙脫。


    “三生,三生,你快點。”姹紫沒有察覺到三生的異樣,仍興奮的躋身在前方,像是感覺不到疲憊般,用力拉著三生的手,繼續向著城牆之上燃放煙花的地方行走。


    興許是人太多,太多,你推我搡的,她漸漸感到那雙被牢牢握住的手空了……


    三生站在人群中,看著那道一眼望去就異常鮮活靚麗的紅色身影,不禁苦笑一聲,轉身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


    花市燈如晝,佳人幾許?當惜良辰美景,成雙成對,共賞風月……


    身後的喧囂,仍在耳側徘徊,姹紫回眸,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已經空了。


    人潮人海中,她麵露焦急,踮起腳尖尋找著那一抹熟悉身影,可半晌過去,她早已被人流推搡著到了城牆旁,離那個方向越來越遠。隻需抬頭,便可看到城牆上緩緩升起的漫天燈火以及還在繼續燃放著的煙花。


    “冥王哥哥,三生……”喧鬧聲中,姹紫細若遊絲的聲音被漸漸掩蓋。她不住回頭張望,惹得一眾路人停下步子望著她那傾世容顏失了心神。


    夜色下,美人如玉,貌似天仙。一襲紅色披風,可謂傾城絕色。


    越來越多的人擠了過來,將姹紫圍堵在內,令她一時找不到離開的方向。


    路人驚歎的聲音,吞咽口水的聲音時不時的響起,皆目露貪婪的看著一襲紅衣傾城的姹紫,忍不住生了貪戀。


    “冥王哥哥……”在一片起哄聲中,她隻獨獨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一股莫名的慌亂湧上心頭,她忍不住四下張望,在人海茫茫中尋找那道她所熟悉的身影,可尋了半天,前方,除了擠得密不透風的人牆,便再無一人有她所熟悉的味道。


    “美人傾城,顏惑天下呀!今日方知何為傾國傾城……”就在姹紫不知所措,想要逃離時,便聞前方一陣陣沉穩有力的腳步聲傳來。


    不多時,擁擠的人群被分出了一條道,便見多名身著黑衣的帶刀侍衛護著一名身著錦衣華服的俊秀公子從人群中走出,青絲玉帶,芝蘭玉樹,貴氣天成。


    姹紫有些怔愣,不明所以地看著來人,問道:“你是誰?”


    “在下玉弗,敢問姑娘芳名。”玉弗走到姹紫近前,躬身一揖,言笑晏晏地問道。


    “是玉王爺,竟是前幾日回京的玉王爺。”


    姹紫還未開口,周遭便已是轟動一片。


    有女子傾慕的軟糯聲音響起:“哇,真的是玉王爺……”


    “聽聞玉王爺玉樹臨風,風度翩翩,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適時的稱讚聲伴隨著讚歎聲一一響起。


    但這些,都沒有阻擋住姹紫那雙清澈眼眸中散發著的好奇。她歪著腦袋,仿若幼稚孩童般懵懂的問道:“王爺,是個什麽東西……”


    呃……


    頓時,喧嚷的人群轉眼靜謐,在場之人無一不用看奇葩的眼神看著姹紫。


    這女子,莫不是傻了,竟連長安城中盛有美男之稱的玉王爺都不知曉,且還問他,王爺是個什麽東西!?


    “呃……”玉弗也是一滯,半晌,才有些僵硬的回答道:“一個稱號罷了。”


    “哦。”姹紫點頭,看了眼周圍越來越密集的人群,才道:“人太多,走了。”說罷,她足尖輕點,縱身一躍,頭也不回的在萬眾矚目之下飛上了城牆牆頭。


    燈火餘暉下,隻見一襲紅衣紛飛,美若傾城。


    望著那道紅衣身影飛躍而去的背影,玉弗身旁立即有侍衛上前問道:“王爺,可需查探此女來曆。”


    玉弗點頭,饒有興致的吩咐。“去查。”


    城牆上,好不容易逃離喧囂的姹紫,選了一處僻靜角落坐下,百無聊奈的看著那漫天燈火,心中空寂一片。


    彼時,煙花已經停止燃放,唯有城牆外的河岸上,還有盞盞孔明燈飄起。


    女子嬉鬧,男子調笑的聲音透過空氣流動的波紋遠遠傳來,擾得姹紫心生不安,當下便起身,躍入了那夜色之中。


    玉春樓,楓香閣中。


    落青一襲青色長袍,狀似慵懶的斜躺在美人榻上,身後一左一右兩名姿色豔麗的女子將他圍繞,纖弱無骨的十指落在他的肩頭,輕輕揉捏,揉得他一陣酥麻。


    他滿意的輕哼一聲,拿起榻上酒壇,仰頭灌了一大口,喃喃道:“此間風月,當真是人生一大樂趣呀!”


    “哼!胸無大誌。”下方桌案旁,阡陌一襲紅衣,風度翩翩,半支撐著身子躺於座榻,模樣慵懶隨意。在他的身側,同樣有兩名容貌姣好的女子,一左一右的伺候。


    美酒在手,美人在懷。


    兩人當下早已忘了來人間所為何事,全都沉浸在了風月之中,不知何年。


    “阡陌兄此言差矣,想我們共事多年,對彼此也可謂是有諸多了解,又何曾如此刻這般,懷擁美人,手捧美酒。”落青正說得得意,兩眼眯成一條縫,樂嗬嗬的從身側陪酒的女子手中接過為他斟好酒的杯盞,順便在該女子臉上摸了一把。笑問道:“美人,你說是不是。”


    被點名的女子聞言,低頭一笑,嬌羞道:“公子,莫要打趣奴家。”


    “誒!這怎能是打趣呢!來,給爺再把酒滿上,今日把爺伺候好了,爺有賞。”落青正得意著,冷不防看到窗前靜立的一抹黑色身影,當下,剛咽下的酒水如數吐出,醉醺醺的腦袋曆時清醒了大半。


    他艱難的咽了咽口水,瞅著窗外,失了之前的鎮定。


    沒有發現情況的阡陌輕哼一聲,道:“哼!你也就這點出息了,平常王在的時候,裝的一副正人君子,王不在了,便原形畢露,一副偽君子的作風。”


    落青狠狠抽了抽嘴角,隨手揮退身旁兩名還在為他捏肩捶腿的女子,對著阡陌擠了擠眼。


    然而,正一派肆意瀟灑的阡陌,自動選擇無視他這一番怪舉,繼續吐槽道:“也不是本城主要調侃你,隻是你這做派當真是差了些,說實話,你真應當多跟我學學,什麽叫今朝有酒今朝醉。”


    清酒入喉,阡陌滿意的砸了咂嘴,“果真是好酒啊。”轉而,他又繼續道:“隻可惜,此等美酒,百年難得一聞哪。”


    明顯喝多了有些醉意的阡陌,指著落青不滿數落道:“落青,你怎麽讓她們都退下了,繼續啊。讓她們給咱們再來一段傾城舞,也好叫咱們賞賞什麽叫風花雪月……”


    落青默默扶額,露出一副沒救了的表情,認命地從榻上起身,作揖行禮道:“王。”


    “王什麽啊,王,我告訴你啊,落青,你今日若是不陪我喝個痛快,本城主就跟你沒完……”


    落青此刻,內心一片奔騰,他真想上前把阡陌那張還在說個不停地嘴給縫上。


    是的,是縫上。他發誓,這絕對是他這數十萬年來最丟人的一次,而且還丟的毫無節操,毫無形象可言。


    什麽叫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大概說的便是他與阡陌了吧。


    他輕咳一聲,又喚道:“王。”


    “落青,你這樣可就沒意思了……”阡陌氣惱的將杯盞重重拍在桌上,頂著一雙醉眼朦朧的眼,叫嚷道:“說好喝酒,你竟然還把王端出來嚇唬我,我告訴你,我不怕……”


    “哦,是真的不怕嗎?”清冷的聲音從阡陌身後傳來。


    阡陌一怔,好似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隨口回答道:“當然,我阡陌,陌城城主,打小就天不怕地不怕……”


    糟了……落青在心底哀歎一聲,絕望的閉上了眼。


    他萬年的清譽呀!還有好不容易在王麵前養好的良好形象呀!就這麽被毀在了阡陌手中。


    話一出口,阡陌也察覺到了不對勁,他指了指落青,問道:“剛剛不是你在跟我說話嗎?”


    落青搖頭,依舊絕望,在心中呐喊道:“老兄啊!麻煩你能回頭看一看嗎?看一眼也好啊,咱能不作了嗎?”


    “那是誰在說話。”阡陌起身,東倒西歪的指著身側已經看呆了他身後的兩名女子說道:“罷了罷了,你們退下吧。”說著他直接從桌案上提起一壇酒,提在手中晃了晃,笑道:“落青城主,來,咱們繼續……”


    落青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用近乎絕望的語氣喚道:“王,臣知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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