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跟落青眸光同時一亮。“真的。”


    墨離點頭,一字一句道:“那就緩緩,你們還是先去東荒采仙草吧……”


    呃……還能不能愉快的交流了。


    落青認命道:“哦,我想起來了,昨日酒醉間貌似聽怡安說過,那白家村位於長安城外三十裏地,既然事情如此緊急,那我現在就去看看。”說完,他臉不紅心不跳的就退出了與阡陌並肩而立的隊伍,大腿一邁,不等墨離答應,他便推門而去。


    阡陌一臉懵逼的站著,恍若失了神,到現在,他還未從所謂白家村一事上回過神來,至於怨靈什麽的,他更是漿糊一片,什麽都不知道。


    “阡陌城主,到你了。”墨離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勾,道:“你是先去采仙草呢!還是先去查探怨靈呢!”


    “自然……自然是查怨靈了……”阡陌脫口而出,生怕墨離口中的下一句會把他推入另一個坑裏。


    “嗯,去吧,給你們二人三日時間,三日後再去東荒。”墨離起身,廣袖浮動,說得義正言辭。


    然而,阡陌在聽到他的話後,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


    “三日後,城外匯合。”墨離冷冷丟下一句話,便見他那高大頎長的身影轉眼消失在了原地,隻餘餘音回蕩在室內,不斷衝擊著阡陌的耳膜。


    眼看著室內沒了動靜,落青不知又從何處鑽了出來,一把攬過阡陌的肩頭,笑道:“我們也走吧。”


    “嗯,走。”阡陌點頭,與落青一同出了玉春樓,上了玉春樓對麵的屋簷。


    因玉春樓地處繁華,彼時的玉春樓門口人來人往,絡繹不絕,一派繁榮。


    落青將手搭在阡陌的肩上,看著街道上往來的行人,問道:“剛剛王跟你說了什麽。”


    阡陌動了動唇,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道:“王說若是三日之內查不出怨靈一事,便自行去東荒采取仙草受罰。”


    “真的是這樣?”落青狐疑的看著麵不改色,說的一本正經的阡陌,而後嘟囔道:“本城主怎麽覺得,你說的這個有點懸。”


    “自便,愛信不信。”阡陌不甚在意的揮開了落青的手,正色道:“先行一步,三日後,城外見。”


    話落,他一撩衣袍,轉身離去。幾個起落間,就已不見了蹤影。


    落青看著他消失的方向,有些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語道:“明明之前還跟我說要一輩子好朋友的,可現在呢!說走就走,真真是沒愛了。”


    “王,不好了,花主不見了。”墨離才剛出玉春樓化作凡人的模樣,正欲去與姹紫分開的地方匯合,卻聞身後,怡安著急忙慌的聲音傳來,驚得他心頭一跳,隱隱生出了不好之感。


    人間素來混亂,各界神仙妖魔鬼怪出入也是有之,而他所擔心的,是姹紫身上的死氣太過濃鬱,很容易便能引來一些道貌岸然的假神借除妖之名傷害姹紫。


    雖然,姹紫乃他親封“彼岸花主”。可這畢竟是人間,於那些正義之神來說,姹紫在他們眼中說的好聽點是妖,可若是說的難聽點,她也不過是他們口中一個依靠死氣而活的魔物罷了。更何況,她的法力不精,獨自出門,危險係數直線上生。


    想到這裏,墨離心中一緊,忙道:“何時不見的。”


    “就在王走後不到一個時辰。”怡安畢恭畢敬地回答,心底卻是不敢鬆懈半分。


    “三生呢!”墨離的神色募的冷了下去,聲音裏也有著一股令人不敢抗拒的威嚴。


    “三生姑娘也不見了。”怡安還是覺得有點慌。“王走後,花主她便拉著三生入了人群當中。當時人多雜亂,臣一時眼拙,辯不清方向,跟丟了花主,還請王責罰。”


    墨離聞言,神色淡淡地掃了他一眼。“自是要罰的,等花主尋到之後,自行回冥界去獄城領罰吧。”


    “是。”怡安一驚,著實沒想到因為失職會罰的這般嚴重,錯愕之下,還不忘偷看了墨離一眼。


    獄城領罰,誰人不知,冥王墨離有一嗜好,但凡冥界鬼臣有犯錯者,他都會以錯的大小論罪處理,被罰去獄城受上刀山、下火海之刑。


    而那刀山,自然也不是普通的刀山,乃是生於十八層地獄之底的幽冥寒鐵所煉而成,專門用來克製法力強大,不受壓製的鬼魂。他們這些平常犯錯又不自知的臣子,通常也都會在犯錯被查證過後被冥王貶去煉獄,受火海、刀山之刑。


    隻是那刀山,說來也是殘酷至極,但凡受刑者踏入其中,血肉皆會被一一吞噬,其殘留的森森白骨也會在刀俎之間被一點一點的絞成泥狀,場麵之驚悚,令人望而卻步。


    幸得它的關鍵也隻在於那刀山之上,受刑者隻要一過了那座刀山,先前被吞噬掉的血肉軀體便會重組,然後再重新來過,如此反複,受盡血肉吞噬,削骨成泥之苦,周而複始,在罪孽沒有洗清之前,永不停歇。


    而下火海,雖其殘忍程度不比上刀山,可是那被烈火焚燒的痛苦,卻也不比削骨去肉輕鬆多少。


    就這樣,久而久之,上刀山、下火海一刑,於他們這些養尊處優的臣子而言,已經算得上最痛苦的嚴厲懲罰了。


    怡安到現在都還記得,一萬年前,青城城主落青從紅蓮業火火海中走出來時的慘狀,可謂是麵目全非,慘不忍睹,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好的皮膚是能入眼的。


    想著想著,怡安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先去通知落青與阡陌,一同尋找花主下落。”墨離說罷,身形一閃,衣袍滾動,便已消失在了怡安的麵前。


    怡安目露怔忡的看著前方已經空無一人的地方,有些灰溜溜的摸了摸鼻子,而後一陣後怕的去尋阡陌跟落青去了。


    城外樹林,姹紫有些悲愴的看著前方突然出現的三岔路口,一臉錯愕。


    她不過才逃開那喧囂凡塵,出來尋覓有死氣的地方,好填補填補自己已經空了的身子。


    誰知,死氣是尋到了,而她,卻也迷路了。


    人間不同於冥界,一條路到底,想要去哪,直走準不會迷路。可人間,隻不過一條蜿蜒小路,不僅彎彎繞繞的生出許多岔路,還擾得她分不清東南西北,找不到回去的路。


    “啊……”一個時辰過去,繞了一圈又回到原地的姹紫,頓感絕望的軟倒在路旁的一堆枯樹葉上。


    彼時正直初春,寒冷還未褪去,那爭相咆哮從她耳旁掠過的凜冽寒風,將她的一張小臉刮的通紅,渾身上下,一片冰涼。


    她本是死物,應當不會懼怕這人間區區寒風的,隻是因著體內死氣稀薄,她法力銳減,一時也護不好自己,隻得放棄掙紮的坐在路旁,等待著墨離前來營救。


    夜半時分,星空低垂,明月皎皎,照得樹影斑駁,多了幾分陰寒之氣。


    姹紫抱腿坐在一顆大樹下的落葉上,略顯孤寂,體內的死氣逐漸散去,她一張小臉變得慘白,唇瓣更是毫無血色,一片寒風呼嘯聲中,隻聽她模糊不清的喚道:“冥王哥哥……”


    一聲接著一聲,似是已經期盼了很久,很久。


    而在長安城的另一端,與姹紫相反的方向,三生一襲綠色輕紗長裙,花顏月貌,俏麗靈動,周身似籠罩了一股由水霧凝聚而成的霧氣,縹緲似仙。


    她的周身,有許多慕名而來的男子,或是普通百姓,又或是富家公子,一個兩個的都站在了她十步開外的地方,將她圈在了街道中央,進退不得。


    隻聽得有人感歎道:“今日當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不但同時遇見兩名絕色佳人,而且一個更比一個傾城……”


    “當真是,這女子容貌雖不比之前那個紅衣女子,可這周身氣度也是難得一見的。想來定是某家養在深閨的小姐,趁著上元節燈會出來尋郎君來了。哈……”隻聞一陣大笑聲從人群傳出,聲音猥瑣難聽,長相更是醜陋。


    他看著三生賊兮兮的搓了搓手,又道:“此等美人,已是難得一見,若是能與之相識一二,也是今生所幸啊。”


    旁邊圍觀的人聽聞後,不屑道:“哼!就你,也不看看自己長什麽樣子,且不說人家姑娘的家室來曆,單看你這長相……”


    話未說完,引起全場觀看的人哄堂大笑,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三生不悅皺眉,冷冷的眼神掃視過去,瞬間便將那出言不善的男子看得一個哆嗦,忙後退兩步。


    那醜陋男子見三生如此高傲,於是便厚著臉皮嗤道:“哼,看什麽看,本少爺雖無潘安之貌,可有萬貫家財。”說到這,他色眯眯的看向三生,繼續道:“若是姑娘願嫁與我,在下保證,姑娘的後半生定當榮華富貴,衣食無憂。”


    他的話音方落,一片嘲笑聲適時響起,大抵都在嘲笑他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夾雜著忘川河中陰氣的陰冷眸光狠狠瞪了那還欲繼續出言不遜的男子一眼,隻輕輕打了個響指,便見那猥瑣的醜陋男子瞬間禁聲,再也發不了一言。


    三生冷哼一聲,語氣不善道:“哼!像你這種口腹蜜劍之人,留著也是禍害,還不如做個啞巴來的妥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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