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淩厲的掌風夾著清冽之氣驟然而至,姹紫再顧不得思量,登時出手抵擋,隻是那白衣男子的修為太過高深,一股壓迫之感循著他的周身向姹紫湧來,直壓得她呼吸不暢,動作變緩。


    “以一村凡人之命來增你修為,當真是殘忍之至。”虛空中,洛安一襲白衣翩袂,負手而立,雲袍廣袖浮動間,他身後的墨發如潑墨瀑布,真之假之,假之真之。


    “好…熟悉。”不知為何,自那白衣男子出現開始,姹紫竟覺得恍若似曾相識,一股熟悉之感從心底溢出,裹著心疼,讓她微滯的眸光一頓,轉而變得憂傷。


    她抬眸看向洛安所立之處,眸中驚豔之色分毫未退,隻是隱隱泛光的紫眸中似是有淚花閃動,牽動著她所有的情緒。


    洛安凝神看去,隻見平地之上,一粉衣女子在寒風中遙遙欲墜,周身死氣在他的壓製下竟都凝固成形,成了如雲霧一般的物體,不覺間,他眉頭輕蹙,清冷的聲音仿若天籟,隻聽他道:“你可知錯……”


    說話間,他長袖一拂,手中白光傾斜而出,不消眨眼功夫,那遍地死氣就在他的術法之下化於無形,無故消散。


    “啊……”姹紫看向前方虛空之中忽而出現的男子,癡迷地問道:“什麽意思。”


    知錯,知什麽錯。


    姹紫懵懂地看向麵前幾個毫無生氣的走屍,處於混沌的神智似有片刻清明。


    “嗯。”洛安抬眸,眸中冷冽之氣僅在一瞬便化作一道利刃朝著姹紫襲來。


    姹紫還未開口辯解,便見那道利刃已然到了近前。“喂……!你……”


    話未落,她的心口已正中一劍。


    血水伴著口水自她的嘴臉溢出,姹紫猛烈一陣咳嗽,仍是不可置信,剛才她明明已經躲開了的。


    “可知錯。”洛安略一抬眸,眸中不耐之色更甚,清冷的眸光轉而看向那幾具了無生氣的死屍,聲音如徹骨寒涼,仿佛隨時能讓近身旁聽的人被凍成冰人。


    姹紫自口中吐出一口鮮血,泛著紫光的琉璃紫眸也在一瞬恢複了清明,倔強道:“認什麽錯,這些人又不是我殺的,你憑什麽將這些莫須有的罪名安於我的頭上,莫說這些人不是我殺的,就算是我殺的,你又能耐我何。”她倔強的揚了揚下顎,勢要與這莫名其妙的的男子分出個所以然來。


    虧她剛剛還覺得他很熟悉,可這才不過眨眼功夫,他便已重傷她一劍,壓得她毫無還手之力不說,且還一口一個問她知不知錯……


    她自問素來脾氣好的很,能笑的時候絕不哭,能哭的時候絕不笑。可偏偏這人,卻是將她所有的負麵情緒影響,直叫她心底無名火起。


    “頑固不化。”洛安輕哼一聲,冷凝的眸光之中似含了萬千冰霜,他隻微一拂袖,便見那股壓迫著姹紫的威壓之感再次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


    “噗……”又是一口鮮血吐出,姹紫單手撐地頂著疼痛道:“你到底是誰,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這般對我。”


    “殘害生靈者皆該死。”洛安嘴唇蠕動,聲音還是一如既往地清冷。


    不知為何,每每看上一眼單膝跪地的那名粉衣女子,他的心就好像被刀割一般難受,仿若很久之前,他也曾這般,倍感痛心。


    他移開視線,語氣中是一貫的清冷,一字一句道:“是生是死,二選一。”


    “你……”姹紫隻覺自己快要瘋魔了,為什麽自己說了半天,那人怎生仿若未聞般,仍隻糾結於她是生是死,或是該死之話題上,害得她連為自己喊冤的機會也沒有。


    “冥王哥哥,你在哪。”無助之下,姹紫又把希望放在了墨離身上。


    “若不選,那便死罷。”洛安忽而長袖一拂,一道術法擊出,以閃電之勢襲向了姹紫。


    “喂……”姹紫被洛安地氣勢壓迫,動彈不得,眼瞅著那道術法離她越來越近,她眸中的驚恐之色不由於片刻之間放大了數百倍。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一道姹紫所熟悉地聲音傳來,便見那術法襲來之處在離自己不到寸許的地方又被另一道術法彈開。“洛安神尊,手下留情。”


    “冥王哥哥。”聽出了來人的聲音,姹紫隨即喜道:“快救救我。”


    “冥王。”洛安周身清冷之氣未減,冷凝的眸光之中沉寂的如同一汪死水,毫無半點波瀾。他悠悠看向天際火速趕來的一道黑衣身影,清冷出塵的麵容上勉強的扯出了一個連他自己也覺得古怪的笑臉,道:“恐是要讓冥王失望了,此女留不得。”


    話落,洛安一甩長袖,迫人的威壓僅在須臾之間便向著墨離襲去,比之之前的用來困姹紫的不知強悍了多少倍。


    “冥王哥哥,小心。”姹紫驚慌之下,忙出聲提醒,閑置的右手卻也不忘忙著,單手結印,接連打出好幾道術法襲向洛安。


    洛安眼角餘光一掃,隻是一掃,便見姹紫所有朝他襲來的術法還未到身前便已消散於無形。


    “怎麽會。”姹紫張大了嘴,不可置信地看著洛安。


    “哼!”洛安薄唇微勾,眸中冷冽一如初見,他登時長袖一拂,便見數道術法在空氣中成形,姹紫甚至還未看清他是如何出手,她便已被那術法擊飛了出去。


    “嘭……”的一聲,隻見姹紫重重撞在了一座荒廢的房屋之上,頓時,房屋倒塌,四分五裂,姹紫自口中再次噴出一大口鮮血,摔落在地。


    渾身筋脈盡斷,骨頭碎裂,嘴角不斷溢出的血跡仿佛在告訴姹紫,她已藥石無醫,回天乏術。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可才一張開,便隻聞口中鮮血流動的聲音。同感蔓延至她的全身,就算是稍微動一下手指頭也會覺得疼痛無比。


    “啊……”姹紫試探性地再次張了張嘴,泛著紫光的琉璃紫眸中似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盡是哀痛之色。


    “阿紫。”不遠處還在與洛安過招的墨離看到這一幕,登時隻覺心口一滯,撕心裂肺的喚道:“阿紫……”


    情急之下,墨離溫潤的眸子僅在一瞬便變得沉如寒潭,周身泛著的寒意竟是比之洛安還要寒上幾分,他再顧不得與洛安相抗,登時便將自己的手指頭劃開一道口子,以自身靈血為引,滴入虛空之中,口中念念有詞,似吟唱著遠古魔音,惑人心神。


    隻見那被滴入虛空之中的紅色血滴懸浮於墨離身前,他單手結印打在血滴之上,口中念出的符咒逐一成形為繁瑣的字符,飄浮於血滴的周身,須臾,便見麵前虛空仿若破碎了般,發出“轟隆隆”的聲響。


    墨離隨手一抓,虛空破碎仿若塌陷,他再顧不得其中厲害關係,直往裏一跳,再現身時,便已到了姹紫的麵前。


    “撕碎虛空。”洛安眉心輕蹙,不動聲色的看著這一幕,並沒有要阻止的打算。


    似在他眼中,姹紫已成了一個死人。


    “阿紫。”墨離雙手顫抖的從地上將渾身是血的姹紫打橫抱起,餘音中夾著哽咽,似已顫抖不止。


    他愛憐的擦拭掉姹紫唇角不斷溢出血跡,剛剛還寒如冰霜的眼底僅在片刻便又恢複了往常溫潤的模樣。


    姹紫看著他欲要發難的樣子,忙艱難地搖了搖頭,眸中牽強露出絲絲笑意,一張小嘴張了半天,卻是沒有說出半個字。


    “洛安神尊。”墨離抱著姹紫轉身,深邃的眸光猶如寒潭,冷而清。


    “……”洛安神色不變的看著墨離,並沒有要為自己開口辯解的意思。


    “今日之事,本王記下了。”墨離心知姹紫此刻最重要地還是先行療傷,遂也不再糾結於尋仇之上,當下便要抱著姹紫離開。


    “冥王,你莫要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然而墨離才剛走兩步,便聞洛安清冷的聲音傳來。


    漫天飛雪之中,洛安衣寐翩飛,墨發輕揚,似從九天之上飄然而至,身形如鴻,隻一眨眼,便攔在了墨離的身前。


    額前的一縷長發在寒風中淩亂四溢,頭上束著的白玉蓮冠如同盛開在暗夜裏的一株玉蓮,寒風凜冽中,芳香四溢。


    離得近了,姹紫才終於在恍惚之中看清了那張有著勝於寂夜邪魅,墨離溫潤,清冷的臉。


    心中褪去的熟悉之感再次毫無征兆的湧上心頭,她強撐著咬緊後槽牙,一字一句的吞吐道:“我…可…曾…見過你……”


    她的話同時讓一黑一白兩道身影同時一怔。


    洛安這時才正眼看向躺在墨離懷中呼吸微弱的姹紫。


    隻是他的眸光才剛觸到姹紫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之前還泛著清冷疏離的麵色頓時一變,不由蒼白一片。“阿舞……”


    他恍若失神般呆呆看著傷重的姹紫,良久,才從牙縫裏擠出這兩個字。


    墨離也是身影一頓,似不可置信地看向懷中已經虛弱的不成樣子的姹紫,眸光微微一滯,打橫抱著姹紫的雙臂竟是下意識的顫抖起來。


    重生一世,洗去塵埃,她竟是還認得出他。哪怕她已不是她,可她卻還是能在第一眼中認出他。


    那個前世負她,害她苦等三百年的人。竟真的是九重天上的洛安神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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