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場麵靜謐兩秒,幾人皆你看我我看你,四目相對之下,最後都選擇了如實搖頭。


    莫說落青與阡陌的動向他們幾人尚不知情,就算是真的知曉,他們也不願做這個被殃及池魚之人。


    墨離沉默片刻,微抬起眼睫,對著前來的落雪道:“念在你救阿紫有功的份上,本王可饒你一命,你可想好了,是生是死,隻能擇其一。”


    落雪聞言,微微一驚,隨後笑著搖頭道:“謝冥王厚待,不過,不必了。既然世上再無向南,那落雪也再無存在的必要。如此,還望冥王成全。”說罷,落雪跪地磕頭道:“此番還得多謝冥王,能給落雪一個補過的機會。”


    “你真的想好了?”墨離突而轉向彼岸花海中那一株散發著紫色流光的彼岸花,重複問道。


    不知何時起,他竟也起了婦人之仁。


    “嗯,想好了。”落雪堅定點頭,似已尋思良久。


    “好,既是你的選擇,那便罰你二人在獄城受十年刀山火海之刑,待罪孽洗清,就還你二人自由,至於是去是留,是輪回還是為孤魂野鬼,任憑你們抉擇。”


    落雪麵上一喜,又是一拜,方才起身謝道:“多謝冥王成全。”


    不過是十年刑罰罷了,隻要她和阿南一起,她便什麽都不怕。


    墨離忽而長歎一聲,眸光轉向天際,吩咐道:“煉辭,吩咐鬼差將她送往獄城吧。”


    煉辭怔愣著看向墨離,猶豫半晌,還是回道:“可是王,亂改鬼魂命數,您可是要受反噬的。”


    反噬麽!


    墨離輕笑一聲,不由頓覺心底苦澀異常。


    他如今還有什麽可怕的。


    “王,你……”遠辰張了張嘴,剛想要勸解,卻被墨離擺手製止。


    “不必說了,本王心意已決,就此作罷吧。”不過是篡改鬼魂命數罷了,有什麽後果是他身為冥王不能承擔的。


    心知勸說無用,煉辭萬年不變的寒冰臉上不由動容,半晌才應道:“是,王。”


    話落,他便徑自轉身,引著落雪離開。


    空蕩了的奈何橋上不知何時再次回歸熱鬧,漸漸由稀疏轉為擁堵。


    煉辭與落雪一路行去,遠遠的便見鬼魂們似被煉辭身上來自於十八層地獄的戾氣所擾,懼怕之下,都不由自主地後退,自行讓路。


    “你們可還有事。”唯一不算重要的要事已經吩咐完成,墨離深幽的眸光再次轉向了候在身側的幾人,隻淡淡掃了一眼,便叫幾人覺得身上汗毛倒豎,直打哆嗦。


    恐懼之下,餘下幾人連連搖頭,異口同聲道:“沒有,沒有……”


    墨離的清冷的視線很快便抓住了離他最近的遠辰,“枉死城城主……”


    感覺到墨離投來的目光,遠辰突然後怕的瑟縮了一下脖子,後退一步,狗腿地喚道:“王。”


    墨離白他一眼。“聽聞本王下界這幾日你很是悠閑……”


    “沒有,沒有……我很忙的。”不待墨離說完,遠辰當即便打斷道。


    “哦,”墨離挑眉,嘴角忽而斜斜揚起,直讓遠辰心下大為不安。果然,還不等他想好對策,便聽墨離陰陽怪氣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忙嗎?本王怎麽記得並未在人間見過,你,”


    遠辰抿嘴,欲哭無淚,忽聞墨離接著道:“枉死城城主辦事不力,未能查探到白家村數百冤死之魂的死因,是以,便打入獄城受罰罷……”


    “……我……”遠辰無語,他什麽時候接到過這樣的任務了……


    “哦,對了,你上次受的是什麽刑罰……”一言剛停,一言又出。


    遠辰吞吞吐吐半天,才終於一字一句咬牙道:“上刀山下火海……”


    “嗯。”墨離一本正經的點頭。“那這次便受抽筋扒皮之刑罷。”


    吸氣的聲音同時響起,餘下幾城城主麵不改色的後退一步,麵無表情恭維道:“王上聖明。”


    “……”遠辰繼續無語,連連翻了兩個白眼,才虛軟無力道:“王,白家村之事不是您說親力親為的嗎?”


    “嗯,本王是說了。”墨離臉不紅心不跳氣不喘,“不過你既為枉死城城主,難道冤魂枉死之事不都該由你查探的麽,更何況,白家村數百村名枉死之事,本王費力頗多,難道本王不該記你一個辦事不利之罪?!”


    “……”遠辰委屈的看著墨離道:“可是王……”


    墨離拒絕聽辯解道:“怡安,將枉死城城主送與獄城受罰。”


    “是,王,”還不待在場幾人看清怡安的身影,便見遠辰的後衣襟已被人拎起,消失在了他們的視野之中。


    虛空中,隻留遠辰爭辯的聲音傳來:“王……我不是……”


    “呱噪。”墨離捂了捂耳朵,隨即一道術法擊出,便聞遠辰那漸漸遠去的聲響隻剩低低的嗚嗚聲。


    “你們幾個是不是也很閑……”料理完了遠辰,墨離又玩味的看向子兮,子沐幾人。


    “不……”幾人同時搖頭,異口同聲道:“我們很忙……”


    音落,便見幾人快如閃電般消失在了原地,待墨離再抬起眼皮來時,周遭哪裏還有他們的身影。


    寂夜不禁拍手叫好,笑道:“早就聽聞冥王治理之術腹黑陰損,今日一見,果然是不負其名。”


    “哼。”墨離輕哼一聲,臉上頓時升起一片陰霾道:“說到陰損,誰又能與魔尊相較。”


    話落,他指尖一點,幻化出桌椅板凳,自行坐下,指尖輕敲桌麵,一套茶具憑空出現。


    他自斟自飲,招呼道:“請坐。”


    寂夜一撩衣擺,也不客氣,當即坐下給自己斟了杯茶水,小小抿了一口,稱讚道:“好茶……”


    轉眼,兩人的關係便已恢複如常,好得如同情同手足。


    星空下,兩人周身的彼岸花無風自動,如火如荼中,芳香四溢,略顯清冷的星光將兩人俊美無儔的麵容一一點亮,美得仿若畫中仙人。而那株渾身散發著紫色流光的紫色彼岸花卻於無聲間成了他們二人的點綴,輕輕搖晃間,隻聞輕微的憨睡聲從那株彼岸花中傳出。


    “阿紫。”墨離聞聲,不禁停下手中動作,側耳傾聽,低聲喚道。


    然而卻是一連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寂夜見此,不禁輕笑道:“冥王將阿紫交予我,可曾想過問她的意見。”


    墨離頭也不抬,答道:“既是我替她選的,又何曾需要過問於她。更何況……今日非同往日,她一日不在冥界,她便可安生一日。”


    “哦,”寂夜細長眉眼輕抬,如沐春風道:“好,有冥王這句話,我寂夜就算是傾盡自己性命,也定當護她周全。”


    “好,有魔尊這句話,我也安心了。”墨離爽朗一笑,端起桌上茶盞,朝著寂夜敬道:“來,幹了。”


    “好,幹了。”


    兩人同時舉杯相碰,眸中笑意繾綣,似雲卷雲舒,輕鬆愜意至極。


    隨後兩人一直緘默,共同遙望星空,卻是相對無言,直至落青與阡陌兩人狼狽的身影闖入他們的眼簾,墨離那萬年溫潤如玉的麵上才終於有了變化。


    “王。”落青拉了拉肩上衣衫被破開的的長口子,理了理腦後一頭淩亂的長發,頗有幾分瀟灑的作揖行禮道。


    “王。”緊跟他而來的阡陌則一身是傷的立於他的身側,滿是狼狽。


    兩人兩相對比之下,落青稍顯破爛的衣衫與他的傷痕累累相比,不知順眼了多少倍。


    “嗯。”墨離淡淡抿了一口茶,問道:“可將仙草尋回了。”


    落青與阡陌聞言隨即對視一眼,同時點頭道:“尋到了。”


    為了采集墨離口中的那株仙草,他們二人可謂是大費苦心,不惜以身作引,才終於得以將仙草采回。


    至於過程,落青光是想想都覺得後怕,若不是有阡陌一直護著,他恐是在采集仙草的途中早就被那化蛇一口吞了。


    “仙草呢!”墨離挑眉,淡淡問道。


    “在這。”阡陌小心翼翼的將仙草從袖中取出,遞到墨離的跟前,“王,便是這株仙草了。”


    不消須臾,便見一株周身泛著綠色熒光的仙草緩緩落入在場之人眼簾,隻是令墨離與寂夜詫異的是,那株仙草竟是一分為二,一半為綠,熒光點點。一半為墨,黑氣繚繞。


    然更讓他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那熒光竟與黑氣相生相依,互伴而生,像極了並蒂蓮,卻又與並蒂蓮不同。


    “這便是傳聞中被化蛇守護的仙草。”墨離從阡陌手中接過仙草,目光灼灼道:“怪不得說可醫六界之中任何人鬼蛇神,卻原來是相生之物。”


    “王,說來我與阡陌也真是幸運,若不是恰巧趕上人間入冬時節,東荒沼澤之地冰凍三尺,化蛇剛好冬眠,我們此行恐怕也不會這般順遂。”落青將之前所受之痛全都拋諸腦後,興致勃勃解說道:“不過說起來那化蛇也真是厲害,僅憑五成的神力便將我與阡陌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由此可知,若是那化蛇全盛時期……”


    “呱噪。”墨離頭疼的扶額,將仙草收入袖中,又是一道禁聲術打出,便見落青張張合合的嘴裏登時再無聲響。


    阡陌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他一眼,道:“王,落青城主隻是一時口快,還請王勿要怪罪。”


    “嗯。”墨離淡淡應聲,看向寂夜,旁若無人的又將仙草取出,自動忽視掉傷痕累累的落青與阡陌二人,問道:“魔尊可有辦法用這株仙草救治阿紫。”


    眼下,雖姹紫的傷並無大礙,可她一日不醒,他的心便一日不安。


    寂夜接過仙草,沉眸思忖道:“仙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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