姹紫在玄卿的言語相激之下,不由臉色蒼白。


    她癡癡垂眸,神情呆傻,眸中卻是淚意翻湧,好似已到了窮途末路。


    玄卿繼續道:“怎麽,這就受不了了,”她頓了頓,似陰謀得逞道:“那你可知,你有著一張與他那凡人之妻一模一樣的臉。”


    “所以,你是想告訴我,其實一直以來,神尊喜歡的都不是我,而是將我當成了他那凡人之妻的影子。”姹紫麵色難看的抬起頭,紫眸中光芒暗淡,似已絕望的道:“所以,你今日說的這些,其實並不隻是為了讓我死心,而是為了讓我看清事實……”


    看清她自己究竟有多蠢,才會因為一時迷戀,將寂夜,將她的冥王哥哥推入絕境。


    她似嘲諷的揚起唇角,萬萬沒有想到這場大戰是因她而起。


    “不錯。”玄卿得意道:“不過,你應該想不到罷,在你與神尊大婚的那天,我君父會當著神界諸神的麵將你灰飛煙滅。”


    一字一句,似要穿破姹紫的心髒,讓她無法言說。


    她張了張嘴,痛苦道:“灰飛煙滅麽,我其實一點也不怕。”


    她怕的從來都隻是因為自己的愚昧無知而害得墨離賠上性命。


    心如刀絞。


    她神情絕望道:“玄卿,我們往日無仇,近日無冤,我不明白,你為什麽一定非要置我於死地。”


    “往日無仇,近日無冤?”玄卿聞言,突然恨聲道:“姹紫,你錯了,從你跟神尊回神界的那一刻起,你我就注定是敵人。”


    天生宿敵。


    “是嗎?”姹紫無力地笑了笑,“那麽我是不是還應該感謝玄卿公主,這麽看得起我。”


    “哼!”玄卿冷哼一聲,似今日的目的已經達到,不想再與姹紫多費口舌,道:“姹紫,本公主且告訴你,現在距離你大婚的時辰可隻有兩日了,剩下的這兩日你應該在這冰冷的天牢之中,為你的冥王哥哥,還有你的情郎魔尊寂夜多多祈禱,祈禱他們最好能安然無恙的活到神界,見你最後一麵……哈……”


    說完,玄卿狀似癲狂的大笑著離開,再也不去理會天牢之中露出一臉驚恐後怕的姹紫。


    弄玉弄影緊跟著玄卿而去,臨走之時,還不忘同情的看了姹紫一眼。


    牢門被重重關上,冰冷的氣息在牢籠中蔓延開來,頓時又恢複了一片靜謐。


    姹紫掙紮著想要掙脫出鐐銬的禁錮,可每動一分,骨頭碎裂的疼痛就會深一分。


    直到最後痛得麻木,她才不甘的垂下腦袋,喃喃自語道:“對不起,對不起……冥王哥哥,寂夜……對不起,對不起……”


    好似每重複一遍,她心裏的悔恨就會減輕一般。


    姹紫被關押將要處死的消息,不出一日,就傳入了冥魔兩界。


    墨離大驚之下,連夜趕往魔界,與寂夜商談攻打神界之事。


    而遠在東荒沼澤之地的洛安卻是耳目皆封,半點流言不知。


    “寂夜,阿紫她……”


    墨離隻身赴往魔界,才與寂夜一碰麵,便忍不住聲音暗啞道。


    這個結局,是他們二人所沒預料到的。


    在此之前,他們都以為洛安是真心想要與姹紫成親,所以在第一時間,都選擇了放手。


    卻不料在這關鍵時刻,突然收到姹紫被關押將要處死的消息。


    饒是墨離也沒猜到,洛安會背棄情義,放棄姹紫。


    可他們也明白,神界在這個節骨眼上放出此等消息,無非是想布下陷阱,讓他們自投羅網。


    明眼人都明白的事,寂夜與墨離又怎會不知。


    “我知道了。”寂夜深邃的眸子暗了暗,引著墨離一路去了落雨殿。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墨離急道。


    事關姹紫,他絕不能掉以輕心。


    寂夜凝眸,似勾魂奪魄的魅惑嗓音緩緩響起,一字一句道:“攻上九重天。”


    哪怕前方險阻重重,他也絕對不會允許姹紫受到任何傷害。


    “何時出發?”不及落座,墨離便迫不及待道。


    “冥王不必太過著急。”寂夜聲音魅惑道:“後日阿紫才大婚,我們明日再出發也不遲。”


    “可是阿紫她……”墨離擔心道。


    “你放心罷,神界不過是想引我們入局,不到大婚那日,他們定不會把阿紫怎麽樣,而我們要做的,便是休養生息,待到明日養好了精氣神再出發。”寂夜出謀劃策道。“此次戰役,便由我妖魔二界的人馬去攻打頭陣。”


    “那我們冥界呢!”墨離凝眉問道。


    “你幫我們拖住後方。”一旦開戰,若想在這場戰亂中以最快的速度救出姹紫,那最好的法子,便是由他帶兵馬直衝九重天,由墨離為他拖住後方圍上來的兵馬。


    “你……”墨離遲疑道:“有沒有怪過我。”


    與寂夜相識的時日以來,他對他的看法也在一日日改觀,他從未想過,那個傳聞中冷血弑殺,不可一世的魔尊寂夜,竟有一天會與他站在同一條戰線上,為同一個人,而奮不顧身。


    “那是她的選擇,不是嗎?”寂夜默了默,道:“其實無論她做什麽,我們都會成全,隻是……她……”


    未必會將他們放在心上。


    “其實,是我將阿紫的前世告訴洛安的。”若不是他以為洛安能護好姹紫,也不會鬧到今日這步田地。


    “什麽意思。”寂夜皺眉道:“什麽前世。”


    墨離走到窗前,看著窗外被冰封的萬裏山河道:“或許你還不知道罷,阿紫的前世是洛安在凡世曆劫之時凡人宇文昱的未婚妻。”


    雖然他不知曉這二人十萬年前到底生了什麽嫌隙,才會導致那時的江舞恨意滔天,死後怨念不化。


    “什麽?!”寂夜驚道:“你的意思是阿紫她與洛安早就相識?!”


    “嗯。”墨離點頭,不由悲從中來,將十萬年前遇見江舞之事娓娓道來。


    說完,他長歎一聲道:“其實,她重生的這一世,我隻想傾盡畢生之力護她一生無虞,讓她做一個沒心沒肺的彼岸花主。”卻沒想到,姹紫成靈那日,卻成了六界所不容的彼岸花神。


    他是冥王,他也有能力護她,可他卻還是害怕自己心軟不能護她周全,而一次又一次的將她送與別人……


    就連跟了他十萬多年的怡安也在問他,為什麽要將自己心愛的人送給別人。


    其實,他不過是怕自己在麵對神界施壓時而無能為力。他不過是不想姹紫重生的這一世去背負任何東西。


    隻是,她彼岸花神的身份注定她這一生都不會平安順遂,所以,他能做的,隻有默默站在她的身後,為她保駕護航。


    “你很愛她?!”寂夜遲疑地問道。


    “或許是愛的罷。”墨離承認道:“隻是我的愛埋得太深,注定隻能成為她的冥王哥哥。”


    “你……為何不試一試,或許她心裏也是有你的呢!”寂夜妖冶的麵上不由多了幾分悲色。


    說到情,他與墨離,又何嚐不是一樣。


    永遠都隻會站在姹紫身後看著她的膽小鬼。


    墨離搖頭,回過身來道:“此去神界,凶多吉少,若我出事,阿紫她便交給你了。”


    他慎重的拍了拍寂夜的肩膀,道:“這一次,就當是我為自己的過錯贖罪罷,用我的命去換阿紫的覺悟。”


    也隻有這樣,她才會對洛安徹底心死。


    “你怎知,你若死,她會獨活。”寂夜冷不丁的道:“墨離,雖然我一直都不喜歡你,但此時此刻我不得不說,阿紫她少了我沒關係,若是少了你,她會死的……”


    “那這一次,我們不論誰生誰死,活下來的那個都要照顧好她。”墨離伸出右手手掌,欲要與寂夜擊掌道。


    “好。”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的擊掌聲在這夜色中極為悅耳。墨離與寂夜互看一眼,不由放聲大笑,好像都在為自己的終結畫一個圓滿的句號。


    神界,天牢之中。


    昏暗潮濕的天牢內,鎖鏈與牆麵相擊的聲音不時透過那厚重的鐵牆從裏傳出。


    守在外麵的兵士還能隱隱從那呱噪的噪音中聽見一道淒厲的女聲,似撕心裂肺的叫喊,大喊著。“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若說這世上最大的痛苦,莫過去來自於心底最深處的那份煎熬。


    自從知曉了真相之後,連著兩日,姹紫都像身處刀山火海之中,焦慮的不能安眠。


    黑不見五指的漆黑牢籠裏,寒涼入骨,不分時間,不分晝夜,每多待一分,她就會覺得有什麽東西好似在身體裏流失,讓她痛,讓她苦,讓她煎熬。


    她怕的並不是自己會死,而是寂夜與墨離二人會真的如玄卿所說,帶領手下兵將,攻打神界。


    每一時每一刻,她的腦中都會重複著玄卿離開時的那句話。


    “那你可知,你有著一張與他那凡人之妻一模一樣的臉。”


    原來,日日相伴,待她情深,都不過是因為她長了一張同他心上人一模一樣的臉。


    每每思及此,她的心就會疼痛無比,好似被萬蟻鑽心,撕心裂肺的疼。


    心中更是悔恨交加,幾近瘋魔。


    一聲一聲如瘋癲了的大笑聲接連傳出,守在天牢門外的兩個兵士不由抱肩哆嗦道:“哎,你說裏麵那個女子是不是瘋了,連著幾日又哭又鬧,不是哭喊著放她出去,便是說什麽冥王哥哥,對不起……她以為她是誰啊,還冥王哥哥,該不是嚇傻了罷。”


    另一個兵士朝著姹紫所在的天牢大門看了一眼,粗聲粗語附和道:“可不是嘛,我這都被她的哭聲嚇出毛病來了,連著幾日睡覺都睡不好,還日日被噩夢纏身,我呸……真他娘的是個殺千刀的禍害……”


    “算了吧,你也別抱怨了,這女子怕是今日便要被拉去伏魔台受以極刑了,到時就算你想聽也未必聽得到了。”挑起話頭的那個兵士悄悄道。


    “伏魔台?”那抱怨的兵士偷偷看了眼天牢的大門道:“那可是個連上神都不敢靠近的地方,這女子若去了,怕不是要灰飛煙滅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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