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翊梧領著穆儷來的時候,殿中一片安和之態,靜的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滿殿美人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跳舞,乖乖站在殿中兩側,垂首四顧。


    “花主,穆姑娘來了……”鳳翊梧作揖行禮道,順便瞥了眼跟在他身後的穆錦和穆儷兩兄妹。


    看這架勢,頗有種風雨欲來的節奏。


    “嗯。”姹紫慵懶地抬了抬眼皮,掃了眼剛入殿的幾人,似在意料之中的道:“呦,穆護法也來了?”


    “花主。”穆錦作揖一禮,道:“臣正在與小妹敘話,聽得花主召喚,便一同跟了來。”


    “嗯。”指尖輕敲桌麵,姹紫閉目道:“聽得鳳護法說,令妹舞姿曼妙,堪稱一絕,所以本花主很是好奇,令妹的舞姿是否真的能與這滿殿美人相比。”


    “我妹妹……”穆錦疑惑的看了眼鳳翊梧,道:“並不會跳舞啊。”


    “是嗎?”姹紫睜眼,坐直身子道:“那鳳護法怎麽說令妹的舞姿堪稱一絕?!難道是傳言有誤?鳳護法……”


    鳳翊梧在心裏默默哀歎三聲,才硬著頭皮,口不對心道:“花主說的是,臣曾親眼見到過穆姑娘一舞,所以……”


    後麵的謊言,連他自己都不想再編下去了。


    “嗯。”姹紫點點頭,一本正經道:“穆護法,你看本花主沒有說謊罷。”


    然而穆儷卻是不服道:“你胡說,我根本不會跳舞。”


    “哦?”長眉一挑,泛著紫光的眸子立刻掃射了過去。“那你的意思是本花主在故意找你茬咯?”冰冷的意味深在其中。


    穆錦見狀不由悄悄拽了拽穆儷的袖袍,輕聲提醒道:“阿儷,這是花主,不可無理。”


    穆儷卻委屈道:“我沒有,”


    “依本花主看……”姹紫臉色不變道:“不如就先讓穆姑娘與這滿殿美人跳上一曲,若是會跳,那本花主就重重有賞,若是不會跳,本花主就親自去剜出那造謠人的眼珠子,以正穆姑娘的清白如何。”


    長袖拂過桌麵,便聞一陣茶香撲鼻而來。


    姹紫端起桌案上突現的琉璃玉茶盞,細細抿了一口,回味無窮道:“果然是好茶,”


    穆儷努了努嘴,突然扯開一直攔在她身前的穆錦,生怒道:“你不過是仗著自己彼岸花神的身份,來我魔界耀武揚威罷了。可那又如何,你以為你是誰,我可是尊上的後妃,你有什麽資格命令我。”


    “阿儷……”


    “放肆……”


    兩道爆喝聲同時響起,前者麵上突生懼意,後者卻是長袖一拂,一道紫芒揮出,將穆儷禁錮在原地。


    “穆儷,你還真是好大的膽子。”在人前冒充寂夜妃子也就罷了,如今這謊竟還敢扯到她的麵前,果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虧她還心懷善意,隻是想尋個人把她嫁了。


    如今看來,這女子留不得。


    紫眸忽然一凝,一股寒氣似直通人的心底,直叫在場不少人心中都生了寒意,特別是那幾個還在等著姹紫誇讚的美人。


    “撲通”一聲,穆錦突然跪倒在地,求情道:“還請花主恕罪,舍妹年幼,一時口無遮攔也在情理之中,還請花主大人有大量,饒過舍妹一命。”


    “年幼……”魅惑的尾音拉長,她一拍桌案而起,麵上盡是怒色,冷冷道:“寂夜從未納過後妃,本花主倒不知,她這個後妃之位是從何而來……”


    她生平最恨的就是有人拿自己在意的人造謠生事。


    殿中溫度突然下降,一片死沉之色在殿中彌漫開來。


    許是從未有人見過姹紫發怒的樣子,殿中有不少人心底都慌了起來。


    冥界眾人雖是一直保持中立,但聽到穆儷此種話語,都不由皺起了眉頭。


    落青嘴快道:“且不論我們花主是何人,就你剛才的那句話就足以讓你死一千次,一萬次。”


    他們冥界之人素來護短,自己在外被人說了閑話到不要緊,可如今被當眾說閑話的可是他們冥界花主,這叫他們如何能忍。


    “你怎知尊上沒有納我為妃,你不在的那些時日,是我日夜陪伴在尊上左右……”穆儷白了落青一眼,嘴硬道:“而且,就算我不是尊上納的妃子,你又是何人,也敢來我魔界指手畫腳,是欺我妖魔二界無人出頭了嗎?”


    “哦……我是誰?!”姹紫玩味地勾了勾唇,看向鳳翊梧道:“鳳護法,你告訴她,我且是誰。”


    許是鳳翊梧也沒料到穆儷的膽子會如此之大,敢在大庭廣眾之下,兀自造謠。


    魔尊妃子的謠言雖能造得,但也要看是在何人麵前造,是在何種人麵前造。


    他抬眼看了下穆錦,雖是不忍,卻也著實惱怒於穆儷的厚臉皮,遂道:“您乃是我冥妖魔三界即將繼任的聖尊。”


    “聖尊麽。”紫眸微挑,看向穆儷帶著笑意道:“穆姑娘,這個答案可還滿意。”


    “騙人……”穆儷滿麵通紅,據理力爭道:“她不過區區一女子,有什麽資格能夠同時管理冥妖魔三界。況且我妖魔二界乃是尊上為尊,她又憑什麽被稱為聖尊。”


    “有沒有資格不是你說了算,你隻需知道,今日若不是你哥哥在此,你……必死無疑。”姹紫眸光一動,身上煞氣外泄,死氣在她的周身凝聚成形,似已動了殺機。


    她抿了抿唇,長袖翻動,一掌揮向穆儷,桌案上的茶盞隨著她袖袍拂動的動作太大,而摔落在地,碎成了渣渣。


    姹紫的動作太快,殿中眾人隻覺微風拂麵,根本沒有人看清她是如何出手,便見穆儷已經口吐鮮血,倒在了地上。


    穆儷臉色瞬間蒼白,艱難的從地上爬起,看著姹紫道:“你……”


    “今日叫你來,隻不過是想告訴你,本花主的天威不是那麽好觸犯的。”桌案前的姹紫身影一晃,瞬移至穆儷麵前,伸出白皙如玉的手輕輕鉗製住她的下顎,一字一句,惡狠狠的道:“若是再讓本花主聽到你自稱為寂夜後妃的謠言,就算是你哥哥在此,你也必死無疑。”


    “嗬……”穆儷仿若未聞的輕輕笑了笑,笑得極為不安好心,儼然一副得勝者的心態,道:“那又如何,你不在的這三萬年裏,我是尊上後妃的身份早就傳了開去,就算你現在阻止,也來不及了。”


    “是嗎?”姹紫眯眼道:“你還真的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那又如何,”穆儷笑道,“我自小愛慕尊上,自小就想要嫁他為後,就算他不喜歡我,可隻要頂著他妃子的名頭在這魔界中多待一日,我也滿心歡喜。”


    “你還真的是……”姹紫嫌棄的別過視線,冷聲道:“該死。”


    “我是該死,可若是死在你的手裏,我不甘心。”她忽而淒然笑道:“還記得三萬年前,你初來魔界之時嗎?你可知,你是他唯一從外界帶回來的女子……”


    所以,那時的她才會被嫉妒衝昏了頭腦,想要陷害於她。


    隻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寂夜會不問緣由的便選擇了相信她,卻把她趕出了落雨殿。


    那時她就已經明白,寂夜的心裏沒有她,可她不甘心,不甘心數萬年的陪伴還比不過一個隻出現數日的女子。


    不甘心所有的夢幻到頭來都成了一場空。


    “那又如何。”姹紫神色不變地看著她,捏住她下顎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


    穆儷苦笑一聲,痛呼道:“三千弱水,隻取一瓢飲,姹紫,你可知,尊上對你,有多情深……哈……隻可惜你的結局終究也沒比我好到哪裏去。”


    她滿心惦念的尊上,卻是為了麵前的這個女子,而甘心做了嫁衣,被封印在了玉山之巔。


    “閉嘴。”姹紫強硬的鉗製住她的下顎,讓她那張一開一合的嘴完全閉上,怒道:“我告訴你,我早已不是三萬年前可令人拿捏的那個小小女子了,在說任何話前還請先過過你的腦子,不然,我還真不敢保證,會對你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


    用力一甩,穆儷被她甩的滾遠了些,穆錦見狀忙急道:“花主。”


    姹紫淡淡睨了他一眼,冷聲道:“穆錦,念在你這麽多年的勞苦功高上,本花主可以饒她一命。但若是有下次,定殺不誤。”


    寂夜的名聲絕對容不得她人玷汙。


    “謝花主不殺舍妹之恩。”穆錦從地上抱起麵上已經毫無血色的穆儷,承諾道:“臣日後定當將妹妹看守嚴實,再不讓她出來犯錯。”


    穆儷對寂夜的心,他又何嚐不知,隻是勸說無用,讓她落到這步田地,他也有責。


    “退下罷。”姹紫轉過身,重新回到桌案前坐下,道:“真是掃興……”


    穆錦將穆儷打橫抱起,對著姹紫行了一禮之後,方才抱著她轉身退下。


    “戲看夠了?”姹紫悠悠看向鳳翊梧道:“我本來還想為她擇一個如意郎君,卻沒想到她會如此不識時務,罷了,罷了,”長袖一拂,她又坐下,慵懶的靠坐著椅背,吩咐道:“眾美人都退下罷。”


    “是,花主。”


    美人們聞言忙慌亂的瞥了姹紫一眼,似是沒有想到剛才那個還對她們喜笑顏開的絕色女子,竟會變得如此狠毒。


    芳香四溢,美人們帶著驚恐逐漸退下。


    殿中頓時一片靜寂,落針可聞。


    鳳翊梧道:“那花主,臣也先退下了?”


    “嗯。”姹紫點頭,似不喜道:“都退下罷,讓本花主靜一靜。”


    “是,花主。”十城城主見狀也匆忙起身告辭離開。


    怡安道:“花主,怡安就在殿外,若有事尋我,可隨時吩咐。”


    “嗯,”姹紫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入夜,殿外寒風肆虐,刮得院中的樹枝呼呼作響。


    想到怡安可能還守在殿外,剛從昏睡中悠悠轉醒的姹紫,忙喚道:“怡安。”


    “花主。”


    果不其然,她的話音才落,便聞怡安打著哆嗦的顫音從殿外傳來。


    “外頭可還在下雪。”她低聲問道,語氣裏仍含著疲憊。


    “雪倒是沒下了,就是那冰層看起來又高了不少。”怡安如實答道。


    “你且進來罷。”姹紫起身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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